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宏进从电视上看到来自莫斯科关于在军队内部推展“民主化、公开性”原则的新闻是在8月27日晚上,先播出这条重大的新闻的,是苏联中央电视台第一套节目的《时间》栏目,随后的第二天,《消息报》头版头条也刊登了这一信息。

    对于苏联国内的普通人来说,这条新闻不会引来太大的反响,但实际上,这却是联盟军队走向崩溃的开端,其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将持续近二十年。**迅在军队内部蔓延,丑闻层出不穷,军官将领要嘛都在忙着盗卖军火、聚敛横财,要嘛就是像杜达耶夫那般在酝酿着叛乱,准备做一方“诸侯”,至于士兵则由此丧失了斗志,军队士气一竭不振。

    虽然有一个“红场事件”为自己清除掉了一批来自军方的“反对分子”,但戈尔巴乔夫并不满足,他觉得自己既然有一个与赫鲁晓夫同志同样谢顶的脑袋,自然就应该有与他一样至高无上的权威。可现如今军队中那些强硬派还敢于肆无忌惮的攻击他,抨击他的改革举措,这真是“士”可忍“庶”不可忍。而最让他感觉恼火的是,他现在正在向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主席的宝座起冲击,如果不将那些强硬派的家伙们赶下台,他能不能得到这个位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打着所谓民主化的旗号,取消军事委员制度,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构想,那些常年从事政工工作的家伙们无疑是强硬派的中坚力量,让这些该死的家伙们滚下台,无疑将给军队中那些死硬分子们重重的一击。可他没想到……或者说是被他刻意忽视掉的一点是,没有了军事委员制度,布尔什维克党又如何掌握枪杆子?党扔掉了枪杆子,且不说党还能不能继续存在,单说那枪杆子,没了领导它又将何去何从?

    潘宏进前世并不清楚苏联的军事委员制度究竟是哪一年取消的,但他相信莫斯科要想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容易,就像裁军政策一样,军方的强硬派绝不会束手待毙的,他们将会详尽千方百计的跳出来阻止。换句话说,这个红色帝国从这一刻开始恐怕要变的相当热闹了。

    水浑起来了,摸鱼的时机也就到了。潘宏进感觉自己也应该与老伊万提供的那些“问题人物们”联络一下了。

    只是……老伊万呢?老伊万怎么办?他可是做了一辈子的军事委员会,如果莫斯科取消军事委员制度的话,他这位老将军自然也会受到最直接的影响。

    真不知道这老头能不能扛过这一道坎。

    心里揣着一份担忧,可家里的电话又无法直接联系远在捷克斯洛伐克的米洛维采,更何况老伊万在那边也是住在军营里,要联系他只能到军区的司令部去。

    潘宏进一晚上也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联系别墅区的警卫队,找了人送他去军区司令部。结果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老伊万前天就去了东德的温斯道尔夫——那里是苏联驻德集群司令部所在地,什么时候能回来尚且无法确定。

    联系不上老伊万,潘宏进也没得奈何,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老伊万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将军了,而且还不是个纯粹的军人,这点政治磨难不可能打的垮他。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潘宏进从军区出来便直接让警卫送他去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其实与老伊万一样,他现在在安全委员会内的处境也比较尴尬。

    鲍罗德人在基辅,轻易也不与局里联系,潘宏进究竟是调回敖德萨还是继续留在切斯诺耶,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至于维肯季,那个老狐狸在鲍罗德正式调走之前,估计是绝不会冒头的。

    不过迫于目前面临的局面,尤其是两家酒厂所涉及到的生意,潘宏进还不得不对维肯季虚与委蛇,幸好这老头比较贪财,也根本不讲究什么原则,只要能够满足他在金钱上的**,想必也就不难对付了。

    在敖德萨局的门前下了车,潘宏进整整身上的制服,顺着围了护栏的庭前走廊上了阶梯,在门岗值班室登记的时候,专门看了看今天的签到记录,现维肯季的在上面,这才径直上了二楼。

    维肯季这几天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原来局里实质上的二号人物费奥凡已经算是完蛋了,虽然上级部门还没有做出对他的最终处理决定,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的前景恐怕是与光明无缘了。

