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去之前,九叔先利用监控室里的通话器预先和龚平沟通过了,因此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你们走远点,离的越远我越安全。”下地下室之前,九叔对突击小组的组长如是说,那组长劝阻不住,只得向局长关太忠通报了情况。

    九叔的本事,不光是关太忠,就算是整个宝丰市里也算是有几分传奇色彩的,所以一听说九叔下去了,关太忠放心了些,毕竟这老家伙的名气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既然来的辛苦,也自然货真价实。

    九叔敲了敲讯问室的门,说:“我说平娃儿,是九叔啊,我就一个人,没带武器。”

    龚平扭开门锁,却没有开门,而是继续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九叔也是个晓事的人,听见里面咔哒一声,就知道门锁打开了,他也慢悠悠地扭动门把手,缓缓地把门推开,笑道:“平娃儿,你这里头黑漆嘛乌的,搞个啥子名堂哦,你到底是不是平娃儿我也看不清楚。”

    黑暗,对于龚平来说是最好的盟友,但是现在是离开这个盟友的时候了,因为来人是九叔,而九叔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龚平也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啊,本来想回局里报到,结果给弄到这里,也不听我解释,劈头盖脸就打,任凭谁也受不了啊。”

    九叔道:“没错,你是平娃儿,我记得到你的声音。和我上去吧,你这事闹的越大,拖的越久,就越不好收场,早点上去,给领导认个错,道个歉,就没得事了。”

    龚平问:“**为什么不来见我?”

    九叔说:“我说了你莫要难过,**两年前就殉职了。”

    龚平听了心里一痛,毕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难怪刚才熊建国说**来见他是不可能了,他去见**是可能的。人都是要死的嘛,死了自然就等于相见了,由此也看出熊建国这个人有时候是相当狠毒的。

    九叔见龚平不说话,就又问:“怎么?还信不过九叔?”

    龚平叹道:“不是,我只是想,就算**殉职了,那十年前的同事也应该还有不少在局里,我一进来就说我是谁了,怎么都没人来和我谈谈?还劳烦你这么大年纪了下来冒风险?如果不是我,是真的疑犯怎么办?或者是我,我已经丧心病狂了怎么办?”

    九叔的烟锅巴嗓子嘎嘎地笑了两声说:“平娃子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瓜兮兮的。你以前那些同事啊,如今不是拖家带口的,就是已经混上个一官半职了,哪个还想冒风险哦,就是我这个老光棍儿无所谓喽。再说现在的时局和以往不同了,动不动就是特警队狙击手的,哪个还费心费力地和你谈嘛,不是我说你,平娃儿,你这次是差点把你自己的命给耍脱哦。好了,不说了,快和我上去。”

    龚平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硬对抗下去肯定是没什么好处的,索性不如赌一赌,至少在他的印象里,九叔还是个不错的人,也能说的上几句话。于是他心一横,把手枪调转递过去说:“九叔,我听你安排。”

    “这就对了。”九叔接过枪,熟练地关上保险,然后往腰里一插,然后拿出一个手铐来说:“平娃儿,我们还是铐到一起嘛,安全些。”

    龚平上前结过手铐,把自己的左手和九叔的右手铐在了一起。然后九叔左手拔出枪来,和龚平一起走到讯问室门口大声说:“我是九叔,我现在和龚平出来了,我手里有枪,大家看醒豁。”然后把拿枪的手慢慢的伸出门,挥动了两下,然后一拉龚平说:“走吧,没得事。”

    在九叔和龚平谈话的时候,熊建国和小李子也显示出警察的素质来了,他们一声不吭,因为在谈判的时候人质还是别做出引人注目的响动来好。

    九叔和龚平出现在过道里的时候,外面突击组的警察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顿时就有七八条枪口对准了龚平。九叔道:“你们搞啥子嘛,都是自己人,让开让开,搞快让开,我们去见关局长。”

