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相依

    义信君一走,卫洛便低下头来。

    半晌半晌,她才缓缓站起,向外面走去。

    也许是心思起伏太大,她才走了几步,身子便是一晃,卫洛连忙伸手扶着墙壁,让眼冒金星的自己慢慢恢复正常。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院门。

    卫洛来到正院,她还没有走近,便听到一阵笑语声,这笑语声中,混合着公子泾陵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往日相比,他的声音有点气虚,少了些浑厚,多了些沙哑。

    他的声音一入耳,几乎是下意识的,卫洛已挺直腰背,缓慢而从容地向前走去。

    当她走出林荫道时,一眼便看到,在主院外侧的小花园中,公子泾陵正挺直腰背,跪坐在塌上,他的对面,坐着稳公和几个贤士。

    他坐得十分笔直,嘴角含着笑容,这是一抹真心的笑容,它使得他的俊脸十分飞扬,那雕塑般的五官,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闪现着夺目的华光。

    是了,卫洛突然发现,今天的他,不是如以往一样,老是一袭黑袍,而是换成了一袭紫色长袍。

    淡紫的袍服,黑金交错的镶边,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质地,衬得他的脸,他的身形,似是刻在远古时空中的塑像。那么完美,那么遥远。

    这一刻,卫洛看呆了去。

    她望着头戴玉冠,金丝勒额,一袭紫袍的公子泾陵,眼前竟是一恍惚。

    恍惚中,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他不过是她梦中的那个远古的雕像,而她,还是那个普通清秀的大学新生,正抱着书本,漫步走向校舍。

    他与她之间,那翻滚的河流,可不正是时间长河?可不正是那比银河还要遥远飘渺的时空长流?

    卫洛一动不动地站在林荫道中,便这么怔怔地望着,便这么隔着百步之远的草地,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扬头哈哈一笑的公子泾陵目光一转,瞟到了她。

    他含着笑,深如子夜的双眸温柔地望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脸,到她的身,到她的足,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渐渐的,他的笑容越来越浓,表情也越来越满意。

    他扬起手,朝着卫洛挥了挥,磁性的声音清远地飘来,“小儿,何犹疑也?且上前来。”

    他的声音,飘过时空长河,钻入她的耳膜中。

    卫洛一凛。

    她清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转头朝左右望了望,对上身周高大苍老的树木,对上真实得不似是梦的众人。

    她曼步向众人走去。

    这时的她,目光中还有着飘忽,她定定地望着公子泾陵,可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遥远,仿佛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地平线,更是地平线外的浩浩天宇。

    公子泾陵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嘴角的笑容渐渐收去。他眉头微皱,如夜空一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卫洛来到了草地上。

    她现在虽然没有与公子泾陵举行婚宴,却已是他名义上的妻,所以,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除了公子泾陵之外。

    因此,卫洛向着公子泾陵微微一福,便轻步走到他右侧身后的塌几上坐好。

    直到卫洛跪坐好,公子泾陵还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眉眼,她的脸。

    此刻的卫洛,是那么平静,平静中有着恍惚迷离,那看向他的目光,竟是那么遥远,这让他心中不悦。

    因此,他盯了卫洛几眼后,沉声命令道:“上前!”

    卫洛一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侍婢已经走到她身边,一人扶着她,另一人把她的塌,移到了公子泾陵身侧。

    当卫洛重新坐下时,她的手臂,已与他的手臂相触。

    公子泾陵转过头去。

    他嘴角微扬,从几上端起一樽酒,慢慢地抿了一口。

    这时,稳公站了起来,他也不说话,便这么端起一樽酒,大步离去。

    稳公这一走,众贤士也纷纷告辞离去。

    这些都是聪明人,他们一眼便看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众人一退,众侍婢便开始收拾塌几,不一会,整个草地中,只有他们两人手臂碰着手臂,气息连着气息,在无边的秋风瑟瑟,却朗朗阳光中,相连,相溶。

    公子泾陵懒洋洋地向后一倚,命令道:“小儿,坐我膝上。”

    卫洛一怔。

    她抬眼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自己拿起塌,来到他左侧处,紧挨着他坐下。

    公子泾陵沉沉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跪坐好后,嘴角不由一掠:这便是小儿,永远这般狡黠。纵使拒绝自己,她也会选择一个折中的,温和的方式。可也正是这种狡黠,使得他永远都无法明白她在寻思什么。

    他和卫洛都知道,他的伤口在左侧,右手动作不能过大。而卫洛坐在他左侧,他的行动才更方便。虽然,比不上坐在他的膝头。

    公子泾陵伸出左手搂上卫洛的腰,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他低着头,把下巴压在她的秀发间,徐徐吐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在令得卫洛下意识的又屏住了呼吸后,他的声音传来,“见过义信君了?”

    卫洛垂下眼敛,低低的“恩”了一声。

    “小儿。”

    “恩?”

    “义信君已是过往之客,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我是你唯一的夫主。”

    这句话,他的语调很平和,他这是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卫洛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却久久没有回答。

    公子泾陵盯了她几眼,见她没有回答,淡淡地一笑,他也无须再说,而是浅笑道:“人可好些?”

    卫洛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些了。”

    公子泾陵闻言一晒。

    他埋首在她秀发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后,低沉地笑道:“小儿,为夫渴你已久,这伤,可不能太过碍人。”

    他说到这里,头一低,轻轻地含着了她的耳尖,然后,恶劣地朝她的耳洞里吹了一口气。

    嗖地一下,卫洛脸红过耳。

    她刚感觉到脸上一热,下巴便是一紧,却是公子泾陵用食指抬起她的脸,正低下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他幽深的目光,便这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小脸上的晕红。久久久久,他的嘴角向上一掠。

    浅笑中,他唇一低,覆在她的小嘴上,他含着她的樱唇,含糊地说道:“此刻方知,小儿羞涩之时,最是真切!”

    真切?为什么用真切这个词?卫洛眨了眨眼,迷糊地看着他。而这时,公子泾陵已离开了她的唇,他左手一按,便把她的脑袋压在怀中,手指如梳,温热而轻柔的在她的发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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