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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这陆家小娘子看着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倒有几分老练。”刘家婆子开口说道。

    “这小娘子是张家那位老牌牙人带出来的,再差也还有三分,不然你以为这小娘子就一两年的资历,凭什么在老爷那儿拿到那么多房宅代理权的。”小厮慢悠悠的走在婆子前面,路过一条小巷时,突然发现自家堂兄正站在那里,一脸焦急地对自己招了招手,小厮望了望四周,又回头看了一眼婆子,咳了两声后开口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办,你自己先回府吧,记得把路牙人刚刚交代的事儿跟丁管事报一声。”

    刘家婆子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自己走了。小厮见刘家婆子走远后,快步闪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刘家婆子回到戴府后,将陆云雀的说的话一一复述给了丁管事。

    “这件事就不用上报给老爷了,你去近郊农户的家中,买几只捕鼠的猫儿回来,用绳子系了,放到那宅子里喂几天,再去西市货郎那里买几包治蚊虫鼠蚁的药回来,仔细地放到宅子里去。”尽管是一边翻着手中的事务册子,一边吩咐着刘家婆子。

    刘家婆子一一应下,退出门后脸上却表现出了几分不悦,戴府离郊外少说也得有四五坊的距离,又要先去西市买药,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个把个时辰。

    这刘家婆子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去账房登了账务,领了银子后便向西市方向去了。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此时又起了些风,刘家婆子走在路上,心里有些忐忑,这一会儿不会是要下雨吧?

    “哟,这不是戴府的刘婆子吗,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刘家婆子身后传来。

    刘家婆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升平坊的王家娘子。

    那王家娘子穿着一身蓝底白花襦裙,手上挎了个小竹篮,正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我家老爷手下一宅子有些闹鼠蚁嘛,得了丁管事的吩咐,去西市买些驱虫的药回来,王家娘子这是要去做什么呀?”刘家婆子停住了脚步,开口说道。

    “可巧了,我也是去西市,要不咱俩搭个伴儿走?”这王家梁子嘴上虽说着询问的话,但还未等刘家婆子答应,点一把挽住了她的手。

    刘家婆子有些抗拒,但看着一脸亲热的王家娘子,又不好拒绝,便由她挽着了。

    “这是哪处宅子生了鼠蚁,还得专门去西市买药回来?”王家娘子开口问道。

    “是云贵坊的一处宅子,今早请了牙人去绘草图,偶然间发现的。”刘家婆子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但发现好像有些抽不出来。

    “哦,是吗,云贵坊那片地方湿气重,的确容易生鼠蚁,这是哪位牙人接手的呀”王家娘子把手又收紧了一些。

    刘家婆子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是永安坊陆家那位小娘子接手的,我看那位年纪虽小,做派上倒不输那些混了许久的老牙子。”

    王家娘子听罢愣了一下,刘家婆子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并走开了一点。

    王家娘子回过神来,突然笑了笑,然后又熟练地走到刘家婆子身边,一把挽住了她。“那得多劳累您呐,这药恐怕药不净这些东西呀,尤其是老鼠,药倒几个后只怕就不会再上当了。”

    刘家婆子本有些反感这王家娘子粘着自己,但听见这些为自己考虑的话,一时间也觉得这王家娘子说到自己的心坎儿上了。

    “可不是嘛,所以还得去近郊的农户家里弄几只猫来,我一向不喜欢那些猫猫狗狗,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疼。”

    “哎呦,这的确是有些让人为难,要不这样吧,正好我一个叔爷家里养了几只猫,也不用你去买,我去帮你借过来就可以了。”王家娘子拍着刘家婆子的手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儿,前两年我夫君做生意,你家也帮衬过我们,况且升平坊离云贵坊也近,平时我也可以去帮着喂喂猫儿,就不劳您天天跑了呀,您说是不是?”王家娘子脸上满是真挚的表情,刘家婆子看着倒有些羞愧了。

    “那便多麻烦你了,以后我请你吃酒。”刘家婆子主动拉起王家娘子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王家娘子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她什么时候请自己吃酒,两个人就这样手挽着手,乐呵呵的往西市去了,看着倒像是深交挚友一般。

