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护收了法事后,对着众丧子的父母说道:“诸位听贫道一句,这来福乡,乃至这平安县至此已有千年历史,除了战乱,天灾,还从未有过同时丧命如此之多的孩子,此事蹊跷无比,贫道怕冤魂四起,再有如此人间惨剧发生,这七尊瓮先寄在贫道的道观中好好超度几日如何?”

    “啥?超度几日?你这不是刚超度过吗?”

    “对啊,还有你哪来的道观?不就是你睡的一间破屋子,还道观?”

    “姓马的,好听点称你一声道长,不好听点你就是个神棍!是不是还想借着超度之名,讹点银子花花!”

    “这么热的天,你让我们的孩子还停留几日?本就不能入土为安,还让在这世间受苦?”

    马护的一番话,立即激起了众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的说着,到最后哀伤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点,说着说着就开始骂了起来。

    “诸位,请你们安静,虽然平日里驱个邪,医个病,算个命啥的,我是收过大家的钱,但是你们给的香火钱,那不是给我的呀,那是给我道家祖师爷的啊,这次超度,我可是没有收取分文,自愿来的,你们愿意给,我还不愿意要,这是原则问题!”马护扬起手里的一把破拂尘,大声的说道。

    这番说辞倒也没错,那马道士今日确实是没有收钱,平日里治个头疼脑热的,也是药到病除,算个命什么的也不贵,就几个铜钱而已,虽然说算的是模棱两可,可以说准也可以说不准,也没谁完全去计较。但今日他自己前来说要给孩子们超度,也确是事实,要是请兴隆寺的高僧前来做场法事,一年的收成就都得给那香油钱了。

    看到村民们声音小了后,马护继续说道,“这些日子,这附近每个镇子上都有娃娃溺亡了,都是江河边的儿女,哪个娃娃不会水性?就算是抽筋了,可多日干旱,那湖水也浅的紧,那湖你们也都看过了,四周都干了,只有湖中间那几丈有水,可那也是浅的紧啊,娃儿们怎么就要跑到湖中间去呢?虽然溺亡不分深浅,水没过脚都能淹死人的,只不过没有哪个镇子像咱们这一样,一下子就没了七个娃娃,这事让谁都不好受,如果是有妖人作祟,你们想想,是不是得把这个妖人给揪出来?”

    这话像一堆干柴里丢进了一个火把,一语惊怒了众人。

    “是妖人害了我们的孩子?!天杀的啊!”

    “找出那个妖人!把他千刀万剐!”激怒了的村民们都吼道。

    里长若有所思的问道:“马道长,那这妖人的目的何在呢?”

    “现在我还不确定,更无从得知这妖人的目的,但在我跟这群娃娃们超度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极强烈的怨气,干扰着我的超度法事,所以我才会说要守护着这些瓮棺,如果让有怨气的瓮棺下葬,怕是会形成极为厉害的婴鬼啊!”马护郑重的说道。

    对于神鬼一说,村民们始终抱着敬畏的心态,但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神和鬼,神是高高在上的,离自己远的很,但这鬼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事物,可是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环绕,是能形成让自己恐惧的重要因素之一,你说它不存在吧,又能经常听到谁谁碰到了,因此而倒霉生病,甚至丧命的,你说它存在吧,自己还没碰着,却又非常不想碰着。

    现在又听说自己的孩子可能会变成厉鬼,一个个的从悲伤变成了恐慌,马道长此时也请出了几道纸符,掐诀念咒后,七道纸符朝着七个瓮棺飞去,正好一道纸符贴住一个瓮棺。

    震惊,众乡民在惊讶于原来这马护真有法力!几张轻飘飘的纸能飞那么远!还正好一对一个的贴在翁棺上,不过不到一会,那本来贴在瓮棺上的纸符竟然松动了一半,还无风自动起来,很是邪门。

    “镇魂符,已经镇不住这些孩子的怨气了!”马护掐诀的手哆嗦着,似乎支撑这个法术消耗着极大的气力。

    惊讶,恐惧的乡民们纷纷跪倒在地,那七对父母更是哭的稀里哗啦,跪地大拜起来。

    “我就这一个孩儿啊,以后可怎么活啊,断了我家香火,可得找到那个家伙让他陪葬啊!”

