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清风徐徐,明月映照,后花园的湖中荷叶有些干枯,映着月光虽有颓然,然更多的是诗情画意。又有各色花木点缀其间,湖旁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边一块空阔地上季家一家子人围桌而坐。

    季亿带着几个儿子还有孙子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伍氏带着媳妇女儿围坐在另一张圆桌旁,每一个圆桌正中间点了一盏琉璃灯,高高的大树上更是挂了好几盏八角琉璃灯。

    桌上并没有放多少菜,些须两个小菜并两壶清酒,再便是各色的果品,回廊上几个伶人吹拉弹唱,借着水音很是好听。

    季亿靠着椅背闭目倾听,手指不时的在桌上敲上两下,尽兴时也叫上一声好。

    伍氏满脸都是笑:“白天里要招待客人,咱们一家忙忙累累的,便是有那好戏也顾不上瞧的,这会儿子没人了,咱们自己乐呵乐呵。”

    孙氏笑道:“娘说的是,我们几个也借着娘的寿辰好好听听戏。”

    王氏拉拉季颂贤的衣袖,小声道:“这琉璃灯都是成指挥使送来给娘贺寿的,我听说成指挥使送的贺礼极多的,好似还有许多南海明珠,那么大的珊瑚树两棵,旁的好似还有,也难为他了,竟寻来这么些稀奇物。”

    季颂贤抿嘴浅笑:“左不过想讨好娘罢了,东西稀奇不稀奇倒在其次,关键是娘喜欢便成。”

    这姑嫂二人说着小话,不妨伍氏咳了一声,看看季颂贤,又转过头看看季缜,肃容道:“今儿倒是有一事我得提一下。”

    立时,一家子都安生下来,就是季亿都不再听曲儿,睁开眼睛看着伍氏。

    伍氏看向季缜:“老八,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把那唱曲儿的小姑娘配给王庄头的儿子吧?”

    季缜赶紧起身道:“儿子知道,左不过是那姑娘心太大了些。”

    伍氏点头:“是这么个因由。今儿这些事我都知道,不过,借着今儿这事我得敲打敲打你们。”

    “娘请说。”孙氏赶紧奉承了一句:“娘素来最是有见识的,您敲打我们。我们也跟着您长些识见,别叫人说无知蠢妇。”

    伍氏勾唇浅笑一声:“今日老八和贤儿虽将那个小姑娘镇住了,倒是没生出事来,按理儿说也算是不错,可是。你们到底生嫩些,处事上手腕还是不成的,便这么一件小事你们就费那么大的劲,以后碰着大事又该如何?”

    季颂贤早听出事儿来了,这会儿赶紧站起来:“娘,女儿识见不高,也没几分能耐,当时只能那么办,如今想来倒确实办的不好,还请娘教女儿。”

    伍氏一摆手:“你也算是不错的了。坐下吧。”

    等季颂贤坐下,伍氏才当着全家人的面道:“那不过是个戏子,说白了便是个最低贱的,她敢生出那等心思来,且硬是拉拽上老八,便不能轻饶了,当时老八本就不该等你妹子去了解决这事,你该问明她的名字,再告诉她若是想进咱们家为奴婢,须要经过掌家人的同意。叫她安心等着,之后便该跟我说一声,等到戏唱完了,我直接跟戏班的班主要了她。如此,要杀要剐还不都是听咱们的。”

    季缜一听立时额上冒汗,起身道:“儿子未曾想那么多,当时实在是……如今受教了。”

    季颂贤一想伍氏说的很对,季家是官宦之家,一个戏子还想在季家折腾出什么来。不是明摆着作死么,她和季缜的身份摆在那里,对付一个戏子直接一两句话就叫她有苦说不出,何须那么些废话。

    伍氏看了季颂贤一眼:“虽然贤儿拿话将她吓住了,但到底有些首尾没有收拾干净,若是她出去之后胡乱说什么败坏老八的名声,到时候有咱们哭的,你是相府千金,她不过是个贱籍之人,当时或者直接叫人堵了她的嘴拿下,或者也如原先我说的那般先安住她的心,再将她要来随意处置都成,犯不着跟一个贱人一般见识,倒是将自己的格调降低了。”

    伍氏一行说季颂贤一行点头:“女儿受教了。”

    孙氏一瞧伍氏教导完儿女,立时笑道:“娘说这些话我们都记下了,要不说娘有见识有心胸么,当真是您吃的米比我们吃的盐还要多,您走的桥多过我们走过的路,有娘在家里镇着,我们不定省多少心呢,真真是万事不愁的。”

    她这一番话叫一家子都笑了起来,原先那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没了,一家子又开始说说笑笑。

    瞧起来不过几句话的事,可这几句话对季颂贤触动极大。

    她垂头思量了好久,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成国公府那几年的岁月对她影响太大了,这种影响是一时半会儿甩不掉脱不了的。