    突击组的警察虽然略微退后了一些,但是枪还没有放下,并且已经有人飞也似地去指挥部报告去了,无线电的联络也响个不停。

    九叔笑着对龚平说:“你看嘛,阵仗被你搞大了。”

    龚平也笑着说:“幸亏我把枪给你了,不然一出来就得被打成了蜂窝煤。”

    两人谈笑着往前走,全然不在乎身边的枪林,倒是周围的人紧张的不得了。他们前脚一离开,后面就涌进去了五六个警察,把熊建国和小李子救出来了。

    应急指挥部设置在七楼,九叔和龚平进了电梯。再出电梯的时候,现电梯门口也站了至少二十多名警察,个个都拿着枪,其中有部分气喘吁吁地很脸熟。龚平便笑道:“这几个素质不错嘛,一口气从楼梯上跑上来,比电梯都快哦。”

    九叔说:“那是,每年两次专业集训,局里头花了那么多钱,再不练点啥子出来,怎么对得起纳税人哦。”

    再往前走却走不了了,因为前面就是应急指挥部,随随便便带危险的疑犯进去,让领导冒极大的风险,怎么可以呢?

    过了一会儿,里面放出话来,让九叔先进去。九叔笑着对龚平说:“那我先进去,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

    龚平道:“十年前就死过一回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周围不都是自己人嘛。”

    九叔赞许地拍了拍龚平的手说:“你呀,胆子脑子是有了,就是用不对地方。”说着取出钥匙打开了手铐又说:“你就在边边上的椅子上歇会儿嘛,我马上就出来。”说着又对周围的警察说:“你们给他整杯水喝,大热的天,就让他在那边休息。”说着,分开人群去指挥部了。

    龚平案九叔吩咐的去过道边的长椅上休息。可没了九叔,那些警察的枪口离龚平的脑袋越的近了,简直是如影随形,结果是,虽然坐到了长椅上,脑袋上面却顶了五六只枪,水也没人倒一杯。

    龚平毕竟是十年是在这里做警察的,认识的人也不少,也又胆大的听说了,远远的过来看一眼,认出来是龚平的,也向指挥部报告了,这对龚平到也有利,不过却没人敢上来和他说句话,就像九叔说的,不是拖家带口就是有了一官半职,没人想冒任何风险了。

    龚平其实也真的口渴了,不但渴,而且饿。毕竟从苏醒过来到现在几乎是水米没打牙,可是他现在就算是喘气动作大了点,周围的人都紧张,所以要求也就不提了,强忍着吧,反正事情快解决了。

    就在龚平饥渴难忍的时候,两只纤纤玉手一左一右同时给他递过水来。

    第七章自由

    龚平一抬头就看见两朵亮丽的警花在他面前绽放着,其中一人认得的,就是抓他进来的骨感女督察吴敏,另外一个不认识,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与其说是美女警察,不如说是美女穿了警察制服。

    吴敏原本就对龚平有几分同情和歉意,毕竟如果自己不把龚平抓回来,就惹不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因此她一直关切着失态的展,而且她也悄悄问了些局里的老人儿,对于这是一场误会也猜出个十之**了,九叔说给龚平倒杯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正在附近,因此听到了,就在临近的办公室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子,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却和龙娇娇撞了车。而这两人恰恰是水火不相容的。

    龙娇娇警衔不高,当警察也没几年,却因为走上层路线,在局里很吃的开,因此被吴敏很是看不起。龚平没见过龙娇娇,也不知道两个警花之间又什么恩怨,但是看着吴敏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也猜出了几分。偏偏龙娇娇又细致,猜出了龚平可能饿了,除了拿了一瓶瓶装水之外,还有一袋精美的小点心,这么一比较,吴敏那个一次性纸杯子就寒酸多了。可吴敏又要和龙娇娇别苗头,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二人,龚平心想,这要是拿了这个妖艳警花的东西,和吴督察的梁子可能就又结上了,但是肚子确实又饿,现在看见了吃的就越难受了,于是来了个折中的办法,先接了吴敏的纸杯子,又用飞快的度取走了龙娇娇的小点心,然后再对两人歉意地一笑。

