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陵低着头,看着背上那道三四寸长,触目惊心的伤口。

    胁边还有一道,稍浅,也是一般狰狞。

    他伸手在伤口上轻**动着。

    抚着抚着,他低叹了一声。

    卫洛正八脸压在几上,听到他的低叹,不由好奇地扭了扭腰,问道:“何也?”

    泾陵却是不答。

    他头一低,在她背上已愈合的伤口处,凑近薄唇,轻轻印上一吻。

    暗暗想道:幸好,幸好……

    他这一吻,极轻极浅,如羽毛一样,在她在雪背上扫了扫,令得卫洛好生**,她不由再次扭了扭背,格格一笑。

    听着她的欢笑声,看着这狰狞的,刚刚愈合的伤口,泾陵突然伸手,把她的肩膀一板,哗地一声,把卫洛重重地按入怀抱中!

    他按得如此**!如此**!

    卫洛被他强挤在怀中,都要窒息了。她伸臂搂着他宽阔的背,努力地把差点压扁的脑袋挣出一条缝,她吐了一口气,轻笑道:“何也?”

    泾陵依然不答。

    他突然抱着卫洛,站了起来。

    低下头去,把刚才扯在地上的外袍拿起,用外袍把卫洛完完全全地包住后。他便这般横抱着她,大步向外面走去。

    卫洛偎在他的怀中,她不敢动,一动,她便会露出肌肤来。

    殿外,剑客侍婢们侯在两旁,低头肃手而立。

    当他抱着卫洛来到寝殿外时,泾陵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换大夫来此!”

    “诺。”

    寝殿中,两个侍婢躬身相迎。

    泾陵大步而行,穿过一层有一层的纱幔,来到床榻前。

    黑色的巨大的床榻,一如从前,一样的阳刚,一样的沉凝。

    泾陵把卫洛放在床榻上,他扯过一旁的杯子盖在她的身上。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侍婢的叫唤声,“君上,大夫求见。”

    “唤他进来。”

    “诺。”

    听到大夫进来的缓步的脚步声,卫洛慢慢坐下。

    那大夫朝着泾陵略略叉手,唤道:“君上。”

    “请为夫人诊。”

    “诺。”

    那大夫朝着卫洛盯了两眼后,来到床塌旁,在塌上坐好,伸手按在她的脉腕处。

    半刻后,大夫叹道:“左手肺脉涩而弱,本应元气受损,性命不久,心脉涩而促,心阳受损。然,左手三脉皆旺,夫人虽伤,恢复可期。”

    他说到这里,转向泾陵,叉手道:“君上,夫人之伤安心静养,半年可全好。”

    泾陵看了卫洛一眼,转头问道:“可欢好否?”

    嗖地一下,卫洛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低下头去,咬着银牙,恼道:真,真是的,怎么问得这么直接?

    她浑然忘了,这时的人,做事都喜欢直接。而且,**欢好,是可以传承子嗣的美事,怎么可以不直接呢?

    大夫毫不动容地应道:“可,然不能过于激烈。”

    “善。”

    大夫退去后,泾陵看向还红着脸,低着头的卫洛,道:“王宫诸事需理,小儿静息,侯我归来。”

    “然。”

    卫洛这一声回答,小小的,弱弱的。

    泾陵嘴角一扬,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得她仰脸看着自己后,盯着她的墨玉眼,说道:“休臊,晚间敦伦时,再羞不迟。”

    轰——

    卫洛的脸红到颈子上了!她瞪大眼不满地瞅向泾陵。

    泾陵却是放下手,长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他,他竟然一点也不正面迎接她的不满!

    卫洛瞪着他大步而去。

    片刻后,她慢慢滑下,在床榻上躺平。

    仰着头,瞪大眼看着床顶,卫洛哪里睡得着泾陵把她抱过来,就是要让她睡觉的,可是被他这么戏弄后,她头脑清醒得很。

    在**躺了一会后,卫洛坐直,下了床榻。

    她一动,几个侍婢便连忙上前,向她行礼,“夫人?”

    “退下!”

    “诺。”

    卫洛缓步来到院落里。

    院外,一阵阵女子的嬉笑声,高谈阔论声传来。

    卫洛一怔,转眼她明白了:那些围在公子府的女子,似乎没有散去,还进府了!

    卫洛皱起眉头。

    她转过身,正准备询问,院落外,传来了十三公主依然高傲的喝问道,“夫人可是已经醒来?”

    一侍婢轻声回道:“夫人已睡。”

    这侍婢刚刚说到这里,几个贵女便已跨步而来,她们一抬头,同时看到了站在院落中的卫洛。

    十三公主脸一沉,右手一扬,嗖地一声,重重地抽了那侍婢一个眼光(耳光??),沉喝道:“敢欺瞒我?拖下去,杀了!”

    那侍婢闻言**一软,脸白如纸,瘫倒在地。

    两个剑客来到那侍婢面前时,不知为什么,脚步却是一顿。

    十三公主喝道:“何也?”

