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强将那刀接过来细看,果见刀柄近处有一排细小铭文,多数都是自己能认识的汉字,少部分也看着与汉字相似。只是这些汉字古怪得紧,分开一个一个都认得,连起来完全不知其意,倒像是哪个蒙童习字的帖子,只有字形,没有文意。

    他看了一会,又递给许贯忠,二人看了多时,仍旧不解其意。

    高强忽然抬头看了杰肯一眼,见他嘴角微微露出狡黠的笑意,猛然醒悟:“这厮鸟既然特地指出此处可疑,决计不能一无所知,否则当官的第一要诀就是瞒上不瞒下,他指出了线索却又没有头绪,上司若是怪责下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有了这个想头,高强心中一转,已有了定计,将刀仍旧递给杰肯道:“王兄,还请为本官解读这上面的铭文。”

    杰肯大摇其头:“难啊!这等文字似是而非,最难辨认,应奉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下官没有法度。”

    高强见他仍旧玩花样,把桌子一拍,瞪起眼珠道:“大胆!既然不识,还敢指示本官有什么线索,这可不是信口开河?莫不是特地来消遣本官!”高强平日一直平和待人,拍桌子官威这还是第一次,不过说完之后虽然有些不习惯,感觉倒还不错,尤其是看着面前这个阿拉伯人脸上挂着的狡黠笑容,被自己的一喝而消散于无形,心中更加爽利。

    杰肯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已经违背了做官的原则。他来到中原多年,对于我中华上国的种种显潜规则多有认识,只不过这后天学习和先天育的究竟是有区别。若是忘了给自己脑子里上紧这根弦。多半就容易犯错。倘若落在别人眼中,就算是看出来了。顶多是腹诽几句。以后有机会给你穿穿小鞋,这位高衙内可是顶头大上司都要着意巴结的,真要为难起来,一张帖子就要他好看。

    吃了这一吓,杰肯地说话都变了味,原本颇为流利地汴梁官话一下子夹杂了广州俚语,吃吃地道:“应奉大人莫要着恼,小人,小人唔系有意欺瞒,点解大人要冤枉小人?”这时候也不敢自称下官了。以他一个没品级的小小通译,实在也说不上什么官。

    高强听地有趣,原来你这家伙一着急就会说广州话?看来这从小寓居广州地影响还是不小的,看本衙内再吓一吓你,当即更加作色:“我顶你个肺!本官没得闲了,来冤枉你?信唔信本官知会阮知州,问你个欺瞒上司的罪名,叫你个扑街废柴去沙门岛走一遭!”这几句话说得文白夹杂不伦不类。高强自己说完了都忍不住想笑,许贯忠在一旁早已听得呆了。

    杰肯所受到的冲击更是加倍巨大,自小听惯了的广州俚语在这位高应奉嘴里说出来竟然分外的迫力惊人,尤其是说到“扑街废柴”这个词组时,那强大的气势令得自己脚为之软,暗地里竟然生出了一股仆倒在地的冲动,这难道就是故老相传的强者气势?

    他再也不敢扯白,连连讨饶,高强原本只是吓一吓他,现在见他立刻老实许多。便也不为己甚,哼哼道:“在本官面前搞野,你这厮正是圣人门前卖三字经,远未够班啊!”

    杰肯连连点头,话语间广州话味更浓:“是是,应奉大人英明神武,小人真系估唔到啊!”

    高强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的杰肯一头雾水兼心惊胆战,只好跟着干笑两声凑趣,无奈心中紧张难以抑制,乃是皮笑肉不笑。

    待杰肯将短刀上地铭文说明了,高强这才晓得,原来日本国一直未有文字流传,向来都是用的我中华文字,不过因学习不易,在日本国称为汉学,只限一小部分官员贵族中流传。怎奈近百年来日本国人口迅快增长,国中商人武家等势力渐渐增长,这些人往往不知中华文字,却又需要彼此交流,只好用半通不通的汉字相互交流,日久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字,多数从汉字中摘取一些偏旁部加以应用,再辅以一些简单的符号,竟然也能达意。

    高强听罢点了点头,历史上日本的平假名和片假名语言的形成,史家公认差不多是在稍后的院政以及南北朝时期,而一门语言地形成,不可能是哪一个人忽然拍一下脑门子的结果,多半其背后伴随着一个集团或者阶层的形成和崛起,因此若在这时已经有了日文的雏形,丝毫也不奇怪。

    不过杰肯虽然知道这些文字的来历,却不知其意,只因这文字流传不广,会学习的也只有日本国内一些新起的武家和地方豪强豪商等辈,他杰肯久居中华,虽然经由往来的商旅知道此事,却不曾有机会学习。

    高强又问了几句,见他再无隐瞒了,便叫许贯忠送客,临行取出清溪银二十两酬谢,杰肯一面口中逊谢,一面双眼放光,跟着手就伸了出来,倒是一个奸商本色。

    日来无事,高强一面等着京城里的消息,一面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开银铺的事。他来到这时代以后,渐渐了解大宋的现状,总的说来,大宋人多粮足,全国大部分地区都长久得到和平,经济文化都是极大展的时期,按说国力该当蒸蒸日上才对,然而宋代却又是一个一直给人以积贫积弱印象的时代,这中间的反差着实让人惊诧。

    不过置身于这时代这些日子,接触的层面上至皇帝执政,下至军兵贩夫,乃至于象蒋门神这类黑社会人员也有所认识,高强对于宋代的认识可以说是逐步深入。细细总结下来,大宋最主要的问题,似乎是统治的手法受到时代和认识的局限,不能适应整个社会急展的需要,造成大量国力虚耗。再加上或外或内地种种原因。才造成了渐渐消耗,掏空了国家的实力。追至徽宗朝。上位者一个阶段没有足够的警惕,沉醉于丰亨豫大地享受之中,各种矛盾累积到一起爆出来,再加上外族地入侵,终于造成靖康之耻的惨剧。

