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半圆已自跃出一名长须老者。.

    金铃乍振,长须老人高声道:“如意鞭吴振宇,闯红榜,会黄山高人崔大侠。”

    要命郎中抬眼朝场中望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阴笑,脚下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前走来。等他走近白线,竞榜鼓三通恰好挝毕。他侧脸望着问榜的长须老人如意鞭吴振宇,一言不发,好似没事人儿一般。如意鞭吴振宇手中这时已掣定一根粗如儿臂、长可八尺有余、乌黑发光的七节鞭。当下只见他双目火赤,朝要命郎中怒喝道:“齐鲁双鞭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姓崔的,你心里有数!有本领就将老夫这条老命解决掉,留下一个活日你姓崔的可安宁不了。”

    要命郎中侧目阴笑道:“你以为姓崔的办不到?”

    如意鞭吴振宇怒吼一声,一招乌龙卷水,长鞭带着呼呼劲风,疾向要命郎中拦腰扫去,要命郎中嘿嘿一笑,身形滴溜溜一体脱出鞭影之珠同时其疾光比证反手一招“倒探藏鲤”,就势抄住鞭梢。接着一声咦,右手一抖,便已将如意鞭自吴振宇手中夺了过来。

    满场齐齐惊呼,副坛急急传音道:“胜负已分,如意鞭吴大侠速退!”

    长须老人既以“如意鞭”三字为号,可想而知,这根既长且粗的七节钢鞭就是他的成名兵刃。如今一招未满,赖以成名的兵刃就被对方夺去,这等羞辱,如何能堪?当下只见长须老人狂怒如虎,置到坛传音于不顾,猛吼一声,抡着一双肉掌,又向要命郎中崔魂和身舍命扑上。

    要命郎中嘿嘿笑道:“留下来果然是个麻烦。”动作与阴笑齐发,倒握鞭梢,一鞭扫去。如意鞭吴振宇这时似乎理性全失,根本不知闪挪回避,一鞭扫个正着,一声闷嚎,身躯已被打出八尺之地,踉跄栽倒。栽倒后一动不动,竟已气绝。

    少年惊啊一声,同时恨恨地道:“我如学成武功,必定先杀此人。”老人轻叹了一声,没有开口。

    西半圆内窃窃私议了片刻,旋即平息下来。副坛中发出两声善哉,然后传音道:“贫僧众悟,谨贺黄山崔大侠卫榜成功,高登红榜。”

    要命郎中随手扔去手中那条七节如意鞭,看也不看地上长须老人的尸身一眼,若无其事地缓步走向主坛。地上尸鞭经人移走后,金钟再度响起。

    第六名出场者是那位目闪绿光、身长不满五尺、一脸森森鬼气的眉山天毒叟,金钟十六响,他在场中安闲地踱了一圈,顺利过关,进入红榜。

    第七名在钟声中出场的,是贺兰五虎之首的病虎黄皮。少年暗忖道:“假如这家伙也能进红榜的话,那就真是怪事了。”他一面想,一面全力注意西半圆内的动静。可是西半圆内人数不下千余,黑压压的一大片,他始终无法发现丝毫有人出场的迹象。

    这时病虎已抵白线,金钟也已敲至第十四下。少年正自皱眉之际,蓦地一声银铃似的“闯榜”叱声,西半圆内窜出一条苗条身形。少年连忙正脸一看,目光至处不禁一呆。

    您道怎么了?原来出场是竟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而且还就是日间在酒楼上形似母女模样的二女中的年轻的一位。

    少女仍是日间打扮,一身青布衣裤,修眉凤目,脸蛋娇嫩得吹弹可破,这时她于出场之后,一双小巧玉手在胸前一叠,朝副坛俯腰一福,同时笑嘻嘻地脆声高喊道:“后学小雪,闯红榜,伏病虎。”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至此又不禁发出一阵大笑。

    老人忽然自语道:“还好,唔,总算病虎命不该绝。”

    少年一惊,忙回头道:“怎么说,师父?”

    老人点头道:“看样子受辱是免不了啦!”

    “师父指的是病虎?”

    “依你想呢?”

    “少女能令病虎受辱?”

    “你很稀奇是不是?”

    “维之真不敢相信。”

    “在病虎来说,已是够便宜的了。”老人微微一笑,即未再说什么。

    少年一面急急望向场中,一面忖道:“小雪!雪,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雪,这个雪就是那个雪么?”抬眼再看时,鼓声已息。

    只见那位小雪姑娘这时正朝病虎刮着粉额道:“你看你那副尊容,一点血色也没有!上上青榜,因为你的脸孔青得可以,还可说是颜色相当。谁想你依依不舍,居然想红,真不识趣!”人群中又是一阵大笑。

    少年异常奇怪,那些人竟无一人为眼前这位自称小雪的少女担心,难道这位小雪姑娘真有惊人武功?再看那位病虎,虽天生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气,但这时也给少女讥刺得两眼乱翻。也许由于对方年纪太小,又是个女孩子家,当着天下群雄,好多话骂不出口。由于有气无处出,直憋得一张脸孔由青转黑,十分难看。他挣扎了好久,才嘿嘿笑道:“不知天高厚的黄毛丫头!嘿,换你家大人出来吧!”

