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敏的攻击一直持续到了樂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本对农民军还有些轻视的东北军第一军团第二师,也就是伪装的登州军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对手,而这些战况,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当作情报送出了北京城。不过,登州军只是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手,京营的那些将士却是真正的胆寒了。这些没有真正经过铁与血的考验的所谓贵族军队在短暂的作了一些血性之后,被刘宗敏和农民军精锐的疯狂进攻打得胆战心惊,最后的几个时辰甚至是被登州军组成的督战队用大刀逼着上了城墙。至于这督战队为什么是用登州军组成的,这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因为,京营出身的督战队基本就没有那个胆子留在城墙上,没支撑多一会儿就有逃跑的,所以,取用登州军督战,曹化淳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而登州军也用手里的刀剑让京营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将士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手下不留情。

    不过,幸好,刘宗敏退下之后,原本跟京营一起防守城墙的登州军也奉“圣旨”暂时退下休息,京营将士们也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享受一天以来难得的安宁时光。这一天晚上,城墙上有哭的,有叫的……但是,最终,这些将士大多还是在疲倦中睡倒了。无奈之下,曹化淳只得派遣那些留作预备的京营军队上了城墙。而这样一来,京城之内的守军就少了八成以上。

    当夜,京师九门被登州军截断了与城内的联系,那些正在城墙上休息,或战战兢兢地负责守卫的京营将士们并不知道,白天还在跟他们一起战斗的登州军将士们,正奉“圣旨”,在京城内大肆抄没着一个又一个的达官显贵的家。为了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在抄家的时候,登州军甚至都是先包围一条街,再偷偷地攀墙而入!至于那些府邸里的人,全部都是抓起来之后捆起来,再堵上嘴塞到一边!整整一夜,近万登州军集体做了一回大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大半个京城的贵冑们给抄了。这还不算,临走的时候,凡是被抄的家里都被留下了一张单据,虽说这张单据不是很细致,但是,大致的数目却很对。而在留下这张单据的同时,负责抄家的登州军领还会很负责任的对被抄家的官员或贵冑们说上一句:“有朝一日,欢迎你来找‘皇上’讨要这笔钱!”

    这当然不可能。祟祯因为国库空虚,曾意图向朝廷官员们筹措个几百万两银子应急,可这些官员没有一个响应,都说自己穷得丁当直响。最后,祟祯只能收回了那个想法。可如今,登州军抄家,在这些原本应该是家徒四壁的府邸里抄出了那么多地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他们就是想再去讨要也没有理由啊。何况,抄家的是登州军,可登州军后面的却是樂祯!虽说这位老兄地日子可能会有些凄惨,可再差也是个皇帝呀!找皇帝讨要家财?就算你有那个胆子,传出去的话,又是什么样子?

    于是,京师的许多官员们只好在不住挣扎,意图挣脱身上捆着的绳索地同时,看着那一张张白纸黑字,甚至还盖着玉玺的单据欲哭无泪。你说这登州军也实在是混帐,不就是一张单据么,居然还用上玉玺了?嚣张也不是这么嚣张的!

    ……

    不说那些京师的官员们是怎么样的伤心,反正登州军是一夜之间暴富。午门外,正在“保卫”着祟祯皇帝、皇后、太子、皇子、公主以及王承恩等人的孔有德看着眼前不断出现地大车,还有大车上堆着的那一个个的箱子,竟险些又起了拉杆子造反的念头。当然,樂祯的反是没有人在乎了,他想造地是楚钟南的反。因为,在这一夜里的几个时辰,他眼前地财宝越来越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竟致有三千万两之巨!

    三千万两啊!这足以让任何人都心旌动摇。孔有德想到当初在山东造反当着都元帅地时候,刘采青只不过拿出了两万两就让自己心痒难耐,最后把孙元化还有一批葡萄牙人“卖”给了小北荒。再看看这搜刮出来的价值三千万两地财富,他怎么能不心动?

    “没钱?这叫没钱?这叫国库空虚?你眼睛瞎啦?”