    既然有了初步的结论,而自己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现在已经深入了这个朝代,高强只好认命的作法扭转种种颓势,而开设银铺,逐步利用现代先进的金融理论来梳理大宋的财政。则是高强迈出的实质性第一步。

    旬日之后,汴梁仍旧没有消息传来,而摩尼教那里的一些子弟已经6续抵达,加上前期所招募的银铺人手也开始到位,高强心中不免微微有些焦躁。只是此事他已经全盘计划好,又托付了燕青一力斡旋,按说以燕青的才能,加上蔡京集团和老爹的支持。该当不是很难才是。

    只是就算在这里着急,也是于事无补,除了再次飞鸽传书,向汴梁地燕青查问详情进展,吩咐手下将来到的摩尼教子弟和帮佣学徒等等择地安置,传授些基础的知识,余下的也只有耐心等待了。

    不过在这等待之中,高强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去年在河北大名府时,借着贾氏娘子火烧翠云楼之事。曾经敲诈了河北第一财主玉麒麟卢俊义一年二十万贯,约好了与梁士杰各分一半。现今梁士杰已经进了宰执担任中书侍郎,名副其实地可以叫做梁中书了,大名府留守司换作了梁子美,此人才具远远不如梁中书,不过敛财和贪心可就犹有过之了,这一注财喜自然脱不出他的眼珠,到底要如何分赃,还须仔细考量才是。

    只是高强以己度人,却完全没料到梁中书的器量出乎他意料,没等他想出个妥善的办法来,那边已经来了一封梁士杰的亲笔信,说道既然不在其位,自然不谋其政,这与政事相关地贿赂当然更不便收取,他老人家业已挥函一封,向新任的留守梁子美说明此事,今年那卢俊义的十万贯供奉,日前已经送到了府上,该当分与高强的那十万贯,也已经途往江南送来,留守司派了精干军士沿途护卫,万无一失云。

    高强看罢信件,慨叹一声:“做大事的人,气派到底是不一样啊!”梁中书在蔡京集团中地位日渐升高,领先蔡京长子蔡攸一步进入宰执,隐隐已经是二号人物,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对自己如此另眼相看,“呵护备至”,按说该是件大好事,可是官场中与商场有一点共通之处,那就是“无利不起早”,梁士杰这么做,自然会设法要求适当的回报,区别只是什么时候,什么方式的回报而已。

    高强摇了摇头,此事多想无益,手头再多些资本,对于开设银铺之事当然是有利无弊的,只管收了下来。至于梁士杰这里的回报,反正大家目前算是穿一条裤子的,暂时也不必担心。

    这日正在书房忙碌,忽然有侍女从内宅出来,说道那橘右京经过这些时地调养,身子已经大体康复,今日正请衙内过去相见,有要事相告。

    高强等这个橘右京康复,已经等的脖子也长了,这些日子来这个事情也是等,那个事情也是等,闷的他心里都要长草了,倘若是在现代,定要把qq签名改作“请叫我今好容易有一件事要见分晓,心情快乐的就像奔向偷情地点的奸夫淫妇——错了错了,是奔向光明新生活的有为青年。

    快步来到橘右京暂居的房外,高强稳了稳情绪,周身上下看过没什么破绽,尤其是腰带系的颇牢,就算自己狂性大,要撕扯起来还是颇费功夫,这才略略安心,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右京姑娘,本衙内在此了。”

    “应奉大人请进。”并未有人出迎,只是传来了右京的声音。

    高强听了,只觉右京今日语声平和,听不出带着什么情绪,不过却与往日的毫无生气有些区别,似乎多了些人性化的气息。

    振衣而入,只见右京一身白袍站在窗口,脸蛋微微仰起,原本一双大眼睛此刻眯成了一道弯月,正在望着窗外艳阳照耀下的花园,一阵微风恰好此时吹过,将她鬓边几茎丝吹乱,飘飘的拂在耳后。

    此景仿佛仙人,原本该让人一见忘俗,怎奈高强脑子里仍旧留存着当日在那密室中的淫虐记忆,虽然不曾真个,然而两人经过了那么一段之后,彼此的感觉变得古怪异常,那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女性的。因此见到右京这么飘逸出尘的样子,高强心生美感之余,不期然的又想起了当日那绑缚在架子上,因为痛苦和挣扎而表现出极其另类而强大魅力的完美身躯,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高强丹田一股热流油然升起,竟是越加兴奋了起来。

    察觉到了这一点,高强大为尴尬,毕竟这不是来会情人,有些悬疑还要借助右京的解说才能开释,这么早早的脑充血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充血,对于保持头脑清醒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高强心思灵活,自有怪着应付,他抬手招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收拾心情,迈步踏入房门,躬身一礼:“右京姑娘,贵体无恙否?”

    这句话一问出,高强便觉得有些不对,右京的身体之前之所以有恙,还不全都是拜自己所赐?更会促使其联想到当日的种种尴尬,不知对于待会的交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话传入了右京耳中,也引起她娇躯猛的一振,虽然没有回头,然而从背后看去,越过纤细秀气的脖子,在阳光下分明看到那晶莹的耳珠在一瞬间就变得潮红,显然对于这句问话,右京的心中也产生了相当程度的联想,受到了很大的振动。

    高强心中有些得意,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右京今天的反应如此敏感,仅仅一句话就让她反应强烈,与以往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除了当日的经历着实羞人以外,更多的可能是其心境对比往日有了极大的变化,看来今天的谈话,有望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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