    龙娇娇一掩嘴笑道:“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啊。”

    吴敏哼了一声说:“九叔说那杯水给你。”说完扭身走了,不过没走远,还在一旁观察着。

    龙娇娇却大方地坐到了龚平的旁边,伸出手说:“龙娇娇,幸会了。”然后四周一看,笑道:“被这么多枪口对着,还能谈笑自若,你就算是个罪犯也一定是个人物。”

    龚平拿了水和点心,可龙娇娇在一旁,不好意思大吃大喝,只得拿了那杯水慢慢的抿,见龙娇娇这么说,就自嘲地说:“你别说了,一回来就惹这么大祸,简直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龙娇娇安慰着,站起来“我进去看看,如果你真的是自己人,就没什么大问题,恐怕有些粗心大意的人,还得给你道歉呐。”她说着故意朝吴敏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吴敏不屑地一扭头装作去看别处了。

    “一会儿见。”龙娇娇把那瓶水也往身边一放。扭动着腰肢,朝指挥部里走去了。

    这个龙娇娇的面子似乎比九叔的还大,自从她和龚平说了几句话之后,周围警察对他的警戒果然宽松了许多。而且龚平还凭借着他人的听力听到了这样的窃窃私语“既然二局长都说没事了,肯定也就没事了。”

    没想到龙娇娇居然有“二局长”这样的外号,看来她确实在局里是个人物呢。

    “就是这样了。”在小会议室里,九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最后说:“这事其实怪不得龚平,当然其他人也没有错,都是为了工作嘛,只不过误会都搞到一起了。”

    虽然九叔只是个普通的老刑警,但是他资格老,又是本地屈一指的刑侦专家,因此在局里还是有点言权的,这次他把大家都说成对的,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龚平好。

    督查室主任严复也想息事宁人,因为这件事情的最早起因还是因为他的部下吴敏先抓错了人,才引出后来的事情来。当初吴敏来局里的时候,上边有人专门打了招呼,让他多关照,他自然不能辜负了这宗委托,于是他清清嗓子说:“九叔说的对啊,大家其实都是为了工作。龚平警官不说了,昏迷了十年,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穿上警服来局里报到,这是一种什么境界?至于小敏,女孩子嘛,心细,就是缺了点经验,还有建国也是一心想把工作搞好嘛。还有老赵的应急队和其他警官……虽然是虚惊一场,可体现出了我们局高效的快反应能力,说实在的,我早先都没料到啊,哈哈。”

    关太忠见严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抢走了他不少台词,心里有点不爽,不过人家毕竟是领导,脸上愣是一点也没显露出来,国人都是擅长绵里藏针却又不显山露水的,这是门开了,龙娇娇走了进来,不过只是安静地坐到了会议室角落的椅子上,关太忠见了,用讯问地眼光看了她一眼,龙娇娇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下关太忠心里彻底踏实了,他抽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半总结性地进行了言,内容从本次事件需要吸取的经验教训,一直谈到未来的工作方针;从龚平警官的身体状况谈到了日后的工作安排。林林总总地讲了一大堆,就是没具体地说清楚具体该怎么办,这就是所谓的领导艺术了,话说的不能太清楚,否则下属就不好做领会精神了。

