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七日是棋战休息日,以后都是这样,下两天休息的话不要说古六泉,就连周宣都觉得昨晚那盘棋相当累人。

    后手赢下了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十的石介之,周宣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其他九大都护府的棋士都开始研究周宣的棋,就连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第七的吴渭南、第八的陈星垣以及第九的赖秀山,这些级大棋士都开始重视起奉化军的这个周宣。

    这日上午周宣和三痴、四痴摆了一会棋谱,忽然想起林涵蕴这两天没露面,觉得奇怪,难道是病了?就去林氏姐妹居住的“阳春白雪堂”来问讯。

    在小院看到茗风、涧月在收集梅花上的积雪,想必用来煮茶的,问起林涵蕴,这两个侍女都支支吾吾,说:“周公子,我家仙子就在里面,你去问仙子好了。”

    周宣觉得奇怪,走到静宜仙子居住的厢房,掀开珠帘就进去,他现在根本不用通报什么的,姐姐弟弟嘛,可以随便了。

    静宜仙子正在窗前案上练习书法,这是大家闺秀的日课,她这个女道士现在道经念得少,也不打坐了,恢复了少女时期的习惯。

    周宣看到的是一张明媚如春花般的俏脸,晕红的双颊无比娇艳。

    静宜仙子没戴面纱!

    周宣看得一呆,那日在灯下看过静宜仙子的真容,但灯光毕竟暗淡,哪如现在这样煦暖的阳光下看得细致。觉得道蕴姐姐地道号取错了,不应该叫静宜仙子,而应该叫桃花仙子,这种白里透红的脸色真是动人。

    静宜仙子见周宣闯起来,赶紧搁下笔,戴上帷帽,放下面纱,这才叫了一声:“宣弟——”

    周宣笑问:“姐姐要出门吗。让小弟陪姐姐去吧?”

    静宜仙子一愣:“女道何曾说要出门?”

    周宣说:“既不出门。姐姐为何在室内戴帷帽、遮?”

    静宜仙子不答。问:“宣弟来有什么事吗?这两日棋战可好?”

    周宣知道一时还是说服不了静宜仙子不戴面纱,只有以后另想办法了,说:“两战两胜,今日休战,来找涵蕴妹妹玩,涵蕴妹妹呢?”

    静宜仙子道:“涵蕴身体有些不适,睡在床上呢。”

    周宣惊道:“都睡在床上了。那岂不是大病!以涵蕴妹妹那跳脱心性,如果不是很不舒服,她哪躺得住啊,快带我去看她。”

    就听里间传来林涵蕴的声音:“周宣哥哥,我在这里。”那声音显得特别柔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林涵蕴的声音。

    周宣迈步就要进去,忽然醒悟里面是卧室,自己虽然与她姐妹很亲密了。但擅自进卧室似乎还是不妥。停步看着静宜仙子。

    静宜仙子暗道:“宣弟虽然不拘小节,但还是知礼的。”起身走向内室,对周宣说:“宣弟。进来吧。”

    周宣进到内室,只见林涵蕴小脸白白的拥着锦被,歪靠在绣榻上,房子里燃着暖香,火盆烧得旺旺。

    林涵蕴一见周宣,眼泪汪汪地说:“周宣哥哥我病了,病得很重,可能是要死了。”

    静宜仙子嗔道:“不许胡说,姐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没有病,那是——”看了周宣一眼,不说了。

    周宣是什么人,瞧着姐妹二人说话透着股暧昧,忽然明白了,羊小不也小肚子痛吗!

    周宣苦苦忍笑,原来今年都已经十六岁的林二小姐现在才来初潮,医书上说女子十四肾气始盛,天葵乃至,这林二小姐育得也太晚了!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刚才还担心涵蕴妹妹得了大病,现在却没声音了,不急着找医生了,静宜仙子就明白周宣猜到了那回事,不禁大羞,就算是父兄,这事也是不能说地,却让周宣知道了,这太难堪了!

    林涵蕴见周宣不说话,就以为自己真地有病,没得救了,姐姐昨日说地那些话都是哄骗她、安慰她的,不禁大哭起来。

    静宜仙子赶紧坐到床边半抱着她抚慰,可林涵蕴不听,哭道:“周宣哥哥,我不想死啊,你快写信让秦雀嫂嫂来救我,她的医术好,又是女医生。”

    周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朝床上的林涵蕴一揖,说道:“愚兄恭喜涵蕴妹妹长大**。”

    林涵蕴睁着一双大大的泪眼,问:“周宣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周宣不能再

    了,太暧昧了,返身出了内室,在外面说:“道蕴姐啊,该说的都应该对涵蕴妹妹说,她现在是大人了。”

    内室的静宜仙子只觉得两颊如火,烫得都快要把面纱烧着,这个宣弟,也太直言快语了吧!