    两剑客同时朝卫洛望了一眼,转向十三公主叉了叉手,并无言语。

    十三公主转眼看向卫洛。

    她一瞅到卫洛,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再次喝道:“拖下杀了!”

    那侍婢这时已回过神来,她急急向卫洛爬来,唤道:“夫人救我!”

    她一句话还没有落地,十三公主已是咬着牙,嗖地一声**佩剑!她把佩剑一伸,直直地刺向那侍婢的背心!

    卫洛见状,一直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她低喝道:“阻止她!”

    声音堪堪落地!

    闪电般的,从旁侧五十步处的树林中,射出了一根树枝,那树枝嗖地一弹一撞,便把十三公主的佩剑撞得重重摔落在地!

    “叮”地一声,长剑扫落声传来。

    十三公主身后的众贵女,都是一惊,同时看了卫洛和十三公主一眼,低下头去。

    五十步外,玳姬和蔡姬等人的脚步声是瞬时一顿!

    十三公主十分恼怒,卫洛当着这么多贵女的面,拦下的剑,太也不给她面子了。当下,她朝着卫洛尖声叫道:“夫人,我堂堂女公子,杀不得一奴么?”

    奴,这时的地位是与猪狗同的。十三公主的愤怒,指责的意思是:我一个公主,在我兄长的府中,连杀一条狗的权利也没有么?

    卫洛飘了一她眼,淡淡的,冷漠的,静静地喝道:“有罪可罚,有恶可杀!”这意思是说:有了罪,才可以罚,有了恶,才可以杀。对方如果没有罪恶,自认就不能喊罚喊杀的了。

    十三公主气得噎住了,她反驳道:“不过是一奴!她是虽贤士剑客,亦可动则诛杀的奴!夫人如此不给颜面,羞辱我乎?”

    卫洛闻言有点想笑,她朝着那吓得颤抖不已的侍婢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后。才缓缓回道:“公主对上喝斥,怒则杀人,真有颜面?”

    上,指的的是卫洛本人。她是晋夫人,地位已高于十三公主。

    在这个时代,指责一个贵族没有颜面,是很羞辱人的说法。贵族是什么?贵族就是如孔子的弟子子路一样,在战斗中,敌人一剑把他系冠的带子斩断,冠掉下来,于是子路说,“士失冠不如死。”

    于是,子路仍掉剑,下了马,去拣冠系冠,被敌人围过来,砍成了肉泥。

    卫洛指责十三公主呵斥上位者,动则杀人,不顾颜面,这是在极严厉地唾骂十三公主。

    杀人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她因为一个地位低下的奴婢,轻易地表现了愤怒。一个大贵族,怎么能动不动就这么的愤怒呢?这是多么没有风度的事啊。她要杀人,也应该是很温和,很平静地动手的,这样才符合贵族风范啊。

    十三公主脸色一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洛目光转向她身后诸女,淡淡笑道:“诸姬来此,何以教我?”

    众贵女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卫洛右手一扬,示意众侍婢摆上塌几。不用她吩咐,众侍婢这时也安静地搬着塌几,在树荫下一一布好。

    这些侍婢中,便有一直服侍泾陵的那四个。此时此刻,她们看向卫洛的眼神中,已有了一些敬意和庆幸。

    本来,她们是看不起卫洛的,总觉得她以一个**之身,从歌姬队中被晋君提拔,变成夫人,虽有才学,但来历身份不明,不值得称道。

    可这时,她们都知道了,眼前这位夫人,本来便是越国公主,本是贵女。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是君侯刚刚及冠时,便要娶回的第一个妻子。

    卫洛有了这样的身份,她们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她了。

    再加上,此时此刻,把她与别的贵女一对比,竟是无比的仁慈宽和,众侍婢便深感庆幸了。

    众贵女迤逦入内,一一在塌上安坐。

    卫洛来到主座前坐下。

    直到这时,十三公主还在生着闷气。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卫洛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一咬牙,大步入内。

    她在右首第一席上坐下。

    卫洛瞟了十三公主一眼,双手一合,示意侍婢们上酒,上糕点。

    其实,卫洛有点奇怪,她不知道,十三公主凭什么在她面前这么骄横。上一次,自己都那么严厉的警告过她了。自己已经让她知道,前些年来,她暗害公子府的姬妾和子嗣,卫洛是心里有数的。当时十三公主明明惧怕了,怎地现在胆子又粗了?

    卫洛却不知道,十三公主是想明白了:她只是弄死了几个无名无分的姬妾和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可卫洛,却是驱逐了后苑所有诸姬。

    卫洛所做的事,不论是恶毒性还是严重性,还是为世人唾骂等方面,都远胜过自己十倍,百倍。所以,她现在理直气壮得很。

    卫洛举起手中的酒樽,扬唇笑道:“请饮!”

    “夫人同饮!”

    众贵女抬头,饮下樽中酒时,一个侍婢在外面清声唤道:“禀夫人,玳姬,蔡姬求见!”

    “可!”

    卫洛的声音一落,那侍婢便朝着外面高声唤道:“玳姬,蔡姬晋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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