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阿监在这里为周宣操心之时,周宣已经带着四痴和两名奉化亲兵进到顺济宝船主舱见雪猪太子。

    八名手持短斧的甲士雕塑一般守在大门口,见到周宣四人,突然举起手中斧作势欲劈,凶神恶煞的样子。

    周宣心道:“娘的,还想来下马威啊!”

    一边的四痴看着周宣的脸色,等他示下,却见周宣笑眯眯毫无愠色,赞道:“赌场看门的也这么威武,不错!”

    八名甲士一愣,心道我等怎么就成赌场看门的了?我等乃是东宫禁卫。

    南汉鸿胪寺卿也是个太监,见周宣停住脚步,便道:“周郡公,请吧。”

    周宣道:“不要称呼我郡公,我是应刘太子之邀来赌博的,这里就是赌场,我就是赌客,叫我周大客官吧。”

    “呃——”这鸿胪寺卿也噎到了一下,心想:“大客官?听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只听周宣接下来道:“你们东宫太子现在就是赌场掌柜,我是大客官,让你们老板亲自来接我,快去,就原话对你们太子说。”

    周宣这么说并不是有意激怒刘守素,而是投其所好,刘守素之父南汉皇帝刘继兴有一双巧手,善于用珍珠做成各种精美器物,又酷爱雕刻,玉雕、木雕、椰壳雕,样样精通,就算是有名的雕刻工匠见到刘继兴所雕之物,都是叹为稀有,刘继兴将他的雕刻作品摆在宫门外出售,哪个大臣出价高就卖给谁,起先有不少大臣为讨刘继兴欢心,你争我夺。高价买下。但刘继兴实在太勤奋,每日都有精美的雕刻作品出世,有时一天几件。大臣们买不胜买,就没那么踊跃了,刘继兴一看,没卖出去,勃然大怒,就要杀人,他的刑罚相当残忍。有烧、剥、煮、剔、刀山、剑树等等等等。后苑还有畜有虎豹,随意处置臣民。暴虐异常。所以。刘继兴的雕刻雕刻作品极其畅销,供不应求。而且价钱卖低了也不行,刘继兴也要杀人。

    而为刘继兴摆摊收银子的,就是他儿子刘守素刘大掌柜。

    那鸿胪寺卿还在迟疑,周宣喝道:“快去原话通报,不然误了刘太子地事你难逃酷刑。”

    鸿胪寺卿赶紧进去了,不一会,伴随着雪猪太子那略显尖利地笑声,一个碧绿绸缎包裹着的大胖子出来了,八名甲士赶紧收起斧头,齐齐退后一步。

    这雪猪太子酷爱绿色啊,袍子是绿的、鞋子是绿地,帽子呢,自然更是绿的,这一身绿映得他白胖的圆脸也有些绿意,笑容可掬,拱手道:“哈哈,周大客官,周大客官来光顾鄙人的赌场,荣幸荣幸。”

    行啊,很有胖掌柜的样子,很上路啊!周宣也拱手笑道:“啊,刘大掌柜,久闻刘大掌柜的海上赌场有花样百出的赌法,特来领教。”眼睛盯着雪猪太子地脑袋,看见绿帽子,想起清乐公主。

    周婚使果然是个妙人,雪猪太子眉花眼笑,袍袖一展:“周大客官请。一路看小说网塌着半边肩,象个厮奴,殷勤地请周宣进去。

    只见一个比灵飞宝船金色大厅大了一倍地长方形舱室,镏金嵌玉,布置豪奢,与宫殿无异,只是两边竖着八架木雕屏风,正中还有一个圆形小池,显得不伦不类,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数十盏精致宫灯映得明亮。

    让周宣吃了一惊的是,这宫殿一般地船舱里丝竹缭绕、乐声靡靡,一队红袖飘飘地舞女在翩翩起舞。

    “雪猪太子不是听从卢琼仙地鬼话,他船上不能有女人吗?怎么有这么多舞女,不怕翻船了?”

    周宣便道:“刘掌柜,据我所知,赌场里女人太多不大好,对庄家不利。”

    刘守素瞪大眼睛道:“是吗,这个本宫——本掌柜倒是不知,不过这些都不是女人,哈哈。”

    周宣奇道:“什么意思?”

    刘守素胖胖的手掌一拍,歌舞顿止,招手叫一个舞女过来。

    那舞女扭扭捏捏过来了,尖声尖气道:“殿下有何吩咐?”“啪”地一声,那舞女脸上挨了刘守素重重一个耳光,刘守素怒道:“谁让你称呼本宫为殿下的,要叫刘大掌柜,该死的,一开口就坏本掌柜的兴致。”一面对身边的内侍道:“传旨,大赌徒周大客官在此,船上人等一律称呼本宫为大掌柜,有敢错叫,丢到海里喂鱼。”

    那被打了一巴掌的舞女跪在地上连连嗑头,求大掌柜饶命。

    周宣道:“和气生财,刘掌柜对下人也不能太苛刻啊。”

    雪猪太子点头道:“周大客官所言有理——”对那舞女吼道:“快起来,把裙子脱,让周大客官看看。”

    那舞女赶紧爬起来慌慌张张解裙带。

    周宣皱眉道:“刘掌柜这是何意,你是想败我的赌运吗?”