    在成国公府主子奴才的界线不是那般明显,她一府的当家主母想要处置奴才都得思量许久,还得找许多的证据,寻许多正当理由,斗智斗勇好一通才能正正经经处置了,成平安那些女人犯了错,她更得小心翼翼的将事情安抚好了,再拿话镇着犯错的人,叫她实在辩都辩不得了才能打压。

    如这般的行事作风对她影响极大,在看着那唱曲儿的女孩时,便想都没想的摆出了在成国公府时的架势来,倒忘了她如今是相府千金,想要办一个戏班子的伶人有千百种法子能够叫她有苦说不得。

    当时得亏了她也算能言善辩,再者,那女孩行事疏漏太多了,叫她抓着不放贬损一通,又拿锦衣卫的名头压下来,这才安生了,若不然,真要闹将起来,季家一家子的脸面往哪里摆?伍氏这寿辰都过不好的。

    这般想着,季颂贤倒是有些悔意,更是深深的警醒,以后必要好好跟伍氏学学为人处事之道,必要摆脱成国公府对她的影响。

    一家子说笑好一会儿,夜深之时各自回屋休息。

    季颂贤回到屋中叫绕梁打了水给她洗漱,等换好衣裳躺到床上,她还有些睡不着,想着伍氏那般不动声色间将首尾处理好了,且还那般语重心长教导于她,季颂贤心中诸多感慨,一直到半夜才睡下。

    如此,第二日她难免就起的晚了些,待她洗漱过后去伍氏屋里吃饭,却见一家子都等着她,叫她越发不好意思,跟伍氏和季亿见过礼坐定了,才端起碗来,便听伍氏道:“你今儿脸色怎么那般不好?”

    “没有。”季颂贤放下碗摸了摸脸:“不过昨晚上睡的晚了。”

    伍氏叹了一声:“你就是心思太多了些。”

    季颂贤低头受教,伍氏道:“你才多大点年纪,处事不老道是难免的,我在你那么大点儿的时候可比不过你的,只不过后来吃的亏多了才学了一星半点,你往后好好学着就是了。”

    季颂贤赶紧应声,伍氏摆摆手,一家子才开始吃饭。

    吃过饭,季颂贤留下来和伍氏说话,伍氏又将许多事情揉开了掰碎了讲给她听,季颂贤越听越觉得在理,对伍氏更是万分佩服,不由道:“真该叫那些总是贬损娘的来听听,娘比那些大家夫人强多了,偏那么些人见不得人好,总是将娘说成泼妇,好似只知道撒泼耍赖一般。”

    伍氏笑了:“你爹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便是这世上诸多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人人都穷倒也没什么事,可是,若是大多数人都穷的紧,偏有一人富的流油,就生出无限事端来,便如那些人贬损我一般,因着金陵城里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哪家哪户没几个小妾的。”

    说到这里,伍氏又长长叹息一声:“说起来,单有几个小妾还算好的,如今世人爱狎妓,家里蓄养歌妓的也多了去了,那些大妇吃够了小妾歌妓的苦头,说不得生出诸多阴暗心理来,想叫人人都和她们一样吃苦头,如此,你爹待我一心一意,从不狎妓,家里一个侍妾姨娘都没有,倒叫那些人受不住了,想着凭什么她们出身高过我,见识高过我,文采高过我,偏就过得不如我如意,因此上,才诸多编排。”

    季颂贤听伍氏说完,一时也感慨一番。

    过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来说城外庄子上送来些东西给季颂贤,季颂贤叫人立时拿了来瞧,一瞧竟是她上留的金花那几个人做的卫生棉,季颂贤看过了,竟是做的分外好,看起来,这门生意倒是能做的。

    如此,她又叫人给金花几个捎信,这些卫生棉且先做着,这会儿子不忙着发卖,且等做的多了再卖。

    之后,季颂贤又着急忙慌的叫人去多多收棉花棉布,她自己拿出许多钱来,叫人有多少收多少,只千万注意些,莫引的棉花价高了,也莫叫棉布一时半会儿缺了货。

    伍氏见她这般忙碌,忙问是怎么回事,季颂贤便将她碰着金花几个的事情讲了出来,她怕伍氏责怪她多管闲事,也怕伍氏嫌弃金花几个,倒是有些忐忑的。

    谁知伍氏听后倒是笑了:“我骂那个戏班子里的女孩贱人是她行事下贱,并不是因她身份如何,这人啊,下贱与否端看你的为人禀性,你说的那几个妓子倒也都是刚强之人,落了难你有能力帮上一把这是好事,我如何会责怪你。”

    说到这里,伍氏对那卫生棉也很感兴趣,拿了来问季颂贤如何用,季颂贤笑着讲解了,讲卫生棉收起来只说要送给几个嫂子用,一时又想着许氏要出远门的,也很该多给她准备一些,便先将那么许多都拿一个包袱皮包了拿着去了许氏屋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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