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靖南因为得了吩咐要过了正月二十再去铺子,所以二十一这日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来到了铺子跟前,抬头望去是个三层的方楼,走进去发现中间是个天井,四周三层楼上是茶座,此时因为是早上,只有临街的铺子有些零散客户买茶,里面的茶肆是空的,说书人还没有来。俞靖南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茶叶铺子,还想着依照自己的本事担任个管事应该不费力气,可是没想到这里是个提供散卖茶叶的茶肆。

    小二走过来看到他的样子不像是喝茶的,便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俞靖南抱拳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带我去见掌柜的,在下俞靖南,江二爷吩咐我来的。”

    小二看了他一眼,露出个笑脸道:“原来是俞管事,掌柜的交代过您这几日就要过来,请随小的来。”

    俞靖南随着小二穿过天井,后面还有个小院,一直到了东厢房门口道:“掌柜的就在里面,总管也在,俞管事请进。”

    俞靖南进了门,中堂坐着一个人,是总管,下首坐着一人便是掌柜了。

    与他们二人见了礼,俞靖南说明来意,总管江风就对掌柜的说:“既是二爷推荐来的,那么俞管事的工作就由图掌柜来安排吧,我就先走了。”

    图掌柜道:“是。”然后站起来送总管离开,自己回到中堂坐下,对俞靖南道:“啊,俞管事请坐,来人啊,上茶。”

    俞靖南在下首坐下,便有丫环端茶上来,出于家世缘故,他先闻了闻味道,看了看颜色才喝了起来,顿时赞道:“好茶!”

    图掌柜看着挺高兴,道:“难得俞管事也是个懂茶的,这样就好办了,我们茶楼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一进门的铺子,那里出售茶叶;第二部分是大堂,那里除了提供茶水小吃还提供说书或者小型戏剧演出;第三部分是雅间,绕着天井一圈的是两用雅间,窗户打开可以看戏剧或者听说书、品茶会友,临街那半圈是单纯的雅间。靠后院的一排是暗房,狭小,平日里不开,用作伙计的住处、库房、净房、茶水间和一个小厨房。后院东厢房也就是咱们现在的这处是管事处,一般总管十天过来巡查一次就会在这里左手房间歇脚;我们掌柜的和管事们在右手房间,对面三间厢房是帐房,平日里送茶水的丫环都不能进去,是帐房学徒端茶送水。正房的二层楼是给贵客和东家留着的,一楼是会客室,二楼是雅间。一般人不会请进来。”

    俞靖南认真的听着,不想图掌柜突然问他:“俞管事想在那个部分工作?”

    虽然图掌柜看起来和蔼,又是笑眯眯的,可是给人的感觉是他不是很高兴,问的问题也有挖坑的感觉,俞靖南这几年闯荡过来也有了些眼力,当下隐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恭敬的回道:“在下经验少,当然从最基层做起,多学多看。您看给在下个什么差事合适,今后还要仰仗图掌柜的关照。”

    图掌柜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眼珠子却在不停的闪烁,他想着,这个人或许不是二爷派过来接替自己的那个人,不过还不能确定,要再观察一下了。

    于是他让俞靖南从头开始,也就是先从门口的茶叶铺子开始做起。

    俞靖南很高兴的接受了,图掌柜的脸色就好了很多。他心想只要不是想接触帐房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他高一点的工钱养着就行了。

    于是俞靖南从一开始就领着正式管事的工钱,虽然他是个见习管事。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占便宜,可是落魄后的他已经丢了自己的自尊,找上了堂妹之后,他就已经把它彻底封存了,今后若是能够发达,他会重新把自尊放出来,可是现在不行。

    不论怎么说,现在母亲的病情越来越好了,孩子们也一天天的强壮,妻子也不用熬夜做些绣活儿来贴补家用了,还有什么比现在的安定生活更重要?

