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半倚着门廊,透过半支的窗,看到窗下榻中的女子。自洛奇走后,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歪着长枕,长半掩,微垂眼敛,无喜无嗔。她颊边**一丝淡淡的红晕,与她的苍白,如此的分明。青色的长裙,一直覆上她的脚面,裙袂上绣的团云,层层叠叠,因透入的阳光,而明明灭灭。纤细的颈脖上,没有半点花印。她曾经不是口口声声要见洛奇,见到了,为什么情绪如此平静?见到老友,不是该快乐吗?痴心错负,白白交给一个不男不女的,不是该失望恼怒吗?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终是忍不住,隔着窗开口:“你在那坐了两个时辰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办法,与她比耐心,他总是输。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在她的身上。

    迎舞半扬了眼:“别说我没提醒你,花再开的时候,记得吸血。”

    醉微微怔愣,她继续说:“别太贪婪了,得到一次的力量也是好的。不然,你真的一无所有。”她重新垂下眼去,妄图去医治她的身体,让她在花开之时,失血而不毙命,这样可以获取更多次花种的力量。

    “不是想见她吗?因为她不是男人吗?你看上的男人,居然是那个人妖?你的品味还很特别。”他微抿着薄唇,眼半眯着,阳光之下肤莹若瓷。

    “不错,我品味特别。所以。可以活着见她,一直是我的希望。因这希望而坚持,也同样,因希望地破灭而无需坚持。”迎舞半仰着脸看着他,原来他们把她们说的都听了去。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向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不喜不怒。同样,我也深知何事可以让自己崩溃。诸如,假想自己被人污辱,只要往绝望里想,心自然难受压迫!”

    她眼神清亮,声音也是平静:“其实只是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她轻笑:“别人有好身体,心死不至身死。而我不同。心死自然身死!千波醉,你是治不好我的。因为我没有希望了!”她轻叹了一口气,重新蜷回身体去,偎在枕头里:“我不会刻意把自己往死亡里带,这点你可以放心。现在我不想说话了,花开的时候,你再来吧。”

    说着,她垂下眼睑,再不言语。窗上罩着软纱。绣花因光而印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身体缩成一个小团,长长的几乎铺满她地全身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手指一抬,一个东西径自丢到她身上去了。迎舞动也不想动,但那声熟悉的吱吱细响让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微凉?”她哼着,张开了眼睛,正看到一只小小的龙牙在扭摆着,从她的腰侧挣扎着想攀向她的怀中。龙牙,以前她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头长得像狗。前肢已经和翅膀连在一起,展开像蝙蝠。后肢强健而有力,长尾在成年之后布满尖刺。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最后会长得多大,但看着它们满嘴尖牙,就知道日后必须是猛兽。但是醉前一阵子出门远行。这院里就多了这种东西。好多只,但都很小。大的也不过只及她膝。小的只有一个多巴掌那么大。开始她怕的很,后来见它们都毛绒绒,一对黑黑的大眼睛也颇是讨喜。她闲着也是无聊,偶而就抱来一只玩。时间长地,这个小东西似是认清她的气息,常常半夜顶开窗子飞到她的床边,拱进她的被窝。它是里面最小的一只了,圆滚滚,在地上走的时候,半张着翅膀,微腆着肚子。让迎舞忍俊不禁,它的温度凉凉的,比小狗可凉多了,甚至比她的体温还要低一些。

    所以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微凉。微凉,微凉,后来它似听懂一般,一叫就来,常常在她身边。飞起地时候会淡裹黑雾,一对大眼常常执着的盯着她看,看得迎舞对它不舍而怜惜。她也不知它吃什么,经常把奴仆送来的饭菜给它吃。结果现,它只拣里面地肉来吃,有时它也吃点白饭。或者它以后是凶猛的野兽,但迎舞倒是觉着,跟它在一起反倒觉得开怀。

    他今天才刚回来,居然已经知道,这些龙牙里,有一只跟她特别亲近。现在竟然把它给扔进来了!何苦来?这小东西还很小,何必为了逼迫她的情绪再来旧招?

    她伸手把它抱过来,收拢它依旧软软的翅,用袖覆着它的头:“你就是捏死它,我现在也没办法让花开!”她没有看他,背抵着窗轻语。

    他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突然哼了一声:“不是说没希望了吗?现在在干什么?”她背抵着窗,用身体把那只小龙牙罩的密不透风。虽然她的人肉罩子,就跟纸糊地没两样。她怀里头那个,都顶上她成百上千。不过这东西让他微微扬了唇,真是没希望的人,还管别的东西干什么?

