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开讲之初,看到现场有那么多人,林就有预料到今天的结束也许不会那么轻松。少不得被一群人缠着问问题,直到有人受不了翻脸为止。毕竟在此之前,林可是从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过,也不曾帮人解答过问题,除非跑到大贤者之塔去找他。



    不过实际到了时间,结束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干脆。只是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蒙逼的,傻呼呼地往外走,尤其是占星师的群体。



    大概最后关于星体运行与气候变化的数学方法预测,惊呆了所有人吧。林在心里如此想着。当然,也有可能是自我意识过剩,其实大家来这一回只是看猴戏,不一定下一回还肯来。



    因为是约定好的事情,加上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林留了下来帮洛伊士老魔法师收拾善后。小酒馆内一片狼藉,实在是之前人数太多。想想墙上、天花板、半空中都有人的情况,那是何等的夸张。



    而酒水跟食物,也早被所有人一扫而空。整间店除了一片乱之外,可是空到耗子都会跑到其他地方觅食。



    等到收拾了大概,林正四处看着,想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缺漏的,突然他大叫一声,说:“糟糕!我忘记跟来的人收钱了!”



    说是说收费讲学,实际在来到小酒馆,看到那人山人海的景象后,自己就什么都忘了。千辛万苦挤到酒馆内,勉强站上了吧台,脑子里就想着不要怯场,哪里还记得什么收费。这可是现场收费报名的讲学呀……林在心里哀号着。



    “喔,你不说我都忘了。”洛伊士老魔法师说着,同时提了一个水桶来,重重地放在其中一张桌上。只听到沉闷的重砸声响,就知道这个水桶很有份量。要不是桌子够坚固,搞不好还会被压垮的那种。



    示意某人来看一看,林才伸出脑袋,看看这死沉的水桶装得是什么东西。只见黄橙橙的基尔,几乎要闪瞎了自己的狗眼。“这是……?”



    “你原本的收费就是定i基尔,而只要有人来,他们就主动交上。原本随便放在吧台上,我是打算等你来自己去收拾。只是后来太多了,怕不好集中,所以换了个盘子来收。再后来又更多了,干脆换上水桶。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水桶都快装满的情况。我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枚基尔。”



    迷地人心善良呀~!要是自己在地球的那会儿,能跑票肯定跑票,哪还有什么乖乖缴钱的道理。



    挥了挥手,有些送客的意味,洛伊士老魔法师说:“剩下的部分我来整理就好,就不送你了。那个水桶就先借你提回去,明天记得还回来就好。”



    “好的,谢谢。”身上找了块布,盖在水桶上,避免在回家的路上露出里头的金币,太过显眼。林刚想往外走,却又被老魔法师一把抓了回来。两个人几乎脸贴脸,洛伊士说道:“忘了提醒你,小子,下一回你可得找其他地方办这玩意儿,我这小店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知不知道,你还没来的那会儿,有群不长眼的商量着拆了我的墙,就只为让外头的人可以看得到里面。”



    “知道了,下一回我会去找个更大一些的地方。”



    放开了林,洛伊士咕哝道:“更大一些有用吗?我看你得去借议会广场才行。”



    在回程的路上,因为不属于五联城夜生活的繁华地带,所以冷清许多。林给自己上了巨力术的加持,让提物比较轻松一点。之所以不给水桶上轻物术,是因为让金币维持原本的重量,适合用在反守为攻的时刻。



    毕竟现在是暗夜行路,五联城的治安可还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可信任程度,随时准备反击才是正理。而有什么是比金币更适合肩负诱敌与暗器两大功能的东西呢,要命之余才要钱,这可是林的人生准则。



    孤独地走在夜路上,冷风吹拂,林回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检讨自己有没有犯错的地方。没想还好,仔细一想,好像迫于那无形的压力,说出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钱很多,就招来了那么多麻烦;那砸了一个职业的饭碗,会是什么下场?



