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继续赶路,那公孙奈何的居址“妙手小斋”位于今河南省南部信阳,与摘星阁所处的渤海蓬莱山相距也不甚远。wenxue眼下已经赶了约摸一半的路程,行到山东与河南的交界之地。

    天色更暗了,大雪依旧漫漫无边地飘洒着。

    车厢内林袖风正襟危坐,身旁的穆影之闭目斜躺,似是已经熟睡。

    突然车厢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林袖风忙伸手护住妻子。只听车夫惊呼一声,“姑爷,有人,啊……”

    紧接着骏马长嘶,车厢后仰,显然是拉车的马儿受惊人立而起。

    “噗”地一声响,马儿倒地的声音。

    穆影之早已惊醒,低声喊道,“林郎,阿福他……”

    林袖风抬手示意她不要慌张,点点头道,“他已经死了。”

    周遭骤然静了下来,静得似乎连每片雪花落地的声音都分辨得出来。这诡异的宁静让人心寒,因为宁静中潜伏着刺骨的杀机!

    车厢内外顿时被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放佛蜷缩在车厢中便可永得安宁,一旦踏出半步便会被外面的杀机绞得粉碎。

    林袖风脸色阴沉,却丝毫不见慌乱。凝神屏息,紧盯着面前的这层薄薄的帘布。

    “对方有十五把好手,小心行事。”林袖风压低声音道。

    穆影之不知道丈夫是如何判断出对方人数的,但她对这判断却坚信不疑,下意识地握了握丈夫的一双大手。

    终于,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不和谐的宁静。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林师弟出车一叙如何?”

    不需用眼去看便知这说话之人脸上正挂着一丝得意的邪笑。

    偶遇?好一个偶遇!

    林袖风冷笑一声,便欲下车。穆影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丈夫的手,眼中满是惊恐。

    林袖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等我回来,别乱跑。”

    这句话说得简短有力,不容回拒。

    林袖风挥手掀开门帘,大步走了出去。果然,十五个黄衣男子,十五道杀气!

    “两年不见,林师弟别来无恙?”

    还是刚才发话的那个男人,显然便是这帮人的首领。只见他高高瘦瘦,手握一柄长剑,满脸的得意之色。

    “点苍派第二代的好手全在这里了吧?”林袖风单刀直入,答非所问。

    “那是因为第一代的好手已经在你这师门叛徒手里基本死绝了!”另一个黄衣人接过话来,“今天撞在我们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袖风目光逼向这说话之人,若不是对方人多势重,但是被他这如刀的目光扫上一眼那人怕是便要心胆俱寒。林袖风认得这人,他入门较晚,于自己不过一年多的交情。

    “第一,林某人不是什么师门叛徒,当年我是按照门规破了七位长老的点苍剑阵,堂堂正正下山来的。第二,我破这剑阵之时并未伤了七长老一丝一毫,怎的这笔帐竟也算得到我的头上?”林袖风不卑不亢,朗声说道。

    那为首的黄衣人终于变脸,冷哼一声道,“当年你是没杀七长老不错,但七长老为何事后一齐挥剑自刎?你以下犯上,破阵而去,如此侮辱长辈,七长老还有什么面目存于人世?你倒不如一剑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忽然车厢里传出女声,“真是好笑,想我林郎以一敌七,何等英勇。你们那什么狗屁七长老自己学艺不精却要反怪他人。哼,只许败不许胜,这是哪门子的霸道规矩?说出来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那为首的见车中之人伶牙俐齿,破口大骂道,“穆影之,你这贱人!要不是你勾引姓林的,我点苍派也不至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今天你也休想活命!”

    林袖风朗声道,“陈超见你莫做张狂,好汉做事好汉当。众位兄弟是冲我林袖风而来,今日之事,了不起林某人头不在,各位万万不要迁怒内子。”

    陈超见仰天大笑,“好一个痴情种子,堂堂摘星阁乘龙快婿,如今便要命丧我手。素闻林夫人绝世佳人,若是让这小娘子有了片刻寂寞,那岂不是我们兄弟的罪过?”

    说罢众人一齐大笑起来,笑声远远地传了开去,又被一阵北风吹散。

    穆影之在车中只羞得满脸通红,张口喊道,“林郎不需与他们多做无谓口舌,咱们夫妇合力杀出重围便是!”

