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两人昨天只见了一面,却无形中暗战了一天一夜,高强凭自己的“先知”能力占得先机,却因为宋江的干预而未能全胜,晁盖和吴用这两人得以脱逃,虽然没有刀光剑影的交锋,这中间的过程和曲折实是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高强一大早地赶来县衙—能说一大早,都快巳时了为的就是定下刘唐和公孙胜的口供,好将宋江入罪,叵耐这厮居然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县衙大堂之上,看着真是好不别扭。

    高强见这宋江黑黢黢的脸上微微带笑,笑容本是官场的惯例,此刻看起来却着实含义深远,似在得意他除了开始时莫名其妙吃了个亏,此后却事事抢在高强头里,此刻还能安然在这里与高强对面,可不是你高衙内无能?

    想到这里高强气往上撞,便要上前揭破宋江与黑道人物勾结,通风报信,私放要犯的不法行为,却觉得衣角被人猛的拉了一下,不必回头,也知道必定是许贯忠,意在阻止自己将要说出的话。

    许贯忠过往所料多中,既然他有意阻止,高强虽然一时还没想到关键,却也依从,只把眼睛往宋江狠狠盯了一眼,那宋江却低眉顺眼,视线不与高强相接。高强没了对手,只得胡乱与知县时文彬厮见了,就旁有个位子坐下,看时文彬审案。

    那时文彬待高强坐定了,将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你两个大胆蟊贼,还不从实招来?”

    刘唐和公孙胜也不抗拒,乖乖地将“麻抢应奉纲”的始末一一交代清楚,这次比昨天的口供更加细致,又加上那白日鼠白胜的口供,前后印照下。丝毫不爽。

    时文彬反复追问。直到问无可问,这才叫三个人犯看了供词,画押签认,这便是定案的依据。嗣后看看一旁坐着的高强未曾言,时文彬便客套一句:“高应奉,此案之破,高应奉的贵属乃是头功,本县佩服之极,不知应奉于本案还有什么要问的?”

    高强等地就是这一句。便向时文彬拱手作礼,随即向刘唐道:“刘唐,你且说说,为何昨日官兵围庄,还未冲进去,你等便慌忙逃走?可有人与你等通风报信?”

    刘唐昨日交代地很是爽快,今天也不例外,大声道:“这位相公,刘唐做贼心虚,见到大队官兵围庄。便道是来捉拿小人,小人胆小如鼠。当即便逃走了,不想仍旧被官兵捉住。”

    昨日可不是这么说!”高强没料到自己也会遇到翻供这么一桩,心头火,正要大骂。忽觉椅子脚上被踢了一脚。却是许贯忠又在捣鬼。

    高强不知他什么意思,兀自按捺怒气。再问公孙胜时,也是一般说法,都说没人报信,只是做贼心虚。不过这两个嘴上说是做贼心虚,可哪有贼自己说自己心虚的?嘴上说着心虚,实际却是自信满满,分明就没把高强等放在眼里。

    高强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到侧后方的宋江投在自己背上的视线,透着一股骄傲与自负,心中已然明白,这宋江胆大包天,不知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偷偷潜回县衙,而且已经与这两人通了消息,串了供,硬是叫自己没有凭据,拿他这黑矮子没有办法。那许贯忠脑筋清楚,定然是也想到了此节,知道高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强行对宋江提出指控,此人来个死不认账,仍旧是不能将他入罪。

    高强大怒,心说小样的宋江,你道我不能将你入罪,便不能奈何你了?我可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会让你这县衙小吏利用法制来戏耍,本衙内不敢说权倾朝野这等大话,不过权倾朝野的蔡相爷却是我的后台,中原一带有近一半的绿林道又是本衙内的天下,黑道白道我都吃定你,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这么心里了狠,高强却安静了,在这公堂上自然要给本地父母官时文彬的面子,他一眼都不望宋江,和时文彬打了几句官腔,面上一团和气。时文彬见高强兴趣缺缺,本来还有贼人捉住了何涛要挟的事想跟他商量,不过说来这原不该他高强这失主来管,高强既然不问,时文彬自有身为地方官的尊严,便也不提,退堂了事。

    高强出了县衙,回到下处,刚一坐定就把桌子一拍,大叫道:“气煞我也,这黑厮,忒以猖狂,竟敢当着本衙内的面示威,不叫此人万劫不复,本衙内枉自作个衙内!”