    雪猪太子摆手道:“我这赌场童叟无欺,怎会故意败人赌运,周大客官看着便是了。”

    周宣方才离得远看不清,灯笼红光映照下,一个个宫髻巍峨、红袖飘飘,南汉宫廷的舞女应该容貌不差吧,但现在近前一看,这舞女颧骨高耸,嘴巴很大,虽然涂脂抹粉,但看着就是那么怪,胸脯实在是高耸,此时手忙脚乱解裙带,却是不熟练,原本丁香结被扯成死结,裙子一下子还脱不下来了。

    “蠢货,蠢货!”刘守素脾气暴躁,破口大骂:“本掌柜数三下,你再脱不下来,立即丢进海里——”

    还没等刘守素开始数,那舞女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一边领子死命往下一扯,裂帛一声,宫裙被扯下半边。又“嗒嗒”两声。滚下两个碗状的椰子壳,再看这舞女裸露的上身,瘦骨嶙峋。胸肌扁平——

    雪猪太子叫道:“再脱,全脱光

    周宣赶紧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明白了。”原来这舞女是小太监扮的,椰子壳装胸乳,刘守素还真是喜欢男人啊,不。是喜欢不男不女的人。

    雪猪太子挥手让那破衣烂裙的小太监走开。其余跳舞地红裙太监也都退下,雪猪太子说道:“周大客官。就在这海上赌场作长夜之赌吧。”

    周宣道:“那位姓蔺地客官何在?”

    雪猪太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笑道:“蔺客官赌输了。无力偿还赌债,本掌柜已将其扣押。”

    周宣问:“蔺客官欠贵赌场什么赌债?”

    雪猪太子一呶嘴。边上一个老太监躬身道:“那位蔺客官欠本赌场两只耳朵、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外另人鞭一根。”

    “啊!”周宣惊道:“连人鞭都输出去了!你们——把他给割了?”

    雪猪太子哈哈大笑道:“本掌柜是要他立即偿还赌债的,可他耍赖,说有个姓周名宣的客官会帮他偿还赌债,本掌柜就暂缓他还债,等周大客官来。”

    周宣骂道:“我也只有一根鞭,哪有多地替他还债——刘掌柜,请把那姓蔺的客官带上来,我要看看是是毫无损?”

    雪猪太子问:“周大官客答应为那蔺客官偿还赌债了?”

    周宣想了想,说道:“我们先赌一场,我赢了,蔺客官的赌债一笔勾销,我输了,那就随便你割他鞭好了。”

    雪猪太子正要点头,忽然摇头道:“不对,那周大客官岂不是包赢不输了,输了你没有任何损失。”

    周宣心道:“你这猪头还挺精啊。”说:“怎么会没有任何损失?一、蔺客官是我好友,我输了,他就得被削**棍;二、蔺客官被削**棍对我的打击可谓巨大,严重影响我以后的赌局,这叫锐气,而且,我是第一次来到贵赌场,这第一局好歹得有点优惠不是?”

    雪猪太子道:“算你说得在理,那就这么办,来人,把欠赌债的蔺客官押上来。”

    雪猪太子亲自引路,领着周宣、四痴四人来到木雕屏风后,却见一排内侍肃立,八张长桌依次排开,每张长桌上都坐着一个老太监,而长桌上空空如也,并无赌具。

    周宣不动声色,静等左金吾卫将军蔺戟,不一会,就见两名持甲武士押着蔺戟上来了,竟然是五花大绑着的。

    蔺戟见到周宣,既愧且惧,告罪道:“郡公,卑职——”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周宣道:“松绑。”

    两名甲士目视雪猪太子,雪猪太子一点头,他们才给蔺戟松绑。

    蔺戟扭了扭脖子,揉着手腕,慢慢走到周宣跟前,双膝跪倒:“多谢郡公相救,任凭郡公治罪。”

    周宣道:“起来吧,能不能保住你地命根子还不知道呢,要看我与刘掌柜赌地这一局——蔺戟,你可真让我失望,身上无伤竟被人绑了起来!”

    雪猪太子笑道:“蔺客官赌输了,理亏,自然束手就缚了。”

    “卑职觉得腰间一麻就没了反抗的力气——”

    膀大腰圆地蔺戟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蔺戟身为殿前金吾将,自然武艺不低,看来这船上有高手啊,鹘门十三上师已知地就有两个在这船上,而周宣只有四痴和两名亲兵,必要时要动武那可真是势单力薄,不过看这雪猪太子虽然暴戾,但似乎是懂得赌博规矩地。

    周宣双手一拍:“刘掌柜,那就开赌吧,赌具何在?”

