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并不清楚毫州城的战斗如何。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如果三千精骑打不过几万刚放下锄头的老百姓的话,那林冲、张清和董平他们三个也忒无能了点。沧州军不会要这样无能的将领。

    他率领四千骑兵,一路奔袭,不几日,便已杀入寿州境内。沧州兵军纪之严,可谓大宋之冠。其时天下之兵,极尽松懈以为能事。以至于征战之时,多有未奉号令而先走者。秦风治军,军法为重,若有人敢如此,大刀直接砍将上去。故四千骑兵一路奔驰,竟无一人敢抱怨。

    秦风从宿州出兵之时,令众兵将每人带了足够七天所吃的肉脯干粮,当下众军在林中扎下营盘。众将聚集中军,商量军机大事。

    史进入帐,见得秦风,摇头道:“将军,众兵将连日奔波,都疲惫不堪,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打仗,将士们便先垮了……”

    秦明在那边呼出一口长气,闷声道:“将军,我等如今已入贼人地界,若是碰上大队人马,众军将又疲惫不堪,这该如何是好!”其余将领也都议论纷纷,多有言将士疲惫不堪,再这样下去,未战先败。

    秦风端起碗,旁边的亲兵立刻上前倒了一碗烈酒。他一口气将碗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这才看向众人道:“弟兄们是够苦的,在座的诸位也够苦的。不过这仗还是要打的!我等如今处于寿春和下蔡的交界处,这一路上,大家也看得明白。我们面对的,不是大宋禁军那样地府兵。也不是来去如风的辽人精骑,而是一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有善战的将领会在临近敌州地情况下,不派出探马四处查探。”

    说到这里,他不屑的扫了一眼众多将领。语气转冷:“难道这样地对手,会是我沧州兵将的对手不成?难道这样的对手。能挡住我沧州兵将的脚步不成?难道这样的对手,就让在座的诸位心生畏惧不成?!”

    秦风这番话说得可有些重了。在座的众多将领,没有几人是正经出身,不是犯了弥天大罪,也是杀人如麻。其余的连三人虽是正经八百的朝廷武官,可这些人也是有血性地。听了秦风的话,如何不恼?他们一个个面上都泛起红色来,眼珠子鼓鼓的盯着秦风。

    看到众将这般表情,秦风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军人嘛。如果没有点血性,难道还叫军人不成?他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子,慢吞吞的道:“这就对了嘛,我们是什么人?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沧州兵将,是将辽人打得抱头鼠窜地沧州兵将,是天下公认的大宋第一强军沧州军中的兵将,如果没有点血性。那还叫什么军将!你们放心好了,王庆的兵,不是我们地对手。”

    他见众将面上多有犹疑之色,不禁连连摇头。叹息道:“你们莫要将王庆这伙草寇想得太强大。王庆虽然占据了七座军州,但他一向是流动作战,属于流寇。他们所到一处,尽裹挟百姓以壮声势,看上去实力强大,实际上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根本不堪一击。更何况他们一路流窜。避强击弱。虽然保存了实力,却没有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恶战。

    这样的对手。胜则无往不利,败则如决堤之水,不可控制。更何况他们占据了七座州府,地盘倒是不小。他们每座州府得有多少人马镇守?王庆就是再胆小,他的老巢南丰,想来也就三五万人罢了。三五万没有经历过苦战的士兵,难道是我百战之军的对手?”

    说到此处,他看着众人,自信的道:“最关键地一点,是王庆这伙乌合之众,压根就没有和骑兵作战地经验。纵观天下,大宋虽然边患不断,但也只有西北和北方有强敌,外敌虽强,却不曾深入腹地——大宋内地几近二百年未曾有过大战。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骑兵——你们以为我凭什么敢凭借四千骑兵就深入贼人腹地?我难道是傻瓜不成?!”

    众将听得秦风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久在沧州,一则沧州多骑兵,二则辽人多骑兵,双方大战,不是步兵和骑兵打仗,就是骑兵和骑兵打仗,他们都是合格地骑兵将领。久而久之,他们也忘记了大宋并没有多少骑兵的事实。今天秦风将这事情说出来,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手下的部队竟是如此的强大!