    虽然很心动,甚至心动到额头冒汗,可是,口干舌燥的瞪着一排将近四百辆,并且还在不断增多的大车呆看了足足一刻钟之后,孔有德还是放弃了卷款私逃的想法。不是他想放弃这三千万两,而是他知道这一万人的登州军,也就是东北军第一军团第二师的将士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而且,就算这一万多将士愿意跟着他跑,他又能跑到哪儿去?就算能冲过李自成大军的围追堵截,楚钟南那边怎么办?深为东北军的资深高级将领,他当然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带着这些钱跑了,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楚钟南的追杀!那位执政官的手脚可是连万里之外的欧罗巴都能摸得到!于是,眼看着一大笔钱掉在自己身边,可自己却只能看不能拿的郁闷演化成的一种莫名的悲愤,使得孔有德几乎咬牙切齿地向着站在马车外,正打算“跟”登州军一起“突围”的樂祯咆哮起来。他的声音之中,满含着激动、愤怒,以及委屈!

    “该杀!该杀!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呀!为什么还要留他们活命?为什么?”

    祟祯没有理会孔有德地无礼。跟孔有德一样。看着眼前地大车越来越多。他地目光越来越呆痴。也越来越愤怒。终于。在孔有德向他咆哮之后。他也愤怒地嘶吼了起来。甚至。他居然伸手抓向了孔有德地衣襟……只可惜。孔有德身上穿地都是钢甲。他抓了个空。但是。因为愤怒而惨白地面庞还是尽情地显示出了他心底地不甘与怒火。

    “哼。杀?没有您这位大德天子地命令。我们这些人怎么敢轻易地杀死那么多官员?他们可是您大明天子地股重臣!”郑魁冷哼道。

    “股胘重臣?哈哈。股胘重臣?哈哈哈……”

    祟祯仰天惨笑。原本还有些挺直地身子瞬间地倒了下去。旁边地孔有德和郑魁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旁边地士兵们也没有人伸手扶他。除了王承恩。还有听到声音地周皇后。

    几个皇子公主……

    “我终于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咱们来这一趟了。甚至还一下子调动了这么多人!这可是一整个第二师啊……”孔有德扫视了一眼乱作一团的祟祯一家,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继而感慨万千,狠狠地捶了一下拳头:“我敢说他早就知道京城有这么多的钱。”

    “那还用问?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计算!何况,调查局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不是?”郑魁同样感慨道。他知足了!三千万两的财富曾经在他的面前摇摆过,这已经足以让他自傲了。没见樂祯那个皇帝也被这笔巨款惊呆了么?这世上,有谁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他继续盯向了那数百辆大车,他要一次看个够!

    “你们可别高看了我们。我们再能耐,也不可能把京城这么多官员的身家给计算清楚。”刘盛昌拢着袖子靠了过来,眼睛同样不离不弃地留在那些大车上,“恐怕大人也是心里没个数。一万人还是太少了啊。我刚刚算了一下,我列出来地那些贪官名单,将士们才抄了一多半儿,剩下的还有不少。那些人手里再少也少不了一两千万两!要是大人能多派些人来,这些也就不用浪费了!”

    “算啦算啦,你们知足吧。”林喜在一边酸溜溜的说道,眼神不住地左右逡巡,根本没意思理会他原本的主子,也就是那位可怜的樂祯皇帝。

    “……”

    “报告!”

    财富永远都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话题。孔有德看着依旧在不断增多地大车,跟几个同伴聊得兴起,竟谈起了天下太平之后打算改行做生意,还谈及做海外贸易比较财……不过,就在他打算畅想自己日后也能赚个盆满钵满,没必要为着眼前这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几千万两白银而惹得楚钟南不高兴的时候,皇极门,也就是日后的太和门内也驶出了一排大车。

    “怎么样?”孔有德略略地扫视了一眼,就向领头的营长问道。

    “报告师长,七营奉命搜查皇城,在皇城内搜集到财物约合白银四百万两!”那营长敬礼答道。

    “四百万两?”这皇帝确实够穷的,孔有德撇了撇嘴,心中不屑。治国地时候被手下的大臣忽悠,搂钱的手段也比不上那些手下,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好当的?

