床头前摆着的蜡烛在不停的扑朔着火苗,似乎在暗示什么事情的到来。

    我们把视线放向了窗外,模糊老旧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人影,黑黝黝的像是皮影戏里的角色,贴在了上面左右晃动着。我们知道,那是吴富贵来了。

    柏叔的房子是石头厝,这种建筑经常可以在农村里看到的,大都的四周围的围墙上都会用水泥掺和上碎玻璃粘在上面,顺着围墙围成一圈,以防别人随便的翻墙进来。但柏叔之前是个捞尸人,一天到晚很少时间回家,再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里还会估计粘不粘玻璃的事。所以想要翻墙进来,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和老鸨心知肚明窗户外头的这家伙心术不正,眼睛半闭半睁的装作睡觉的模样,打算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吱——!

    窗户被那道人影缓缓地推开了。这窗户我们是故意不上闩的。

    那道人影把头探了进来。

    屋子里燃着的蜡烛的光,照亮了他的脸膛。只见他脸上围着一裹黑布,把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那双贼眉鼠眼来,额头上显现出来的抬头纹让他看起来感觉像是在思索什么。

    只见他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眼光最后落到了我和老鸨的身上。见我俩睡的正酣,似乎是放心了,这才把头往下的那截身子挪进屋来。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他大腿上的那个鼓起来的疙瘩:果真是吴富贵这家伙!

    吴富贵没有光窗户,直接是蹑手蹑脚的踩进屋子里来,因为地面是一条条的木板凭借起来的,所以只要稍加用力,就会发出比较明显的响动。吴富贵只能加倍小心谨慎,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弄出动静来吵醒正在“睡觉”的我们。

    我和老鸨的行李就放在床头边下,两三摞。这个显现的位置立刻吸引到了吴富贵的注意力,他像是瞧见了什么宝贝,立马弓着腰走向那些行李。

    到了跟前,他单膝跪在地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上头的拉链。他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在刻意地调整呼吸的速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那种药的味道。

    吴富贵解开了第一个行囊,里头七七八八的全都是我们盗妖冢时用到的法器和工具,吴富贵不断地翻动着,但看起来没有一件是他想要的,或许同老鸨说的那样,他在寻找我们手里的那张银质面具。

    再解开第二个行囊。里头只是衣物,此时的吴富贵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她似乎在迫切的寻找着那样东西,慢慢地,他越翻越乱,把衣服裤子都扯了出来。

    他的抬头纹更加明显了,此时的他似乎很焦灼。

    “在哪里呢?”他自言自语道。

    “在这里哩。”这时候,老鸨已经悄然地把一只手放在了吴富贵的肩头上,就像一只粗厚的熊掌搭了上来。这一下把吴富贵吓得脸上一震,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把头扭向我们,眼神里满是惶恐的神情。

    老鸨冲着他抿嘴笑:“你爷爷我在这里哩。”

    这一笑把吴富贵吓得魂都快没了,再加上老鸨本来就靠进烛台,那上的光很不均匀地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看起来就像黑白无常那样的瘆人。

    吴富贵虽然被这么抓了个正着时吓得不轻,但是好赖他也是做过捞尸人的,大大小小的吓人场面也是见过的,胆量不至于小到什么程度。他马上是缓过劲来,一看我也是睁开眼来了,知道这是设好的圈套在诈他,立刻抬起身子来就要跑。

    老鸨哪里能放过这家伙,立即是伸手抓住了吴富贵的手臂,往后压想要把他给擒住。但这吴富贵反应很是鸡贼,一扭身然后再一晃胳膊,直接把衣服给扯了下来,脱身后直奔窗户口。

    “金蝉脱壳?又跟小爷我玩这套?徐轩!堵住窗户口!”

    我道了声好,连忙滚下床,朝着窗户跑去,想要立马堵住窗户,但吴富贵虽然此时是率先我一步到了窗户那里,一只腿已经是伸出了窗户外头。眼看他就要跳窗逃跑,我立马是冲上前,抓住窗口的一扇窗,用力一关,狠狠的砸在吴富贵夹在窗户缝隙中间的腿上。

    上头木制的窗户框很是坚硬,这下打的不轻,直接是打到了吴富贵的骨头上,疼得他嗷嗷叫。

    老鸨也到了窗户口这,趁机一把手抓住了他的肩胛骨,往后一拉,吴富贵一个后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板上。老鸨随即身子压了上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扯下了待蒙在他脸上的黑布。

    吴富贵疼苦中带着惊恐的脸暴露在了我们俩的视野里。

    “果真是你这个老贼!”老鸨把他衣领子用力地往上提,“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吴富贵吓得有些结巴。

    “是不是奔着那个面具来的?”