    少女拍手笑道:“唷,唷!真像个大英雄,哼!本姑娘来拆穿你吧!要不是你顾忌有少林九位大师在场监视着,见到本姑娘,你不吓得招呼另外四条呆猫一齐出手才怪呢!”玉手一刮粉颊,翻唇又羞道:“哼!我娘出来你还有命吗?我娘脾气虽然不好,但也得看人教训。像你这等货色,就是想死在我娘手下也没资格呢!”紧接着又道:“再说我娘可也没有黄山那个独眼郎中那样心狠手辣!”说着,居然朝主坛红榜排座上的要命郎中遥指了一指,好似根本没将要命郎中放在眼里。

    老人轻叹道:“谦受益,满招损。这女娃儿被他外祖宠得太过分了!”

    少年忙接道:“师父,她外祖是谁?”

    老人笑骂道:“好小子,你倒满能把握机会呢!”

    少年忙笑道:“维之既然挨过骂,师父总不忍心不说吧?”

    “可以,小子,你先去吩咐大会就此中止。”

    少年无奈,只好继续望向场中。这时只见那位病虎恨恨地道:“横竖你丫头是你家大人放出来的,说不得老子只好教训你丫头一顿了。”

    少女蓦地睁眼娇叱道:“不干不净,该掌嘴!”人随声发,身形有如一条穿波出水的青色小鱼,疾向病虎扬掌扑去。病虎矮身挥臂迎架,青影一间飘开,啪地一声脆响,病虎已挨了一记巴掌。

    病虎挨了一记巴掌,竟连人家衣边也没碰着。西半圆内哄然喝了一声采。少女喝道:

    “这是左边,再来右边一算日间酒楼上的挂欠。”

    照理说,这次病虎有了准备,少女该无法得手了吧?可是,说也真奇怪!少女喝完,直欺中宫,左手骄指疾点病虎双目,长喝:“二龙抢珠,快让!”待病虎一偏头,却又喝道:

    “右颊送上来。”啪地一声脆响,病虎右颊上又挨一掌。

    这一下似乎打得较重,病虎踉跄退出一步,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打完了,少女便远远闪开,拍手笑道:“见红了,见红了,病猫儿,你已如愿已偿啦。”话说完,人已溜出场外。病虎成了疯虎,紧追而出。西半圆内赞叹大起,副坛金钟第八度响起。

    少年羡慕道:“好俊的身手啊!”

    老人却叹道:“有了这么个宝贝孙女儿,那老儿要想享清福可不容易呢!”

    少年知道问也徒然,是以只朝老人瞥了一眼,便又朝场中望去。

    此刻站在场中的是青榜上的最后一名天山蓝凤余美美。金钟十响,有人闯榜。来人现身,所有的人眼前全是一亮。原来出场闯榜的是一位年方弱冠的少年。但见这位少年,面如敷粉,唇若徐朱。身穿一袭黄绸长衫,背背长剑,步履洒脱,神态从容。除了一双奕奕有神的目光稍微有点顾盼不定之外,端的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老人凝目谛视之下,点头自语道:“晤,大概就是他这样看来天山蓝凤可能无法升入红榜了。”

    少年忙问道:“他,他又是谁?”

    老人朝场中少年又瞥了一眼,眉头微皱,没有开口。

    这时场中那位美少年容得金铃声息,立向副坛含笑抱拳,遥遥报名道:“庐山黄衫客黄吟秋闯红榜,向天山余女侠请教。”

    “令鼓三通,依例竞榜。”

    令鼓声中,少年忍不住又向老人悄声问道:“师父,刚才您说这人是谁呀?”

    老人瞪眼道:“庐山黄衫客黄吟秋,你没听到?”

    少年有点发急道:“不,这个维之当然知道。维之的意思是,师父刚才说什么大概就是他,话里面好像另有某种意义,维之是指那个呀!”

    老人哼了一声,摇摇头道:“问的不是时候,继续看下去吧。”

    三通鼓毕,黄衫客满面春风地朝天山蓝凤一揖,笑道:“在下久仰天山剑法,愿向女侠请教两招。”天山蓝凤还以浅浅万福,粉面微微一红,什么也没说,退后两步,玉手一按剑鞘,一声龙吟,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芒四射、长仅尺半的短剑。

    西半圆内好像有人低声惊呼道:“啊,啊!鱼藏剑!”

    黄衫客双目一亮,跟着微微一笑,也从背上将创掣出。美少年黄吟秋手上这把剑也是异常奇特,剑身狭长,锋刃极薄,微微颤动,灿华有如月下寒波。西半圆内又发出一阵赞叹。

    很显然地,美少年黄衫客手上拿着的也不是一柄普通宝剑,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听到有人喊出剑名。

    少年身旁的老人,这时点头轻声道:“武圣遗物,盘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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