    周宣出了“阳春白雪堂”,一路偷着乐,又想林涵蕴五岁时母亲去世,其实也挺可怜,本来这些事由做母亲地对女儿解释是最好的,静宜仙子这个大姐姐自己都是黄花闺女,有些话说不出口的,可怜哪,真可怜,难道要我这个周宣哥哥来给她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周宣刚到自己住处的楼下,来福就兴冲冲的跑来了,喊道:“姑爷,姑爷,你看谁来了?”

    周宣扭头一看,只见三个锦帽貂裘的青年公子大步而来,顿时大喜,叫道:“陈济、孙战、孙胜,三位好兄弟,你们终于来了!”跑过去一一拥抱。

    四个人来到楼下客厅坐定,问起行程,陈济、孙氏兄弟是初八从洪州启程的,也是坐船,路上十日,今早到的,先到清溪坊见伯父陈,陈当面夸奖陈济交了一个好友,陈济大喜,等不及用午餐就急不可耐地就赶来莫愁湖畔了。

    周宣当即吩咐厨下摆上酒宴,请范判官、林黑山来作陪,三痴、四痴兄弟一起入席。

    席间说起和景王冲突、见皇帝李、元宵棋战逆转胜石介山,陈济、孙氏兄弟听得是眉飞色舞,连连干杯。

    几个人越喝越起劲,陈济道:“周兄,秦淮河上繁灯万盏,水月琉璃,画舫如梭,歌妓如云,我们何不去河上租一艘船,一边饮酒一边看***,岂不快哉!”

    周宣想起太子李坚说今夜要请他游秦淮,但陈济他们与太子不熟,同游地话必定拘束,不能尽兴,当即对范判官道:“范大人,若太子殿下来找我,请大人代为转告就说我与洪州来地朋友游秦淮去了,明日再当面向太子殿下告罪。”

    范判官自然是唯唯,心道:“也只有你周公子敢说这样的话,竟让太子爷等着,你自己陪朋友去了。”

    周宣、林黑山、三痴、四痴、顾长史、陈济、孙战、孙胜,还有来福和其他两名府役,一共十一人,乘车去秦淮河畔。

    顾长史久驻金陵,哪里都熟得很,不一会就找来一艘四丈画舫,有十二名船工。

    众人上了船,备好的酒席也流水一般递上画坊上,孙氏兄弟忽然叫道:“这样地良辰美景,怎能少了小颦姑娘的歌喉和乐器?快点派人接她来。”

    周宣说:“这个这个,小颦她有点身体不适。”

    陈济笑道:“战表兄、胜表弟,你们两个也太不识趣,小颦姑娘现在是周兄的禁娈,岂能如一般家妓那样劝酒应客。”

    十二名船工划动船桨,画舫缓缓在秦淮河上游驶,这时已经是申末时分,早春天气,暮色也降得快,只见河上青雾笼罩,两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这六朝古都的脂粉河美如梦幻。

    众人喝了一会酒,见暮色越浓重,流水沉沉如墨,夜黑方显灯明,各种造型各异、七色眩目的彩灯就象珠串一般缀满十里秦淮,此时若从天上看,就是一条流动的彩灯河流,银河又哪里有这样的璀璨!

    周宣他们所乘的这艘画舫也是挂满了彩灯,入夜点亮,恍如仙宝船,只可惜没有准备女乐鼓吹,显得不够热闹。

    顾长史道:“不妨,河上船妓极多,等下遇到唤几个上来佐酒便是。”

    正说着,迎面一艘画舫歌吹而来,有一歌女缈缈地唱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周宣吃了一惊,这阙词是他去年抄录给蕊初的,这歌唱的声音也有点象是蕊初,难道蕊初也到了金陵?正要唤那画舫靠近,却听另一条船上有人喝彩道:“唱得好,快快拢来,本公子今晚把你们这条船包下了。”

    周宣只觉得这男子声音有点耳熟,陈济却是脸色一变,说道:“这不是魏觉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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