    雪猪太子道:“这第一局还是掷骰子吧。”

    一个内侍捧出一个柚木骰宝,往长桌上一倒,滚出六颗方寸大小的鱼骨骰子,这骰子可真够大地,骰子越大越容易控制。

    周宣在来“顺济宝船”的木舟上已经和四痴商量好,此时胸有成竹,问:“刘掌柜,你这赌场什么规矩?比大还是比小?贵赌场由谁与我赌?”

    雪猪太子道:“当然是比大了。点数大的一方赢。本掌柜掷骰子很是拿手,就由本掌柜来与你赌,赌场规矩。周大客官先掷,本掌柜后掷,若点数相同则算本掌柜胜,周大客官,此规矩公允否?”

    周宣点头道:“公允,不过我要先熟悉一下骰子。”

    雪猪太子坐在高背圈椅上,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周宣也坐下。挺直腰板。从内侍手里接过柚木骰宝,所谓骰宝。就是把骰子放在里面摇的盅罐。这样可以预防作弊。但对高手来说,依旧可以根据骰子在骰宝里滚动地声音和手感。任意掷出所需点数。

    周宣将骰宝递给身后地四痴:“老四,检查一下赌具,莫要吃亏。”

    四痴接过,摇了几摇,又将六颗骰子一一倒出细看、掂量,点头道:“主人,是纯正的鱼骨骰子,柚木骰宝也没有问题。”

    长桌那端的雪猪太子笑道:“周大客官不愧为唐国第一大赌徒,小心谨慎。周宣道:“我要试掷三把,好久没玩了,练练手。”说着,双手捧着柚木骰宝摇动,倾出来,一看,六个骰子加起来二十四点。

    再掷一把,十八点。

    周宣喃喃道:“再看这一把。”却掷出十二点,皱眉道:“怎么回事,越掷越小,手生啊。”

    一边地蔺戟面如土色,一旦周宣输了,他就要立即被割耳、割势了,惨也!

    雪猪太子笑眯眯问:“周大客官,还要再练多久啊?”

    周宣道:“不练了,开掷,蔺客官能不能保住身上之物就看天命、看运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罢,捧起骰宝使劲筛动。

    对于掷骰子,周宣的确没把握,他擅长智力游戏,对这种凭运气、凭细微手法的赌技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说到运气,他似乎不缺,再说了,赌的是蔺戟的“鞭”不是他周郡公的“鞭”,管他呢,先玩一把再说,不是还有老四在背后撑腰吗?万一失手,周宣也另有办法,不会让蔺戟当太监地。

    宫殿一般地华丽舱室安静异常,外面的风雨声显得清晰起来,隐隐传来大海波涛涌动地宏大声响,还有,就是柚木骰宝里骰子相互撞击地清脆、绵密地声音。

    周宣手往下一顿,六颗鱼骨骰子争先恐后从骰宝里滚落到长桌上,前面四颗分别定格在五点、四点、五点、三点的面上,第五颗转出六点,第六颗眼看就要朱红一点朝上,却突然翻了个身,变成六点了,这样,六颗骰子总计二十九点,赢面颇大。

    周宣心里清楚,这六颗骰子只有四颗是他掷地,四痴在凝神关注这六颗骰子,判断出最差的两颗,四痴只有能力改变这两颗的点数,太多了控制不住,而且也容易被雪猪太子现。

    雪猪太子微现讶然之色,却不甚在意,笑道:“周大客官果然好本事,竟掷出两个六点、两个五点,厉害,厉害!”

    周宣一笑,将柚木骰推到雪猪太子面前,手一摊:“刘掌柜请——”

    雪猪太子卖力地筛动着骰宝,脸上的肥肉都晃动起来,好象注了水的肉一般,将骰宝往下一倾,六颗筛子滚落下来,在长桌盘旋转动——

    这种骰子是用海鱼的骨头磨制成的,海鱼骨比较轻,便于骰子旋转,但因为这骰子比较大,滚不了两下就会定住,留给四痴的作弊的时间只在弹指之间,对眼力、暗劲的要求可谓极高。

    四颗骰子依次落定,竟然全是六点!

    第五颗骰子眼看就要定在六点上,却往左一倾,成了两点。

    关键在最后一颗骰子上,只要掷出三点以上,那周宣就要输了。

    可怪,这颗骰子转得也太久了,一会儿六点朝上,一会儿两点朝上,翻滚不休。

    这时,因为海浪的涌动,顺济大船船体往右微微一倾,四痴巧妙地把握住了这一时机,让那颗骰子定格在一点上,那骰子还不甘心似的,左右摇晃,还想翻过来。

    周宣知道有古怪,冷笑道:“怎么回事?有这样自己会翻个的骰子吗?”

    此言一出,那骰子顿时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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