    迎舞微怔,低头看着它,它正仰着头盯着她看。眼睛乌溜溜的全黑,它陪她两个月,她怎么也不舍得把它直接往外一扔,虽然这才是表明她对什么也不在意的最好办法。

    “明天开始扎针,你最好乞求老天我能把你这纸灯笼给糊好了。不然,你那个愿意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地,我就成全她!”他这话让她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她没这么说过!”

    “生气了?”他看着她的颈上攀爬地花印,看她气吁急喘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你的弱点,我也找到了!”说着,他突然一个伸手一拍,赶在那花印攀上之前让她一下晕厥过去。他动作极快,窗只是拉了半开。他们中间墙壁相隔。但一放一收之间他拿捏准确,此时心脉已经无力,再气下去,花种之力又要白白浪费一次。她一下软倒在榻上,怀里的微凉还吱吱地叫起来,醉看着那龙牙扭摆着在她身边扭来扭去。微凉?她居然还给它取个名字!

    洛奇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肘支着石桌。盯着那个绿玉的镯子。这东西是曾经迎舞给她的,到了太康之后,她自己藏了一个百宝箱,一直放在里面。今天是她头回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她当初的面容不由得便浮现在眼前。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现在小舞一定很难过。但偏偏的,自认巧舌如簧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月坐在堂室里,远远看着她对着镯子长吁短叹。第一次见她如此长时间在某一处呆。以往偶而也会呆,感叹一番。但是今天,时间好像太长了些。长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妙。她不会又去拨算盘吧?在魔岩,他听到里面迎舞说洛奇,我喜欢你。他并是不刻意要去听她们说什么,而是醉地院里太安静,声音很容易传出来。于敏锐至此的他们,就算再走远些。也能听到。洛奇,我喜欢你。这句话进到心里,让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追逐她的身影。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以让她一直在这里呆!是因为这句话吧?因为当时,他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

    紫竹和一众丫头在院里忙碌,谁也没敢打扰她。直到院内飘起饭菜香气,才唤回洛奇的神志。丰然资源有限,他们也没吃什么好的。回来她就直接去了魔岩,迎舞那副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况且就算她心里好受,醉也压根不会招呼他们吃饭。所以当院里飘香。刺激了她的胃,让她再没办法接着长吁短叹下去。

    她把镯子揣回到腰里,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地菜,今天丰盛的很,用两张长桌拼出来一长溜。摆满了各式的菜肴。精巧别致的也有。大盆大炖也有,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她一眼便看到边上一盘寿桃。笑起来:“原来今天你做生日啊?多大了?”她根本就是随口一说,眼皮也不带抬一下的,伸手就向着最顶上一个抓去:“我喜欢带馅的。”说着,阿呜一口,去了小半拉,果然有馅,而且是她很喜欢的糖心。

    她一口咬下去,一抬眼,正看他盯着她瞧。她塞了一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今天他做生日,好像自己太着急了。这寿桃不好自己先吃吧?她怔了一口,塞着一嘴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对,对不起啊。您,您请!”看她满嘴快喷了还在说敬语,让月又生出捏她的念头了。他生生地压下去,转过脸不理她。洛奇翻个白眼,至于嘛,不过就是先吃了一口。小心眼的!想着,她自己赌气坐下去,背冲着他。嫌我难看嘛,大不了不让你看到好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的肩一耸一耸地,今天已经初八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是听了她与迎舞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生在五月初一。反正路上他也受了不少的罪,就当补给她吧。她吃胖了,也对自己有好处么!

    “主人,您自己的生日您不记得了?”紫竹一边帮她布菜一边悄悄声说:“月君说的,正日子过了。回来怎么也得补一顿,所以才吩咐厨房做的呢。”

    洛奇正大口泄愤般的咬寿桃,愣了半晌,她地生日吗?老天爷啊,她有多少年没人给她过过生日了?其实这日子于她也不过是个数字,根本没意义。这一年又过得昏天黑地不知时光。之前一去又快两月,难不成,现在已经五月了?难怪在丰然觉得热呢。只不过现在回到太康又太冷,实在是过得已经稀里胡涂。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给她补生日。虽然那个某人现在还是一脸死像,而且根本别指望他能说一句象样的话来恭祝你。但是洛奇突然觉得好感动啊。就连因为迎舞而沮丧的心,好像也重新活过来了!她转过身,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月,鼻尖一抽一抽的。突然含糊不清的说:“老大,我下回还帮你压床板!”

    喀巴,月生生把手中地杯子碾成了渣!

    最近总是有些晚,一是因为我是无存稿之流,二是因为最近纠结情节有点滞涩。还好没让大家等太久-今天某人要求地宠物小精灵龙套现身,嘿嘿!还有求推荐票票,大家帮我投一下吧,感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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