    他了会脾气,忽然又把矛头指向许贯忠,怒道:“贯忠,我来问你,你方才几次拉住我,不教我当时作起来,我也知你好心,不欲令畿山亚。不过宋江这厮欺我,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你给我出计策,定要教这黑厮知道我的厉害,想不出来都是你的事!”

    见他大脾气,简直像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许贯忠不觉有甚害怕,反而差点笑了起来,心说跟随这位衙内日子久了,可还没见他这样,倒也有趣!他忍住了笑,向高强道:“衙内息怒!既然衙内知道贯忠的用意,自然也无须多言。衙内要想炮制这宋江么,却也不是难事,只需衙内一声令下,贯忠反手间便教他万劫不复。”

    高强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气便少平,问道:“计将安出?”

    “衙内少安,贯忠有一事,须得请衙内示下,便好用计了。”

    “什么事?”

    “敢问衙内,要这宋江如何吃苦?要他生,还是要他死,还是要他生不如死?”

    头稍微过去,高强的头脑也冷静了些,细细一想这个问题:到底要宋江怎样,才算出了我的气?要杀他容易,随便找个飞檐走壁的能手,半夜摸进宋江地屋子里要他的命就是,可是这么一刀杀了,没啥意思,况且对付这么个人,本衙内居然要出动暗杀这样的手段,忒也没品了。

    “要他生不如死便是。”看了好多书,凡是以报仇为主线的,那复仇者大多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有人为了要亲手报仇,还去拼命地帮助仇人,心中理想便是教仇人失去世上一切,活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于是高强便也来了这么一句。

    许贯忠点了点头:“既然衙内定了,贯忠便就此设计,务必要这位宋江生不如死,这便命人去调查宋江的饮食起居生平大小事。”说着抬脚就走。

    “回来!”高强赶紧叫住他:“有这必要嘛?”

    “启禀衙内,欲要对敌,敌情第一,贯忠这是知己知彼的兵法。”

    “对敌?宋江这样的人,怎堪作本衙内的对手?”高强的自尊心被触动了,又有些激动起来。

    他气了一会,看许贯忠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忽而明白过来,失笑道:“好你贯忠,又来欺我!”这话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也让他想通了这件事,对付宋江出一口气是容易的很了,却无须动气,更无需耿耿于怀,以自己的来历和身份,所谋者大,宝贵的时间和资源岂能浪费在出气这样的无聊事上头?许贯忠这么绕着弯子应自己的话,就是在等自己想通这道理。

    许贯忠见高强醒悟,心中欣慰,便上前道:“衙内睿智,贯忠幸甚!为今本案已破,赃物追还大半,余下的功夫只教州县衙门去作便是。衙内此次来到山东,一是为了武松武二郎的事,二是为了十万贯应奉纲被劫一案,如今两件事也算都告一段落,纵然留了尾巴,也不必执着于此,该是想一想下一步的行止了。”

    “你意下如何?”

    “此间距离梁山泊不过百里之遥,当日衙内已经采纳了贯忠的建议,有意用这梁山泊为一暗地,如今到了这里,可有意前去一观?”

    这倒提醒了高强,这梁山闻名久矣,在现代时他也曾前去游玩梁山旧址,却只见一块巴掌大的公园,勉强能称上湿地而已,哪里有八百里水泊的气势?更不用说聚起数万喽啰,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这等壮举,气势直逼那西游记中一杆“齐天大圣”的旗帜了,当时无比失望,大骂当地政府保护传统文化不力,胡乱开旅游资源,欺骗消费者。

    后来他读书时,见到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有人建议排干八百里水泊作良田,益确定了当时这八百里水泊确实存在,而且大大有名,心中更加向往。如今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了离梁山如此近的地方,就是什么目的都没有,也该去一睹这水泊的风采。

    “言之有理,咱们这便上那水泊去耍耍!”

    高强有了新的方向,对于宋江的气恼便暂且抛到脑后了,大声嚷嚷着教一众手下打点启程,立时忙乱一片。

    堪堪准备好,正要出门,忽而有人来报:“禀衙内,郓城县有人来求见衙内。”

    “不见,没空!”高强头也不抬一口回绝,以他的身份,这郓城县也真是没什么人能教他一定要给面子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许贯忠却留个心眼,多问了一句:“来者何人?”

    “禀衙内,来者自报姓名,说是本县押司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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