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一瞅这劲头,心里就明白。悄悄的往汪成海身边说:“刚回来的时候听外头说,我家主子又犯了天威了?”她刚听外头小宫女悄悄的告诉她,还说贵妃又摔了,磕得鼻子都冒血。她心里一咯登,便少不得过来打听,找谁也不如直接找这一位仔细。索性便过来问了,汪成海抖抖拂尘,笑笑:“放心吧,无事的。这不就好了么?”

    竹灵陪着笑笑:“日后也少不得公公多帮衬着些。”

    “咱家自是晓得,灵掌宫不必多心便是。”说着,汪成海冲帘里努了努嘴。绣灵明白,便忙着打人准备绯心一会要的东西。汪成海自是顾得住他的主子,但绯心的一些东西还是竹灵更妥当。

    其实两人这会没睡,窝在帐子里,绯心让他验收成果呢。这一起折腾,险没把绯心小命要了去,其实云曦也没好多少。但不管怎么样吧,反正绯心是把他身上的一些记号都记住了。他身上是有些旧创的印子,不过并不多。

    最大的一块在他后腰上,臀骨上方一点的位置。而且已经时间久远,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小腿上的确也有一块,但不是在膝上。而是在迎面骨上,如此他动这气情有可原。这块伤痕虽然不大,但比较明显。

    然后就是肩上那被她咬过两回的地方,那里显然是他没召太医瞧,自己也不怎么当回事。留了淡淡的印,倒是臂上月前让她咬的那块没了痕迹。许是那回她咬的不是太狠,毕竟肩上那两回,她都喝得晕头转向,下起口来也没轻重。

    据他说,腿上腰后的伤都是小时练骑射的时候摔地,大内良药名医无数,这么些年过去还有伤痕,可见当时摔的多狠了。复想他的伤痕,绯心有种通犀之感,可想而知他的艰难。

    “朕冲龄继位,年稚齿便知金鸾处处凶险。朕没有童年,但却从未因此觉得缺憾。”他伸手搂过她来,“若朕没有这种觉悟,贪恋孩童天真,定是活不到今日。”

    绯心不语,静静听他说。他轻抚她的:“人有时在哪里并非是自己决定的,与其怨怪嗟叹,倒不如审时度势自己筹谋的好,只时有时我也难免唏嘘罢了。”

    绯心看着他。忽然轻声说:“臣妾明白。”

    “明白?”他反问。轻笑。“我看你胡涂地很!”

    绯心静了一会。低声说:“其实臣妾不敢与皇上相论。只是皇上刚才所说地。臣妾地确深有体会。”

    “我知道。你曾写过。此生惟愿枝头老。不向东君乞微怜。”他看着她。觉得她身体微是一抖。不由地勒紧她。“我并未怪你。倒是你那一诗。突然让我明白了。其实你本就是如此地。”

    “臣妾当时无知。实是大言不惭。东君之下。又焉何不求?”绯心怔了一会。轻语。“臣妾如今所有。皆皇上所赐。臣妾若无所求。又何需……”

    “何需什么?”他微凑近来。垂眼看她。“何需如此出丑吗?”

    “不是。”她听着他的声音,急忙说道,“臣妾若无所求,就不会为声名所累。拘礼成枷,死气沉沉。”她觉得心跳得急,一时有些语噎,但终是继续说,“若是那样,或者皇上还觉得有些意趣!”

    “若是那样,我便不会接近你。”他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眉眼。他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心跳,与他似是跳在一处。

    “若是那样,天真烂漫自然随意固然美好。但一入宫帏便成弱点,到时我若再近你些,你又能抵挡多少?朕可以替你挡,但挡不住所有。毁了你也伤了我,与其如此,不如早早远了去!”他又开始两个自谓同时用,但她此时,却心眼透亮地。

    他时而用“朕”,时而用“我”。那是因为,“朕”与“我”虽是一体,但其心有别。他也是人,有感情,有着最单纯的爱恶。并不是因为筹谋,而是乎于心。

    但他终是皇帝,皇帝的宠爱是双刃剑,在得到皇帝宠爱同时也就得到更多人地憎恨。若她乐正绯心,是一个软弱不堪,任人鱼肉的无知少女,那么他楚云曦自内心的情感,只会成为伤害她的利刃。

    皇帝可以替她挡,但挡不住无数妒地心。她若不能自保,又如何与他厮守?他坐在金銮之上,受百官朝拜,万民仰奉。但他的情感,却不能随意的释放。作为皇帝,宠爱也可以是武器。但皇帝之下的楚云曦,又该如何保存他的一点真心?或者有一日,他终大权独权,乾纲独断,再不需受任何朝臣左右。到了那时,他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忌惮。但之前呢?有谁能陪他到那一天?