    林袖风却比妻子隐忍地多,心知己方势弱不可硬拼。他的目光似已冰冷如霜,又似燃起了一团烈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来,“林某要事在身,恕不多陪了。”

    说罢转身便欲上车驾马。

    “姓林的,今日你已大祸临头,却还是这般目中无人,你把我们兄弟都当什么了!”

    陈超见话没说完,剑已刺出。

    “当”的一声脆响,这一剑已被林袖风反身架住——没有人看清他何时拔的剑!!

    两剑相格,高下立判。陈超见明明占了先手的便宜却仍被逼得倒退三步。他唯恐林袖风趁势抢攻,忙大喝一声,“大家一起剁了这叛徒,为七长老报仇!”

    十五柄长剑齐出,林袖风顿时陷入苦战。穆影之在车中暗暗着急,探出头来骂道,“点苍派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陈超见忙里偷闲回她一句道,“这等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也不必跟他讲什么道义!小娘子莫要着急,待老子料理了你这情郎,立马便来伺候你!”

    林袖风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严守周身门户,口中大喊,“林某一身武艺全拜点苍所赐,今日实在不想再伤点苍兄弟,各位不要逼人太甚!”

    陈超见喝一声道,“想伤我兄弟,你也得有那本事!”

    穆影之见丈夫处处受敌所制,不是长久之计,一抖手打出三道银光,正是摘星阁独门暗器——天煞寒星!

    只听惨呼连连,三人应声倒地。穆影之这三枚寒星练得着实有着几分火候,再加上她暗中出手,对方毫无防备,一举建功。

    陈超见大怒,“好狠的手段,先擒了小贱人!”言毕便有三人分了出去,直奔车厢。

    林袖风见状大急,手中长剑一转,反守为攻,使一招“拨云见日”划开人群,直追冲向车厢的三人。不待追及,却见又有两人惨呼倒地,显然也是中了暗器。此时穆影之已勉力下车,右手握一把青光宝剑,左手护住腹中胎儿,后背倚着车厢。

    林袖风吼道,“内子有孕在身,莫要伤她!”

    却听陈超见大喝一声,“给我连崽儿一起宰了!”立时便又有两人向穆影之围了过去。

    林袖风大骇失色,他本念在同门情谊招招退让,岂料对方得寸进尺,更连自己怀了身孕的妻子都不放过。顿时额上青筋暴起,一双虎目瞪得几欲裂开,暴喝一声道,“如此莫怪林某手辣!”

    林袖风气势暴涨,一把长剑再也没有留手。先使一招“大漠孤烟”挑开眼前一人的肚肠,紧接着一手“送君千里”横扫两人咽喉。这两招本都是点苍剑法中极平常的招数,但在林袖风手中却使得如鬼似魅,那倒地的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如何拆解便已中招。

    陈超见见林袖风发威,闪至其身后急使一招“灵云出岫”刺中其后腰。这一剑其实没什么玄妙,本不该中,无奈林袖风身陷敌围,前后不能相顾,再加上急于退敌以解爱妻燃眉之急,所使的招数尽是有攻无守,这一剑竟是让他刺了个结实,剑尖入体深达寸许。林袖风咬牙硬撑,回身虚晃一剑,陈超见已退出五步。

    再看穆影之那边,三人个大汉围攻她一个大肚女子。穆影之怀孕十五月之久,体胖乏力,只几个回合便已落了下风。只见她紧咬银牙,勉力格挡,所使招数乱不成章,额上细汗淋淋,再也没有机会发射暗器。那三人却不在乎她的窘况,招招紧逼,直取要害。

    林袖风顾不得腰伤,只恨不得自己变作三头六臂,把眼前这些禽兽通通活剐。猛作一声虎吼,林袖风迎上眼前的五人,使的已是敌我两伤的招数。

    “退开!”陈超见大喝一声,“不要硬拼,耗死他!”