    切斯诺耶所生的事情原本可大可小,如果说潘宏进受酷刑的事老伊万不追究的话,上级部门对费奥凡的最终处理决定极有可能就是调走,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任职,就像鲍罗德所说的那样。但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老伊万在这件事上保持了应有的沉默,可潘宏进却闹了起来,他在接受媒体采访,尤其是在“畅谈”栏目上所说的那些话,等于是断送了费奥凡的最后一条退路。

    潘宏进在“畅谈”栏目中针对安全委员会的那部分言辞,震动了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整个高层。一直以来都倾向民主改革一方的主席戈卢什科,已经开始利用这件事为契机,试图稳固他在委员会内部的地位,他在委员会的工作会议上借题挥,不点名的批评了以副主席扎基耶夫为的一干人,并决定将费奥凡开除出安全委员会。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消息从基辅反馈回来,维肯季能够了解的情况也不少,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到处都乱的很,潘宏进这只“小蝴蝶”所扇动出来的微弱气流,已然将要变成巨大的风暴,咋一看上去,就像是每个人都不甘寂寞,都想要从这件事上捞取一些好处似地。

    好处?好处哪是那么好捞的。

    这该死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现在就如同这个该死的国家一样,早已变得处处烂疮、流脓不止了,偏偏还有人一门心思的朝它身上糊泥巴,只想把它变的更加肮脏,更加令人唾弃。在这个大变将至的时刻,掌握那么多权力有什么用?何如大方一些,趁着现在还不晚,赶紧拿手里的权力换一些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潘宏进敲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维肯季正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朝外远眺。这瓶葡萄酒是他的珍藏,正宗的法国货,来自久负盛名的波尔多,在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得到的——不过手里有权力总会有一些好处,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也会有人上赶着给你送到家里去。

    “我恨这该死的鬼天气,”从门外进来,潘宏进扇动着手里的帽子,抱怨道,“只不过走了几步路而已,衣服就被汗湿透了,局长同志,难道你的办公室里就没有冷气机吗?”

    “是第一副局长同志,”维肯季转过身,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纠正道。

    “谁会在乎?鲍罗德上校不是没在这吗?”潘宏进耸耸肩,将夹在腋下的厚纸包随手扔在办公桌上,而后老实不客气的拿起放在桌上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厚纸包摔在桌面上散落开,露出里面一沓沓灰白色的美钞,煞是醒目。

    “嘿,这可是我最后一瓶珍藏了,”维肯季心疼的从窗边快步走回来,一把将酒瓶抢走,重新塞好瓶塞之后,拉开办公桌右边的抽屉,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随即大手在桌面上一扫,顺势又将那个装着钱的纸包扫进了抽屉。

    “珍藏?难道你的珍藏能值五万美元?”潘宏进瞟他一眼,满脸不屑的说道。

    一大早就收到一笔五万美元的外财,维肯季的心情好的很,他也不介意潘宏进说话的语气,只是转口说道:“说吧,今天来局里有什么事?”

    潘宏进抿了一口葡萄酒,涩涩的,但却回味悠长,对这种奢侈品饮料,他谈不上喜欢,可也谈不上不喜欢。

    “没什么重要的事,”将只喝了一口的葡萄酒放在桌上,他四处打量一眼,说道,“我只是想来问问鲍罗德上校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最近我有些私事需要办,可能要请上一段时间的长假。还有就是……”

    语气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喜欢喝的那种伏特加听说现在正在准备恢复生产,如果你需要的话,是不是应该提前预订一下了?”

    维肯季满意的看他一眼,稍一沉吟,说道:“我并不需要,不过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几个的确很喜欢……这样吧,后天你再过来一趟,我帮你引荐一下。正好,后天鲍罗德上校同志也要从基辅回来了,到时候局党委要开会谈论一下你的工作调动问题,你也可以过来听一下通知。”

    “哦?”潘宏进一只手抱在胸前,用指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你最好是有一个心理准备,”维肯季微微一笑,紧跟着又说道,“你这段时间的作为似乎令鲍罗德少校很是不满,我听说因为你的缘故,他在基辅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你这次的调动安排恐怕不会尽如人意。”

    潘宏进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一点他早就预想到了,也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当然,他也绝不会任由鲍罗德随意安排自己的调动,除非他想成为下一个费奥凡。

    (出差中,嗯,无线上的确很慢,也的确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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