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缓缓坠下西面的山岭,天上是红彤彤的火烧云,看得出来,明天必将是一个艳阳天。汾河水在脚下无声地流动着,万物都沐浴在这一片红色当中。

    最近天气很好,已经好几天没下雨了,秋老虎总算过去,从北方吹来的风中带着一丝凉意,让人竟觉得有些冷。

    汾河的水量也很小,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滩涂。河水很缓,猛一看,好象是凝结成一快的铜板。

    杨华带着杨志和一个侍卫来到汾河边的一个丘陵上,现在已经是傍晚,巡视了一天之后,三人感觉有些疲惫,便停了下来。

    马也累了,另外一个侍卫从河里打来一桶河水饮马。而杨华和杨志则在一边胡乱地吃着干粮。

    杨志:“侯爷,天色已经不早,饮马之后还是尽快进城去吧,这一带虽然在我河东军队控制之中,可金人离这里已经不远,我估计他们也会派出斥候。\”

    杨华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不过是几个斥候而已,能有多少人,三骑、五骑?难道还能派出大队人马不成?若遇到,直接杀了就是。我杨华可不怕,你杨志怎么也算是我河东军的第一高手,怎么怕成这样?”

    杨华这话让杨志面上一红,他本就是一个谨慎、懦弱之人,心中虽然恼怒,但职责在身,却不敢有丝毫马虎。忙道:“侯爷,我是你的侍卫亲兵指挥,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倒不是末将胆小,实在是职责使然。若侯爷觉得末将呱噪,大可将我派到下面去带部队,换一个人就是了。”

    杨华一笑:“我知道你一直想下部队,不过,本侯偏不遂你心愿。\老实在这里呆着吧……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了,明天还要到其他地方看看。现在回城,明天又要出来,麻烦。”

    杨志大惊:“侯爷不可。我们人少,若真遇到敌人斥候如何是好?”他跪在杨华身前。说:“到时候末将战死不要紧,若让北奴伤了侯爷,末将百死莫赎其罪。侯爷是我河东百姓的主心骨,为了太原军民,请侯爷还是回城去吧。”

    杨华有些焦躁,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这人还真是麻烦。本侯说了,不回去。快起来。”去不想,这一拉竟无法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杨志依旧低声哀告:“侯爷。你若不回城末将军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杨华大怒,冷笑:“你要跪着过夜就由着你。还反了你啦?”

    二人正僵在那里,那个饮马的侍卫突然指着远方低声叫道:“敌人斥候!”

    杨志吃了一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手摸到刀柄上,护在杨华身前。

    杨华也是惊惧,放眼望去,却见远方纠缠着走过来四个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大声叫骂。看他们的打扮,其中两人却是河东军的装束,而另外两人则挑着担子。

    “不是敌人。”杨志松了一口气。

    杨华点点头,“大概是坚壁清野回来的士卒吧,你们也不要惊动了他们。”看四人边走边闹,好象在争执着什么,杨华心中好奇,决定在旁边偷听,听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

    “是。”

    很快,四人就纠缠着走到杨华他们所处地小丘陵山脚。

    两个河东军士兵士兵一老一少,年纪大的那个大约四十来岁,满面都是沧桑。年轻地那个稚气未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澈透明。

    再看那两个农民却长得身材魁梧,很是剽悍。

    那个老卒正用手抓住一个农民的挑子大声哀叫:“老乡,随我们进城去吧,北奴马上就要来了,留在城外一旦遇到女真人,可就糟糕了。”

    那个被抓住挑子地农民很不耐烦,怒道:“进城进城,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女真人来又怎么样,他敢来找我弟兄的麻烦,直俺弟兄也不是吃素地,直接同他们拼了。\再说了,上次围城半年,我不也好好活着。”“对,不用怕,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收干净呢,别拦路,耽搁了我们晒粮,小心吃打。”另外一个农民也很不高兴。

    他们二人都挑着沉重的担子,光着脚板,估计是刚从地里收割完庄稼。

    “不行,杨侯有令,所有军民都要进城,我求求你们,随我进城去吧!”老卒不住哀求。

    两个农民不住地躲藏,口中怒叫连连:“快让开,快让开,哪里有你这样的道理,人家不进城偏偏强来,这不是强盗吗?”

    杨华在山冈上看得直摇头,心中也是恼火,悄悄问身边的杨志:“这一老一少两个兵属于哪支部队,怎么办事的,完全没有做军人地尊严,回去之后一人打二十军棍。\”他心中也是疑惑,河东军选卒极严,都是剽悍壮健。像这样地老人孩子好象还真没看到过。

    杨志道:“侯爷,这好象不是我河东镇的正规部队。会不会是辅兵,这次坚壁清野,时间紧任务重,好象辅兵也出动了。”

    杨华:“好,我们下去问问,看是不是这样。”

    还没等他们走下山去,下面又出了状况。

    只听得“呛!”一声,那个娃娃兵已经按耐不住,猛地抽出了刀子,厉声道:“杨侯有令,所有人都必须进城去,违令杀!”