    秦风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看着众将,傲然道:“流寇终究是流寇,他们就是人数再多,占的地方再广,也脱不开流寇的身份。如今王庆占据七州,想来只有毫州和庐州是他真正掌握在手中的地盘。其余各州的守将,谁知道他们安了什么样的心思。只要收拾了王庆,不怕他们不各自为政。”

    秦明突然插口道:“如果他们各自为政,不互相援助,我们要吃掉他们,也忒容易了点!”

    秦风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看向众将,沉声道:“我大军一路奔驰,尽掠野谷之资,随军数千牲畜,再加上众多马匹,一路所遗之物甚重,难免有人觉。所以我们歇息不得,只能一鼓作气,赶到南丰城下,若是稍有迟误,怕是要陷入贼人的包围之中。”

    此时众将更无一丝迟疑,齐刷刷的站将起来,顿道:“请将军放心,我等定不让将军失望。”

    秦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士气不可泄,如果手下的将士都胆怯了,这仗也不用打了。

    他看了一眼诸将,郑重的道:“都先散了吧,明日我会聚集全军,给他们鼓鼓气,沧州兵面前,没有能站着的敌人。”

    听了这话,那几个将领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纷纷起身,郑重点头,看着秦风,大声道:“沧州军面前,没有站着的敌人。”

    连日奔波,沧州兵马疲惫已极,众多兵将草草吃了口饭,便沉沉睡去,一夜无话。第二日,众军纷纷被人叫醒,又少不得一番忙碌,这才站到自己的坐骑边,只等着秦风下令,便大军开拔。

    秦风缓缓的走到大军前方,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士兵,心中颇为激荡。他的亲兵早就派出去担任斥候的职责,以防有人偷袭。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给手下的士兵鼓劲。

    深吸了口气,他大声道:“兄弟们也知道我的出身,我是个粗人,以前闯荡过江湖,也曾落草为寇,后来被朝廷招安,一直在沧州为官。我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只想问大家一句,为啥当兵!”

    沧州兵都微微一怔,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为啥当兵?他们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有人为了博个功名,有人是犯了罪,还有些人,则是家乡遭了灾,不得不当兵。四千人,只有不到一成的人小声嘟囔:“为了吃饭……”

    秦风轻轻点头,大笑道:“没错,是为了吃饭。不吃饭,我们就要饿死,我们当兵,就是为了活着。”四千士兵静静的站着,听秦风讲话。他们想知道,秦风究竟要说些什么。

    秦风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宝剑,语气低沉:“我们当兵是为了活着,或者说当兵为了更好的活着。沧州兵军饷虽然不多,但赏赐却重,伙食也不错,升职也快,只要好好干,用不了多久,兴许就能娶上一房媳妇,好好的过日子。弟兄们想不想娶房媳妇好好的过日子?!”众兵听了这话,倒是轰然应诺:“想!”

    秦***气转冷:“我知道大家想。可我们是兵,朝廷让我们来打仗,我们就只能打仗,如果剿灭不了王庆,我们别说娶媳妇,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兄弟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众兵还未曾说话,这边秦明抢先从军中站出,大声吼道:“剿灭王庆……”

    秦风立刻应道:“没错,就是剿灭王庆,谁不让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就不让他过好日子,剿灭王庆!”

    沧州兵素来剽悍,被秦风这么一鼓动,立刻鼓噪起来,大声吼道:“剿灭王庆!剿灭王庆!”

    秦风满意的点点头,语气愈低沉:“凡我沧州兵将,手上至少有一条人命,方可为正规军士。凡我沧州骑兵者,必手刃三人以上,可得坐骑。这里有四千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怕打仗吗?”

    说到打仗,沧州兵倒觉得分外的荣耀。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和资格骄傲。所有人毫不客气的回道:“不怕!”

    秦风用手指向远方,大声吼道:“我们离南丰还有几日的路程,只要打下了南丰,我们就胜利了。到时侯朝廷少不了赏赐,足够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已深入淮西军的腹地,有进无退。望诸君助我,扫荡贼人!”

    沧州兵听罢,轰然应诺,尽掣出兵器,在武将的带领下,大声咆哮:“愿追随将军,誓死杀贼。扫平淮西,建功立业。扫平淮西,建功立业!”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当先上马,大声喝道:“全军上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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