    “那可是皇宫,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儿东西?”郑魁不信地问道。

    “许多大件儿,还有瓷器什么地,易碎的,不易带的,咱们都没动。要不然,这四百万两最起码也要翻倍。”那营长答道。

    “我不信。当年查抄了魏忠贤和阉党地许多走狗大臣,这些钱可都归入了内库。可历年来,朝廷不论是赈灾,还是派饷,都是花的国库地钱,不够了就朝老百姓摊派,一次次的加什么练饷……可从来没听说内库拿出过多少钱!”刘盛昌说道。

    “对啊。这还只是祟祯朝,大明自永乐年定都北京,历代天子可都有自己地内库。我不信他们全都花干净了,就没点儿剩余。他们这些宗室哪个不是酒池肉林的?别忘了,光是洛阳的福王,就富可敌国啊!”林喜也突然叫了起来,说完,这个老太监还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那辆祟祯坐的马车。刚刚因为愤怒倒地之后,樂祯已经被自己的家人,还有王承恩扶了进去,就等着出突围。

    “没错。他娘的,差点儿就被这老小子给骗了。这皇宫里面肯定还有个内库……”被林喜的话一撩,孔有德立时大怒。钱啊!这东西没看到的时候也就罢了,没多少的时候也可以忍耐,可现在摆在眼前这么多,他却突然舍不得放弃一丁点儿了!说着就要去找樂祯:“不行,老子得把他的嘴撬开。妈的,还想留给李自成那家伙怎么着?”

    “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大车也没了……”看到孔有德气势汹汹的就要去找樂祯要钱,刘盛昌急忙抱住了他,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这家伙拉到沈阳之后,大人说不定还要用到呢。弄得太僵不好!”

    “那也不能这么就算了。”孔有德梗着脖子,眼睛里竟噙起了泪花儿:“当初老子吴桥兵变,还不是因为朝廷没给饷?孙元化心还不错,挤牙缝似的给了几百两,可老子当时足足八千人的队伍啊!他们姓朱的只要大方那么一点儿,老子至于几经生死吗?娘的,老子给他们姓朱的拼死拼活,他们却只顾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钱宁肯留到棺材里也不拿出一点儿来,什么玩意儿!”

    “算了算了。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有算帐的时候!”刘盛昌使劲儿地着孔有德,他知道这老孔是想到伤心的事儿了,这时候如果他松了手,指不定这丘八就仗着火气一刀砍了樂祯,就算砍不死,也说不定打伤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坏了执政大人的事儿了。

    “当年先帝暴毙,皇上他也是事后才得到的消息,继而进宫登基。再,就算是先帝,继位的时候也还年纪甚小,朝政一向为魏忠贤把持,自己只管干木匠活,他们又哪里能知道什么历年来的内库?”一直冷着脸说话的赵长山突然插嘴说道。

    “那魏忠贤的家财呢?那是这位樂祯皇帝派人抄的家吧?”郑魁问道。

    “魏忠贤是在流放途中自尽而死的。在死之前,他有的是时间隐藏家财!”赵长山答道。

    “姓赵的,你小子是哪儿边儿的?”孔有德突然怒道。

    “我只是说理。你不信就拉倒!”赵长山淡淡地扫了一眼林喜,看得林喜缩了缩,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你……”

    “大人,所有人都回来了!”孔有德正打算找赵长山的麻烦,而与此同时,负责清点的军官也跑了过来。

    “时间到了。老孔,咱们该走了。再不走,等明天李自成的大军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刘盛昌嘘了口气,急忙说道。

    “妈的,以后再跟你算帐!”瞪了一眼赵长山,孔有德愤愤的挣脱了刘盛昌,转身向着队伍前面走去,不久,他的命令传来:“全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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