    吴富贵害怕得似乎有些懵,没敢说话,脸上的毛孔似乎都在打颤。

    老鸨接着质问:“不是那个人叫你来的?”

    这下吴富贵终于开口了:“什么人,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人。”他脸色很是慌张,不停的摆手。

    “就是给你药的那个人!”

    老鸨这话刚说出口,吴富贵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像是怕被看破什么一样,侧着脸不敢直视老鸨,嘴巴一直在不断地否认:“什么白药黑药的,别说了,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老鸨呵呵一笑:“不说是吧?小爷我有法子让你开口。徐轩,帮我按住他!”

    我不知道老鸨说的法子是什么,但我还是照着做了。随后,老鸨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把匕首来。

    吴富贵看到刀顿时面色惨白,吓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鸨:“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做了你的。”老鸨说着,伸出手来掀开了吴富贵的裤腿,就是那只长着疙瘩的腿。吴富贵虽然不清楚老鸨要做什么,但是知道不妙,不停的想要睁大,但是毕竟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了,力气自然是大不到哪里去,被我按住双肩压的死死的。后来他索性就扑腾脚,想要再反抗,老鸨直接是在他脚拇指缝里割了一刀,疼得他又是嗷嗷叫,这才安定下来不敢动弹。

    裤子被掀到了大腿根处,那个恶心的疙瘩露了出来,寄居在中间肉洞里的那只硕大的裁皮螂也显现在我们的眼前。这个时候,我们闻到了那种药的味道,同时,还闻到了一股腐臭味。

    细看,吴富贵疙瘩上的肉全都烂掉了,没有结痂,上面还有流脓的迹象,看起来就像一坨被秃鹰进食过的腐烂的千疮百孔的臭肉,十分的恶心!

    老鸨耸了耸鼻翼,把手里的那个匕首轻轻地贴在了那个露出来的裁皮螂的甲壳上:“看你也很痛苦,不如我帮帮你吧。直接把这裁皮螂给剃出来吧。”

    吴富贵面如土色,脸上满是乞求的表情:“求求你,不要,这虫子腿上牵着我腿上的神经血管,一被强制弄出来,神经线断了,我这只腿就废了。别把这只虫子弄出来,算我求你了。”

    “嗬,看来你知道啊,是不是也是那个给你药的人告诉你的?”

    吴富贵不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老鸨一提到那个特务,吴富贵就是沉默或者支支吾吾的,似乎这期间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哦?不说是吗,那小爷我就帮你把这七星瓢虫搞出来吧,就当积德积善了。”说罢,老鸨就把匕首倾了起来,锋利的刀尖对准了那只裁皮螂,准备下手。

    “是佛手会!都是佛手会的人和我讲的!”

    老鸨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情接近奔溃的吴富贵,道:“说来。”

    吴富贵哭丧着脸:“是佛手会的人,他要我来你们这里偷一张银做的面具。否则,否则就不给我药,没有了药我不出五天就会死啊。”

    果真是佛手会的那个特务在命令他做事。老鸨脸色一沉,问:“那你腿上的虫子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月前,就是那次黄河浮棺的事。”吴富贵提心吊胆的看着我们,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我当时还是在黄河下游捞尸的,那天忽然发现了这个怪现象,下水查看,突然觉得腿上一阵刺痛,不知不觉就被这虫子钻进了腿上,但起初我也没有在意,觉得可能是抽筋之类的,直到几天后我才察觉到。”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和上头的政府讲?”

    吴富贵畏缩着脑袋:“我不敢,因为,因为当时的黄河浮棺情况,我并没有全都如实的汇报给县政府,我还偷偷隐瞒了件事。”

    “什么事?”

    吴富贵抬头,没直接开口说话,而是左右瞥了瞥,似乎不太想讲。但是看了眼老鸨手里匕首的寒光后,只好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时候,我发现在一个棺材板上的木钉子上,挂着一个东西。我觉得是个宝贝,就私入囊中了。”

    “什么东西。”

    “半张面具。”吴富贵哆嗦着,“半张图案诡异的银质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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