    就这样会议开到最后终于做出了决议:关于今天的事情,由局宣传处的笔杆子写一些诸如“警察局狠抓素质训练,成功举办了突事件演练”一类的文章,拿到各类媒体上去了,算是为本次事件对社会做了一个解释。同时几个相关的警官由政治处分别进行谈话,稍微对熊建国等人批评了一下,也算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龚平警官身体刚恢复,先不考虑其他的问题,继续休假期间间由局里派人陪同到医院体检,确定身体精神上完全正常了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会议结束后,把事情也分别落实了下去,然后几个局里关键领导继续开了个小会,小会做出两项决议:一是当晚由关太忠局长亲自出面,邀请白天前来帮忙的当地驻军领导和其他部门领导去吃喝了一回,以示感谢;二是迅组织了一次专项行动,对冒充公务、司法人员的犯罪分子进行了一次专项打击,狠狠地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得到了广大市民的一致好评。

    一切都商量妥当了,这才派人请了龚平进来,这时龚平的专职护士马菲也早已来了,只是龚平并不认识他,马菲也不爱说话,只是问了句:“你怎么样?”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也就随即坐到了龚平的身边,龚平马上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寻常,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枪呐。

    说起来龚平和现任局长关太忠并不陌生,早先在九叔担任西区派出所长的时候,龚平和关太忠都在九叔手下,龚平当时是片警,关太忠那时也才参加工作,跟着龚平跑过几天。没想到时光如梭,龚平睡了十年觉,关太忠做了十年官,并且已经牢牢地坐在局长的位子上了。从做官这个角度上来说,龚平是比不上关太忠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关太忠自己都觉得心酸。龚平睡了十年,音容依旧宛如二十多岁小伙子的样子,而关太忠却已经未老先衰,俨然是个中年大叔了。

    毕竟大家早就相识,因此关太忠先是叙旧了几分钟,然后又勉励了几句,兼着又批评了一些,总之每段话都说的很又分寸。最后有人报告说马护士来了,关太忠才结束了谈话,请龚平先回去休息。也就是说,先让局里为请的专职护士马菲先把他领回去。

    当年龚平虽然被雷劈成了植物人,但警察局也没就此不管他,可在医院住着确实太贵,他又没有什么亲戚,就先后找了几个兼职护士照顾她,每月那个护士都会来局里领钱,并且通报一下龚平的近况。可惜久病床前无孝子,要长期照顾一个常年不能动弹,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作为一个不得志的普通警察,龚平得不到单位更多的照顾补助,所以只有马菲一直坚持干到了现在。

    马菲身材健美匀称,称得上是个美女,一头天然颜色的棕色长尤其漂亮,只有两条缺点,一是她的眼睛很大。按说大眼睛是好看的,可什么事情都有个度,过的反而不好了。马菲的眼睛就过于大了些,显得有些眼大无神,不过时常表露出些善良的光芒来,让人看着亲切和安全。她的第二条缺点就是脸颊稍长了些,这样就让五官有些不协调了,相比之下,如果刚才那个龙娇娇的美丽指数是十分的话,那么马菲的美丽指数还是在8.5分以上的。特别是她身上那种善良的气质,让第一次见到她的龚平也对她毫不觉得陌生,似乎在梦中,在那桂花飘香之处,常来常往的早已熟悉。

    至于龚平为什么会住在地下室里,也是又原因的。龚平出院以后,一直住在单身宿舍里,大约在他昏迷了七八年之后,警察局原有的办公楼开始闹鬼,警察局就搬到了新办公楼。当然了,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他们自然是不怕鬼的,搬家也与闹鬼没关系,而是因为原有的办公大楼过于破旧,而且又恰巧有人给了一大笔捐款赞助,搬到新办公楼,改善了办公环境,让警察们有更多的精力为市民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可警察局的这次搬家,对龚平半点好处也没有。办公楼搬了,连带着附属设施警察宿舍也废弃了,龚平没了住处,又没办法申请住房,况且他昏迷过久,又没什么臂膀,局里也渐渐的对他慢待了。无奈,马菲护士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好在警察局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在原有的护理费上又增加了一点住房补贴,并且一再声称,这完全是因为人道主义,毕竟龚平不是因公负伤的,也就是说,警察局原本可以完全不管的,龚平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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