    他一直要地回报,其实就是这份

    只是她一直不懂,所以他才喜怒无常。其实在连家,她已经明白了。只不过,她拘礼难放,引得他多疑忐忑。这又该怪哪一个?她本是这样长大,很难一时变改。但也无法怪他,他自小生于阴谋重重地权争中心,周围全是如狼似虎的亲人。如狼似虎地亲人呐!至亲尚且如此,他又如何不多?

    若非是他及时让她转换阵营,就算她八面灵珑,怕也要倒在去年林雪清失子的计中计里。从那时,他要地其实就是这个回报!她是值得他托付的。她至少比德妃稳,比灵嫔慧,比华美人敛。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有灵犀。她可以看懂他的心思,他也能明白她的所求。那么,当他坐在朝堂上,她至少可以把楚云曦的这份心,好好的保护起来。

    但她也怕啊,情感在人心之中,个中的脆弱多变谁也难测。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是个买卖人,懂得如何交易。他是锦泰的皇帝,坐拥江山,拥美无数。若有朝一日她再无可图之处,她该是如何的下场?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手指在临摩她的五官,“你不信朕?还是不信我?”

    这话含概两个意思,是不信朕的驭臣之术无有成效,还是不信他的心中之思出自于真!她微抬眼,还不待开口。他忽然贴过来,唇快抵上她的鼻尖:“你跟我下盘棋。”

    “现在?”绯心一怔,一时脑子有些昏。

    “对,现在。下一盘,无子棋!”他说着,吻上她的鼻尖,“此时说什么也没用,惟得一赌而定输赢。看是你有奇招能定我的心?还是我终能让你,心服口服!”

    她昏而无语,他借势向她的唇而去:“还要。”他咕哝着两个字,舌尖开始纠缠她。她被他压得窒息,微皱着眉低语:“头疼。”

    他笑,换气的间歇摸她的脸:“你招出的不慢呐。”她身体滚烫的,眼睛雾蒙蒙:“真的头疼,鼻子也疼。”

    “你不是骗我吧?”他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伸手摁在她的额上,盯着她的鼻子看。

    “不是,真的疼。”她重复,她真的是有些头疼,只不过是……稍微的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宫中的生活何其无聊,不斗岂不是错负光阴?况且这对手,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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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十,绯心用罢了早膳,然后往太后那里请了安。领皇上口喻,准怀贵妃乐正绯心前往安城西交巷乐正府探看,这回不叫归省,只是临视。

    因锦泰朝例,妃嫔便是特准归家省亲,也需要另盖园府以备接驾。避免府上人丁混杂,有失国体。而且如今绯心已经至了淮安城南的南安园,其实等于就是归省了。新封的锦乡侯领淮安司马乐正寞也特许入园觐见,但因皇上是七月底的时候赐宴亲贵,当时乐正寞以侯爵之位得以入席亲贵一列。不过那日绯心因着身体不好,也没机会得见。

    云曦当时想着另找日子让她让自行赐宴一回,但后又一想,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还不如索性就让她回去。闭起门来一家团圆一天也自在,总比这入园来好。

    太后当时一听云曦想放绯心回娘家去住一宿,觉得这事实不合礼数,那一家子男男女女的兄弟子侄又多,地方也小,到时传出去不像话。但她是个过来人,如今眼见这两位打的火热,云曦眼中含情便是当着人前也不愿意再遮掩。她又岂会在这会扫他的兴?索性他说什么是什么,也再过问。

    因初十以后,园里基本上要开始为中秋准备,整个淮安现在有如京城,放眼过去亲贵大员比比皆是。而中秋之后,十七开始云曦就要斋戒,不沾荤腥不近女色,然后就要起大驾往瞿峡去祭江河。

    而从初一开始,绯心已经渐渐理事,一来不想惹人闲话,再则是临了节庆,两府随行人员不断开始准备一些过节的东西,安排一些场面。这种杂事太后不愿意理,绯心病的时候太后勉强照管了几日,如今也不好一再烦着她。加上太后也许了她回家里去,绯心心里买这个情,就早早的去理事,让太后自在。所以绯心的行程也排的特别满,一直排到初十才得闲。

    因这次是皇上特别恩准,所以绯心也不想太过张扬引得外头臣工亲贵诸多非议。她便不设仪驾。午间的时候,只是领了常福竹灵等一共四五个平时常用的奴才,乘一驾青蓬小车,由庞信的属下郭重安并她的兄弟乐正>护着,打侧门出了往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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