    适时的冷风一刮,林打了个冷颤。强忍着想打出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看来得要想一些应对方案了,以免到时问题上门,措手不及。



    回到灯火大半已经熄灭的屋子,两个女孩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她们不算是仆人,林之前在大贤者之塔的生活,也因为夜间观星,作息与女孩们并不一致。所以他不曾要求别人配合自己的作息时间,反而督促着两个女孩早睡早起。毕竟晨练的效果可比其他时段好太多了,这可是有实际测试的数据左证。



    正因为如此,所以林的进门没有人迎接。就连守在门口两侧的大狗,也只是摇了摇尾巴,连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走进摆放着小金库的房间,林把盛满了金币的水桶放在一侧。明儿清早,卡雅自然知道要来清点一番,再记账入库。林回到位在阁楼的房间,检查一下数据。他早就教会了两个女孩,怎么观测天象并记录下相关的数据,以避免自己被其他的事情耽搁。天文观察的基础,就是靠这种一天不落的苦工。



    一天的事情告终,林放松了心情,望着清澈的星空,不自觉地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其实当成为正式魔法师后,大部分的冥想法,仅仅是较为快速地恢复精神与消耗掉的权能而已,对于累积与新增权能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正式魔法师,只能靠着过往打下的基础,以及关于魔法天赋所带来的日积月累成果,慢慢增加自己所掌握的权能总量。



    但进入林现在这种模样,颇像是其他小说、网文中吹嘘的顿悟状态,虽然不像别人那般吹得具有神效,不过比起平常时的状态,还是有些显著的效果。特别是梦境中的魔法塔,所建立的完整星图跑了出来,与那片真实的星空互相呼应。



    一颗星星对应着一颗星星,一个星座对应着一个星座,而流光在星座里头的星辰之间做着交换,似要连结成一个整体。



    这也是迷地世界不曾有过的举措,那殒落的古老星神神格,虽然大部分的权能早已被瓜分,但那仅剩的微弱部分也在这时被唤醒,与遥远彼方的梦境星图相呼应,但随即又被截断联系。



    芬站在阁楼的房间门口,冷眼看着茫然无知,沈浸在冥想之中的某人。



    古神难以被杀死,也许现在的人不是很清楚,但对于生活在那个时代的芬而言是一项不争的事实。



    源自自然崇拜的信仰,举凡山川日月、水火风雷,都成就了最初的神祇。即使在神祇之间的斗争中殒落,只要有人接触到残余的神格,最终那人并不单单只是继承,而是成为了那个神。



    正是这样的特质,让一心报复的她,组成了一支席卷整个世界的邪恶军队,消灭任何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神的存在。这样的黑暗,笼罩在这块大陆上,整整两百余年的时间。神灵被人们遗忘,除了绝望,再也看不到其他可能性。直到那一天……



    千年之后的苏醒,古神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依信念、特质信仰而生的神灵。



    芬曾经走进那些新神在人间的殿堂,然而感受不到过去那种让人作恶的气味。她走了很多处,都是相同的情况。也许是这些新神的崛起,反而真正断绝了古神回归的可能。



    只是没想到,在她的提示之下,走回她那个时代老路的某人,竟意外地撩拨起那股理应消逝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气息同样使人厌恶。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地窜了出来。芬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胸中那股怒火。



    考虑到即使接触到那股力量,最终也不一定走上那条道路,所以芬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她想要给某人一个机会。不是为了什么恩情,只是不想轻启杀戮。有些事情,只要开了头,就很难结束。她用自己的死结束了一回,而那种情形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另外一方面,她也想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使用旧时代的修炼方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所以她给了林,隐藏起自己的建议。



    当然,种种的做法,更多是为了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只要不可避免地走上最后一步,她就会动手结束一切。



    而这些心思,林当然是一无所知。芬只是在发现与旧日联系的苗头,就将其斩断而已。她,也在等待着。冀望某人可以走出不一样的道路,而不是沦为旧日的魁儡。



    现实的星空依旧璀璨,梦境之中亦然。



    林重回到自己的梦中,存在于虚空之中的魔法塔依旧……



    “咦,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肯定是你想太多,迷地的。对吧,中二的。”梦境中,那一胖一矮的两个化身,一齐自林的背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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