    消息传到了俞琬那里,她很是感激,专门又去跟姚氏道了谢。

    姚氏淡定的打发了俞琬,很是惬意的歪在罗汉床上喝茶,她的陪嫁妈妈郭妈妈走进来看到她这么随意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我的好姑娘,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这要是让丫头们进来看到了传到二爷耳朵里,可不怎么好听啊。”

    姚氏笑了一声,道:“妈妈真是的,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要来说教。没事的,这么多年来我自信些许丫头还是能够掌握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的罪过,难不成二爷知道了还能休了我?”

    郭妈妈好笑的摇摇头,不再劝。

    “这个俞姨娘倒像是个守规矩的,姑娘可会放心了?”郭妈妈问。

    “放心?”姚氏摇摇头,“没有哪个妾侍能够真的让主母放心。她如今这么伏小做低不过是我比她强,若有朝一日我娘家没落了,她堂兄成了二爷的左膀右臂,你看她会如何!”

    郭妈妈犹豫着,忍不住劝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陈姨娘一样的。”

    姚氏猛地回头,脸色凶恶道:“别和我提她!”

    郭妈妈连忙住嘴,这是姚氏心中的痛,当时她在家是帮助母亲管事的大姑娘,因为看着陈姨娘娘家人可怜,便出手帮了她一把,后来又不断的扶持她娘家哥哥,最终他娘家哥哥成了姚家最赚钱的铺子里的掌柜,而她母亲的娘家因为投资失败需要帮助,此时陈姨娘的哥哥竟靠着当大掌柜期间笼络的人心而联合了许多铺子一下子签订了许多的订单,将现银都支了出去。姚氏母亲的娘家得不到支持只能破产,而此时陈姨娘在哥哥的帮助下开始一步步的夺取姚氏母亲的掌家权利,最后更是设计陷害主母,幸亏在姚氏发现不妥之后及时解救,这才避免了她母亲的身败名裂。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姚氏更是连连出手,终于逼得陈姨娘现出原形,其父这才知道陈姨娘如何陷害了自己的岳家和妻子,一怒之下一脚踢死了陈姨娘,可是陈姨娘的哥哥却卷了许多的银子逃跑了,至今还没有抓到。

    郭妈妈回忆了过去,忍不住又说:“江家如此势大,不如……”

    姚氏尖声道:“不!不能告诉他们,这是我姚家的耻辱,若不是如此,我姚家怎么会大老远的搬到这清河府来?”

    郭妈妈不住的叹气,若是没有这件事情,姚氏这辈子其实算是很圆满了的。

    与此同时,苗氏在教导乔氏。

    “比如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的。”苗氏问。

    乔氏拧着眉,犹豫道:“这……这是二弟的家事,况且二弟管着那处铺子,自然有权利决定掌柜的及以下的任命,儿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苗氏道:“你刚才所说没有错,可是想的不够长远也不全面。”

    乔氏立刻道:“请母亲赐教。”

    “我也教了你十几天了,你且自己想想我教你的法子,先拿了纸笔记下你想到的内容,半个时辰后拿过来回我。”苗氏却不件件事情都说清楚弄明白,她教会了乔氏一个法子,让她自己去思考。

    乔氏取了纸笔在桌前坐下,拧着眉头想着。

    第一,先分清楚这件事情是家事还是私事;乔氏方才认为是家事,不,她说是二弟的家事,其实等于说是私事;可是母亲让自己再想,那便不是私事了。那么有什么关联……哦,是了,事关铺子,这就是江家的事,尽管二弟有任命管事的权利,可是这个人是自己的妾侍的堂哥,这就有可能牵扯到银钱还有妾侍地位的纠葛;第二,这件事情是否会对家族有影响;暂时判定一个铺子里的管事对家族不会有什么影响,而这件事情是经过了二弟和姚氏二人同意的,那么就不会对姚氏有什么威胁;第三将来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这个要从最后等各个方面的发展来考虑。最好的,自然是俞姨娘的堂兄兢兢业业谨守本分,日子越过越好,俞姨娘感激姚氏,也安安分分过日子,一家和乐;一般结果就是如现在这般,没什么影响;最坏的结果就是俞姨娘的堂兄势大,威胁到姚氏的地位,或者俞姨娘不甘了,也要挑战姚氏权威和地位;或者俞姨娘的堂兄贪污了铺子的钱……