    两个农民都是一惊,停了下来。

    他们缓缓地抽出扁担,大叫道:“怎么,你们这些官老爷要烂杀无辜吗?我同你们拼了!”

    “不要,大家都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那个老卒大惊,拦在三人中间,继续哀求:“各位老少爷们,大家都是山西人,亲不亲故乡人,干嘛要动刀子。快走吧。金兵就要来了!”

    那个孩子大声道:“黄叔让开,看我先杀了这两个刁民。别以为我河东军是好惹地。本军爷今天要见血!”

    杨华看得直点头,这孩子不错啊,面对着两个壮汉居然毫不畏惧。是个当兵的料。倒是那个老卒委委琐琐,让人看得憋气。

    老卒连连作揖:“二位大哥。求求你们,跟我进城去吧,大家都不要闹了。”

    正忙乱中,更糟糕地事情生了,抓扯中,一个竹筐倒下。\黄色的麦子落了一地。

    一个农民大叫:“我同你们拼了。这么糟蹋粮食!”

    老卒忙赔笑着伸手去地上帮忙拣麦子:“你们莫要生气,我帮你们拣。小符。快给二位大叔赔不是。”

    那个叫叫小符地士兵气得在麦子上踩了一脚:“黄叔你怎么能这样,你身上还有半点军人的尊严吗?”

    见小符如此无礼。两个农民气冲于顶,大叫:“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提着扁担就冲了上来。

    杨华心中怒极。正要冲下去给在场几个不争气的家伙一人一鞭子,却听得空中响起尖锐地破空声,一道箭矢从远处以抛物线方式射来,正中黄叔的背心。

    “啊!”一声惨叫传来,黄叔身体一弹,扑倒在麦堆上,红色地血不断涌出。\

    两个农民和小符都同时呆住了。

    杨华和杨志都是一呆,同时将头转过去朝北方看去,却见远方出现三个小点,正快地冲过来。

    “是女真斥候。”杨志低声问杨华:“侯爷且等上片刻,看我去杀了那三人。”

    “等等。”杨华命令杨志和那个侍卫牵着马隐蔽在一丛茂盛的灌木丛中:“等等看,我要看看下面三人怎么应付这场危机。”

    杨志苦笑:“还能怎么样,两个农民,一个娃娃兵,自然是扭头就跑,然后被女真斥候打兔子一样杀了。”

    “未必,你太小看山西人了。”杨华淡淡一笑,:“我们先看看再说。\”

    “黄叔!”小符大声悲呼,扑到老黄身上不住摇晃着他的身子。

    良久,老黄才叫了一声,清醒过来,大喊:“符老二,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个符老二娃娃兵摇着头,“黄叔,我们是一起出来地,我符老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抛弃战友独自逃生?”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一个农民突然插嘴:“敌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快走吧!”

    暮色中,三个女真斥候越来越快,劲急地马蹄声敲得人心头慌。

    “对呀,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另外一个农民看了看黄叔的伤势:“没用了,伤到要害,救不活了。小兔崽子,快随我们逃吧。”

    “不,依照我河东军的条例,任何时候都不能抛下受伤的战友独自逃生。我符老二是河东军的军人,我不能给我河东军丢人。”符老二猛地跳起来,擎着腰刀,护在黄叔身前,“黄叔你坚持一下,等我杀了敌人就送你进城。”

    “老二,老二,快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老黄还在大叫。

    “住口!”符老二厉声道:“黄叔,我敬你是个老人,现在大战在即,若再说些堕我士气地话,老二就不认你这叔了。”他转头狠狠地看了两个农民一眼,咬牙切齿,“都怪你们这两个胆小鬼,居然害了我地黄叔,滚,立即滚蛋!”

    说话中,符老二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泪光。

    两个农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却同时提着扁担站在符老二身边。

    一个农民叹息一声:“我们虽然是农民,却不是胆小鬼,不许你侮辱我们山西人。”

    另外一个农民也怒道:“妈的,等杀了这三个北奴,老子打烂你这小鬼地**。对了,你他妈叫什么名字?”

    符老二挺直胸膛:“华县符务挺。”

    “河东钱立春。”

    “河东钱谷雨。”

    女真的斥候又射过来一箭,这次三人有了防备,只一闪,就让到了一边。

    马蹄声更家急促。

    符老二大叫:“两个姓钱地,向我靠拢,别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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