    陆云雀绘完一农户小宅的房子后,耐不住主人家再三邀请,便在那农户家中用了午食,闲聊时看见院子不远处有一棵香椿树,一树嫩红的叶子,水灵灵的,又想起前两日宝珠阿爷说过店里缺香椿,便想买一些带去迎客来。

    那主人家听罢哈哈大笑,转头招呼着自己的两个儿郎摘了满满一大篮子下来,全部送给了陆云雀。陆云雀推脱不了,再三道谢后便带着满满一篮子香椿往迎客来走去。

    今日天气不好,也没多少人在街上走动,迎客来的大厅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博士窝在角落里聊着闲话。

    陆云雀提着篮子进了门,杨家三哥赶紧从角落里迎了出来,听完陆云雀来意后,一边招呼着她坐下,一边把香椿提到了后院。

    陆云雀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还没送到嘴边,便听见了戚宝珠的声音,“云雀姐姐,我请你吃千丝盒子。”

    陆云雀连忙走过去接过宝珠手上的盘子放到桌上,然后又帮宝珠把松散了的发带扎紧。“宝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像那年画童子一样。”宝珠听罢抬起头眯眼笑了笑,小小的两个梨涡旋在脸上,看着可爱得紧。

    陆云雀和宝珠坐在桌上正吃的欢,门口突然响起了踢踢踏踏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路谨言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小袍子,手腕上缠了一串木檀小珠,两只手各拿了一只风车,正兴奋地跑了进来,林尧拎着一大堆小玩意儿跟在身后,慢慢的走了进来。

    “宝珠,给你一个风车。”陆瑾言进门看见宝珠在一旁坐着,连忙快步跑了过来,将手上的风车献宝似地递了一个给宝珠。

    林尧侧头看了一眼陆云雀她们,微笑着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拎起东西上了楼。

    陆云雀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一旁玩得正起劲的两个小孩子,不自觉的笑了笑,感觉心里仿佛开阔了很多。

    林尧上楼放下东西后便下去了,看见陆云雀正一脸憨笑地看着路谨言他们,突然觉得原本有些沉闷的大堂,霎时间也有了几分生机。

    “陆家小娘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呀。”林尧慢慢的走过去,坐到了陆云雀身边。

    “还好还好,只是看着小孩子玩闹觉得很有意思而已。”陆云雀笑着回答。

    戚宝珠见林尧坐了下来,抿了抿嘴,滑下凳子慢慢把陆瑾言带到了后院去玩。

    林尧向博士点了一壶茶,又点了一盘点心,看着陆云雀笑了笑,“这算是谢谢你上次请我喝酒。”

    陆云雀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茶水和点心很快就上来了,陆云雀抬手给两人倒了茶,随手捡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林家二郎应该是富庶人家的子弟吧?”陆云雀看了看林尧。

    “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林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这里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

    “二郎你避过税吗?”陆云雀一脸认真的看着林尧。

    林尧一口茶卡了一下,侧身掩面轻咳了几声。

    “陆牙人什么意思?”林尧转过头看着陆云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陆云雀看到了林尧表情的变化,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一想到那日涂家二狗所说的那些话,陆云雀又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着林尧。

    “林家二郎可见过阴阳合同。”陆云雀问道。

    “未曾。”林尧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陆云雀。

    “我朝房屋税制并不算高,但这永修县却有些不同。”陆云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永修县是近几年朝廷新增的贸易之地,因人流众多,房宅买卖颇为频繁,这原本的税制在此地有些行不开,故特批了永修县可在一定范围内调整税制。”陆云雀看了看林尧。

    “所以呢?”

    “外地税制为十两三钱,永修县是十两五钱,中间差了快一倍,所以上家想请你在签契书时稍微变通一下。”

    “低价签约对吗?”林尧开口说道。

    “嗯,上家说了,若林家二郎你愿意,这宅子愿意以一百六十两的价钱卖给你……”

    “我不愿意。”还未等陆云雀说完,林尧便开口回答。

    陆云雀脸色微微一变,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林家二郎这般决绝吗?”陆云雀咽下一口茶,认真的看着林尧。

    “嗯”,林尧应了一声,微微将身子坐直了些,用手撑着脸。“陆牙人胆子真大,这种话也敢开口。”

    陆云雀讪笑两下,盯着林尧的眼睛认真说道:“这种事非我而起,也不会因我而终。”

    “可你会由此亏了心。”林尧看着陆云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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