    不管怎么说,这个俞靖南都是个关键人物。

    所以她总结道:“如此应该仔细观察俞靖南的为人性情,并且确保没有人在他耳边教唆,例如俞姨娘。另外要确保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不贪婪,确保俞姨娘在教育其子的时候没有特别暗示性的让其争夺家产之类……”

    苗氏看了之后,心中稍微安慰了些,道:“有进步,知道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了。这就是了,虽说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忘恩负义之人,可是俗话说做些措施不过是防小人不防君子。”

    乔氏满头大汗,连连点头。

    苗氏看她的样子,让她去揣测人心还不如让她去算账,于是笑了笑,把各府来往的礼单让她整理入册。

    乔氏对着礼单一笔笔记了,对自己的速度也很是满意,抬起头来却发现苗氏并没有表示她可以休息了,便开始想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半晌想不起来,才问苗氏:“母亲可还有别的吩咐?”

    苗氏问她都做完了没有,她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苗氏叹口气,道:“你只见了礼单,连东西都没有经手过,怎么知道入库的都是你册子上的东西没有错?”

    乔氏愣了,直觉的看向王妈妈,王妈妈面无表情。

    乔氏嗫嗫道:“是王妈妈递过来的,应当不会错。”

    苗氏忍不住又叹气,道:“让你亲自过目有两个原因,一是确认东西是否如实;二是你把东西在眼前过一次心里就有了印象,若今后需要送礼或者倒腾东西,你会有记忆,什么东西合适。所以说,库里的东西不论价值几何,你都必须亲自过目。明白了吗?”

    乔氏站起来道:“是,儿媳受教了。”

    苗氏道:“嗯,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先把你自己的嫁妆和小库房整理一下,先把自己屋里的东西都掌握了,三日后让王妈妈带着你去大库房看看去。”

    乔氏连忙应了。

    临走时,苗氏又叫住她,吩咐道:“俞姨娘那边的消息你多注意些,你心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你有空去看看姚氏,套套话。”

    乔氏面有难色的离开了,她自问可没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如何去套那位八面玲珑的弟妹的话嘛。

    但是婆婆的话她可不敢不听,既然婆婆说了自己的有点是心细,自己又不会绕弯子,那就直接问弟妹,然后看她的反应呗。

    要不说直爽的人自然有直爽的好处和运道,说实话就乔氏的心眼儿跟姚氏套话还是差了不少等级的,可她懂得自己的劣势和优势,去了姚氏的院子让她把下人都支出去,只问她:“怎的给俞姨娘的堂兄找了那么好的差事,你就不怕她将来势大?”

    只这一句就叫姚氏变了脸色,乔氏一看,好么,感情婆婆料事如神,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虽然姚氏之后只说是帮衬一把,全看二爷如何分配,一个小管事而已,不足为虑。可是乔氏已经心里有数了,便岔开话题,回去想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趁着管家的档口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苗氏,苗氏便也起了疑心,按理说若姚氏先前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对答如流的,若是没想到,自然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却不应该面色大变。若真是如此,那么姚氏怕是早就知道而且不愿意让别人疑心,这却是为什么?

    苗氏想也想不到,乔氏却无意中嘟囔了一句:“莫不是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情?”