    林袖风两眼已经布满了血丝,腰上那一剑伤得很重,不断地涌血。奈何点苍众人再也不上前应战,只是把他团团围住。

    “啊!”只听一声惊呼,穆影之的左臂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几乎是听到这惊呼的同时,林袖风剑已射出,直取一人咽喉。那人双目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之情,被剑势拖拽着倒退了好几步才仰面倒下。

    另一人见林袖风剑已离手,机不可失,长剑一挺直刺过来。岂知这一招早在林袖风意料之中,一个错身,手已搭上来人脉门。那人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剑已被夺,紧接着咽喉一冷,再也没有了知觉。

    飞剑、夺剑、杀人。衔接得妙到毫颠。

    林袖风没做犹豫,自倒下两人露出的空当处电射而出。

    眼见穆影之宝剑已被震得脱手,双腿一软,人已跪了下去。一名点苍弟子长剑高举,便要一剑了结了她的性命,忽然后心乍痛,一柄长剑闪着寒光透体而出!

    林袖风矮身护在穆影之身前,“影之,你还好吗?快上车!”

    穆影之却只是委顿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别说上车,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袖风心下暗暗着急,腰上的一剑钻心般得痛,估计已经刺破了内脏。受这伤势所累,自己的功力怕是已经不到平日一半,陈超见一伙今日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了,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一家三口?

    余下连同陈超见在内的五名点苍弟子瞧出林袖风势必不能久战,又开始只围不攻。

    林袖风狠得快要把牙根都咬断了,只觉得随着腰间鲜血不断涌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急速流逝。

    擒贼先擒王!

    再也没有半分犹豫,一步跨出,向陈超见猛扑过去。怎料陈超见早有防备,连连后跃,口中大喊,“招呼那贱人!”

    其余四人顿时会意,这穆影之才是林袖风的死**所在。

    不料四人刚刚欺近穆影之身旁,林袖风已电闪而回,身法之快,竟似非人!四人正诧异间,林袖风剑已近身。

    愤怒让剑变得疯狂!!

    寒光连闪,三人瞬间殒命。最后一人毕竟多了反应时间,挺剑刺向林袖风右臂肩胛。这一剑本是攻敌所必救,但林袖风却不退反进,一剑直入对方左胸——又是舍身的一击!林袖风舍了一条膀子,那人舍了一条命!!

    “当”

    剑掉在地上,林袖风的肩伤很重。

    陈超见大惊之下转而大喜,林袖风已不能握剑,虽然赢得惨烈,但毕竟还是他赢了。

    胜券在握,陈超见却不急于下重手,笑道,“林袖风啊林袖风,有今天这报应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师父有心传你衣钵,你却不识好歹,非要入赘给摘星阁,给人家当什么狗屁上门女婿。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林袖风站在那里已经很是勉强,却仍倔强地坚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望着陈超见,“不错,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一生所学尽数传授于我,否则我也不可能破得了七长老的剑阵。但是我和影之一见倾心,此间种种又岂是你这小人所能理解?”

    陈超见冷笑道,“好,很好。我理不理解有什么关系,你叛出师门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反而是少了块绊脚石。再过几年,老一辈的都死光了,我陈超见便是点苍掌门,哈哈哈哈!”

    林袖风听他虽放声大笑,但笑声中却藏着几分凄凉之意,冷笑道,“但你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陈超见收起笑脸,厉声道,“不错!我就是看不惯你的狂妄。为什么师父总是偏爱你,为什么你做什么总是对的。我比你早入师门五年,我才是点苍派的大师兄!师父如此栽培你,他可想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用功地练剑,你知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想要超越你?可是你呢,处处压我一头,最后却说走就走,倒好像这掌门人的位子是你赏给我一样,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是多么大的侮辱!”

    陈超见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完了这一长串话,脖子上青筋突起,状如疯癫。

    林袖风还是那样冷冷地看着他,像在同情一条疯狗。

    陈超见骂道,“这是什么眼神,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你这种眼神!是,我卑鄙,你清高。我让你清高!”

    说完最后一个“高”字时他已冲向倒在地上的穆影之,抬腿一脚猛揣她的大肚。

    林袖风一声惊呼,穆影之人已被他整个儿踢得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

    陈超见贪婪地狂笑着,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原来穆影之人未落地,掌中却已连发两枚“天煞寒星”!

    陈超见捂脸惨呼,被这一击夺去双目!穆影之这次出手蓄力已久,兔起鹘落,防不胜防。

    “哐”的一声穆影之跌落在地,浑身瘫软。

    陈超心知大势已去,杀猪般嚎叫着向雪地深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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