    “还请马道长给我们的孩儿做主啊!”

    “马天师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这一声声的马道长,马天师,喊的马护听着极为的舒坦,看来只有自己露两手,这些乡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重要性,平日里的不恭敬也就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

    乡民们对马护的印象就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但好像都不是特别精通,曾经也闹出过不少笑话,但也确实帮村民解决过一些事情,而此次事件事关重大,涉及到害命,鬼神,不能能恭敬起来。

    这马道长把手里的破拂尘又给扬了扬,干咳了好几声,一直等到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诸位,贫道虽然平日里如同闲云野鹤般过惯了,所以遭人诟病,因为那是没有必要去显露法力,但今时不同往日啊,七条冤魂啊,我猜想甚至更多,这事闹大了别说来福镇,整个平安县都会生灵涂炭,那贫道岂能坐视不理?所以贫道哪怕耗损了修为,甚至是寿元,也要平息冤魂的怒气!”

    这激昂的说辞,让乡民感激不已,齐声说道。“一切听马道长安排!”

    见过了符纸飞行,无风自动后,就连老先生都觉得这马护是个得道的世外高人,因为他始终有种自责的心情,此刻也说道,“希望马道长能够替天行道!老夫也愿出一臂之力!”

    里长也说道,“若大师需要帮助,尽快吩咐,需要什么香油,灯火,纸钱,我会让乡亲们筹集,一并送到观里。”

    “此事稍后再筹备,事不宜迟,现在就把这些瓮棺送到道观里,贫道担心迟则生变!”马道长郑重的说道。

    于是乡民们迅速的把瓮棺抬上牛车,那七户人家也把一些碎银子往马道长怀里塞,马道长推脱半天,实在拗不过这些村民,只好把银子给收了,并表示自己这只是积善行德。

    马道长问了下乡民们的生辰八字,挑了八个八字极硬,纯阳属性的人,护送这些瓮棺随自己回到道观。

    “师傅,我要跟你一起去!”边上看了半天的荆无界看到马道长要离去了,不由大声的喊道。本来他就是最信服马道长的,也相信他就是在人间神仙,刚刚看了马道长的手法,更是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坚定了要修炼的想法。

    荆无界的爹妈赶紧上前拉住他,也准备捂着他不停叫喊的嘴。但被荆无界挣脱了,他跑到马道长身边,拉着他的法袍不停的哀求着。

    “师傅,带我去修炼吧,我不想读书,也不想种地,我就想跟你一样,做个神仙!”

    马道长面露难色,对荆无界说道,“无界啊,你这八字为师早就看过,虽然是有灵根的,但因为你没有正式修炼过,就是属于容易招鬼的体质,你又没入我道门,就胡乱请神,鬼画符,你可知道你招来了多少神鬼?也许是你福缘好,也许是忌惮老头子还有点道行罩着这方土地,可是如果你哪一天惹到了恶鬼或者神灵,这灾,你就挡不住了!”

    “我入了道门练得了道术不就不怕了?”荆无界大声的说道。

    王厨子急忙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这小子再想挣脱可不会那么容易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生出什么变故,“马道长说的极是,你这过去就给马道长添乱了,回去爹给你弄大肘子吃,啊!”

    这孩子始终拧不过两个谨慎的大人,况且强行跟过去还惹的马道长不高兴就不好了,加上还有大肘子的诱惑,荆无界妥协了,表示在家等马道长再次来镇上,就要正式拜师了。

    马道长又给了王厨子好几道护身符,并一再嘱托这段时间不要让那小子再继续画符,请神了,最近多事之秋,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真惹出什么事来,要是招惹到了厉害的存在,自己也很难解决。

    王厨子千恩万谢,往这马道长怀里塞了一点碎银子,又递上了一葫芦酒和几包肉食。

    马道长看到几样东西,收了酒肉,再收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嘿嘿一笑,说只要酒食就行,又千叮万嘱后方才带着猴子小六,领着八个成年男子,赶着七驾牛车,拖着七个瓮棺和一些用品,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他在城外小山上的道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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