    苗氏才一拍大腿,招来王妈妈耳语几句,才继续教导乔氏。

    王妈妈乃是苗氏手下最得力的,不过半天时间就从姚氏陪嫁郭妈妈那里套出来话,郭妈妈因为不小心说漏了嘴,很是愧对姚氏,便不敢对她说,所以姚氏并不知情。

    苗氏做这些并没有瞒着乔氏,知道了这些的乔氏冷汗淋淋,看得苗氏直乐。

    “大户人家的阴私多了去了,这点子事情算个什么,充其量只是你弟妹娘家的事情,你跟着冒什么冷汗。以后要淡定些,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你这么害怕。”

    乔氏只是害怕姚氏责怪她,想着姚氏在娘家就有手段整治父亲的妾室,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若是她知道自己套了她的话,会不会连自己也恨上?乔氏绞着帕子,很是不安。

    苗氏想着她也该经历些风雨了,便把姚氏叫了过来,当着乔氏的面把乔氏去套话发现不对被王妈妈套出了真相的事情挑明了,也不去看乔氏摇摇欲坠的身形,只是看着姚氏。

    姚氏压根儿没看乔氏,她知道这件事情纵然是乔氏做的也只能是苗氏指使的,迁怒这种事情她还不屑去做。

    于是姚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请母亲原谅,这件事情涉及到儿媳娘家的隐私,所以未曾禀告,并非有意欺瞒。”

    苗氏让郭妈妈扶她起来,道:“第一,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说的对,这本就涉及你娘家的隐私,你不说也是常情;第二,郭妈妈只是没有王妈妈狡猾,你可莫要责怪她。”

    姚氏看着郭妈妈,道:“郭妈妈跟我这么多年,我自是信得过的。”

    郭妈妈满脸泪水道:“姑娘,是奴婢嘴不紧,二奶奶过后尽管责罚。”

    苗氏道:“那么若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拿俞姨娘怎么办?”

    姚氏咬着牙道:“她不动,我便不动。”

    苗氏沉思着,最后道:“如此最好。这件事情只这屋子里几个人知道,今后也不会再提起,你房里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了。不过逃跑的那人,我可以帮帮忙找找,你看可用的上?”

    姚氏痛恨逃跑的陈姨娘的哥哥,苦于多年寻觅不到,既然苗氏已经知道了还愿意帮忙,便豁出去道:“多谢母亲,儿媳未曾亲眼见过那人,但是家中老仆曾经见过,会将那人的画像交给管事,有劳母亲交代一声!”

    苗氏很欣赏姚氏的洒脱干脆,当下对她道:“你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是我们担心的事情,所以才会去打探,你可不要因此记恨母亲。”

    姚氏哽咽道:“儿媳不敢,只是此事埋藏在心中太久,如今能说出来其实也有些解脱。”

    苗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你从一个姑娘家开始就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真是辛苦你了,如今我们既是一家人,便理所应当的帮你。你在内宅不方便,以后这种事情可以跟河中说,让他帮你。”

    姚氏伏在苗氏怀里哭起来,苗氏道:“我也知道你为难,我们都不说,你什么时候想跟河中说就什么时候说,不愿意说我们也绝不告诉他。你看着办,不过以后受了委屈定要告诉我们,咱们是家人,谁还会笑话你不成?只会为你担心。”

    姚氏感激之余更是哭得厉害,苗氏只是一个劲儿的劝着,好容易让她止了泪,便叫郭妈妈搀扶着重新梳洗过了,便回了自己院子。

    见乔氏还楚楚可怜的立在那里,苗氏忍俊不禁,道:“可怨我?”

    乔氏小脸儿一板,低下头道:“不敢。”

    苗氏想着这算是乔氏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表达了不满的情绪吧。

    苗氏让她坐下,便道:“你要知道,纵然是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也要分清楚是非。当然我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对,而是说你就是要听话也要有自己的主见。还有,身为当家主母,你不能怕得罪人,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你对她是好意还是坏意,她自然会分辨。例如今日,你看那姚氏可曾怪你?”

    乔氏想,姚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怕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吧。

    苗氏见她表情明显,忍不住道:“你觉得她会更埋怨被我逼着去套话的你还是我?应当是我吧,可是她走的时候,你看她有半分埋怨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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