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人经过一阵调息,面色已逐渐好转。kenwen这时缓缓睁开眼皮,点点头,淡淡一笑,随自地上从容站起。也不再回到礼席,径向殿角找了一处地方,再度盘膝坐了下来。

    这时候,黑幔前锦衣壮汉忽然两边一分,黑幔掀处,一名身穿黑衣、脸垂黑纱、身材奇矮奇瘦的老人负手缓步而出。云殿上自蓝衣人以下,一致起立垂手躬身。

    殿上殿下,一片死寂。黑衣老人双目冷电般四下一扫,微微点头,然后缓步直至护殿边缘,不提气,不作势,自高可五丈余的云殿之上,向虚空悠然一步跨出!但见他一脚踏空,上身居然毫不偏倾,跟着另一只脚向前一错。就这样,双足成踏走之式,如飞絮然,飘飘而下。

    宾席顶层,突有一声尖呼划破沉寂:“啊!鬼愁谷主!”

    众人愕然回头,脚甫落地的黑衣蒙面人也不禁回过头来,双目略闪,并立即注视着顶层那名少年书生点头说道:“唔!原来是你娃儿。”微微一顿,接着又冷冷说道:“看来你娃儿一身功力已复,可要记住先告诉老夫那替你恢复功力的人是谁,再走出去啊!”

    少年书生玉脸由白转红,长眉一轩,点漆般的两只眸珠一滚,便待振身起立。身边那名文士肘弯一碰,少年书生这才含怒哼了一声,忍住了没有说出什么。

    黑衣蒙面人说完,毫不在意地又向礼席方面转过身去。这时众人虽对顶层那两位少年书生和青年文士充满好奇,但仍不免被黑衣蒙面人将视线引开。蓝衣人一直端坐平视,没看一眼,宾席最下层那名镖师模样的紫脸汉子在望了一眼之后,嘴唇微微一龛,立即迅速转过脸去。

    黑衣老人缓上两步,脸一抬,向礼席上淡淡说道:“前面三个先上来!”

    脏叟古笑尘第一个跳起来喊道:“好呀!他们两个打一个。咱们加点利息,来个三对一,这也无不可呀!”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连后面两排一齐上也可以!”

    脏叟勃然一怒,注目厉吼道:“化子等也不是纸糊的,只要拼得一死,纵令‘双奇’复生也是一样。你老小子又有什么了不起?”

    黑衣蒙面人居然毫不动火,点头冷漠如故地道:“如改成这样说:今天的老夫,即令双奇复生,当也不过如此,那就更为恰当了!”

    脏叟双目喷火,还待出言痛詈时,众悟大师袍袖一挥,忽自坐中起立,偏身先向脏叟合掌躬身道:“向这等高人领教,人多无用。贫僧虽明知不是敌手,但自信尚能接个十招八招。如中原武运已尽,彼此均是在劫难逃。但愿今日一会能为后来者留点记忆,古大侠与诸位施主准备步贫僧后尘者,贫道就先走一步了!”语毕又是一躬,口喧佛号,大步向殿中走来。

    一心道人与脏叟同时举步。天山白眉叟左臂一坚,阻住一心道人;右手一伸一带,抓去脏叟衣角,沉声喝道:“大师之言甚是,古老弟不可乱他心神。”语毕忽然一震。原来不知自什么时候起,灰衣老人业已回到礼席,这时竟悄没声息地径在众悟大师空下的座中坐了下来。

    白眉叟皱眉低声道:“先生伤势如何?”

    灰衣老人含笑点头道:“还好,还好。”

    脏叟忽然沉下脸来道:“要是两个和尚下绝情,你将怎办?”

    灰衣老人嘻嘻一笑道:“上西天!”

    脏叟一翻眼,白眉叟突然低声道:“先生明知不敌两僧,却又一定要打这种输多赢少的仗;同时两僧会手下留情也似乎早在先生的意料之中,这是怎么回事?”

    灰衣老人心不在焉地答道:“假如余兄会使‘天慈地悲’那一招,也是一样。”

    脏叟眼睛翻了翻,忽然诧异道:“咦,你已完全康复?”

    灰衣老人信口答道:“差不多了!”

    脏叟翻翻眼又道:“刚才那一招结结实实,一点也不假呀!”

    灰衣老人回头轻声笑道:“当然,最少你挨不了!”

    脏叟并不生气,注目喃喃说道:“那么怎么回事呢?”

    灰衣老人扮了个怪脸,笑道:“如阁下也能跟两僧周旋那么久,就不难明白。”

    脏叟眼一瞪,忍不住地恨声道:“别神气,化子早晚总得向阁下请教请教。”

    灰衣老人吸了口气道:“只可惜活不过今天了。”

    脏叟哼了一声,讽刺道:“原来如此,阁下这下可安全啦!”

    灰衣老人淡淡地道:“我们人手有限,想闲也办不到啊!”

    脏叟怔怔地注目说道:“你的许诺呢?”

    灰衣老人信口答道:“当然算数。”

    脏叟一呆,正待再问下去,灰衣老人眼注殿中,这时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皱眉喃喃自语道:“我的猜想,也许错了。”脏叟悚然警觉,急忙循声向殿中望去。

    殿中众悟大师早与那位黑衣蒙面老人站成面对面。这时但见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既然这样,老夫也只好多麻烦几次了!”

    脏叟大急,灰衣老人却不住自语道:“这是谁一的机会……我……我应该不会料错才对。”什么“惟一的机会”?脏叟想问,目光却又不能离开殿中。

    就在这时候,殿下众人眼前红光连闪,蓝衣人连声厉喝,看清之下,原来云殿上众智、众慧两僧不知为了什么,竟于这时联袂飞下。

    黑衣蒙面人目光一闪,微讶道:“你们两个下来做什么?”

    众智僧合掌一躬,沉声答道:“将功赎罪。”

    蓝衣人厉声道:“众智”

    黑衣蒙面人手一摆道:“坛主且住!”脸一抬,又向两僧点点头道:“你们用意老夫明白。老夫正懒得动手,你们两个手脚还较他们几个利落,这样也好。”

    众智合掌又是一躬道:“请太上护法稍稍退后一步。”黑衣蒙面人似对两僧印象特佳,闻言点点头,果然向后退出丈许。众智僧目光一领众慧僧,二人立即相偕走至黑衣蒙面人原来站立的地方。

    两僧并肩站定,双双一躬,同时合掌说道:“众智、众慧,这厢参见掌门师兄!”

    蓝衣人重重一咳,黑衣蒙面人又摆了一下手道:“他们出身少林,这种称呼也无不当。”

    众悟大师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合掌还礼,沉声答道:“不敢当,众悟有礼了。”

    众智僧浓眉一垂,突然朗声说道:“烦掌门师兄宣布众智。众慧罪状。”

    众悟大师面色微沉,沉声说道:“两位应该知道。”

    众智僧又是一躬,合掌朗声道:“是的,请掌门师兄再宣布一遍。”

    众语大师双目精光暴注,厉声道:“云游三年,连伤七命。出家人慈悲为本,首戒杀戮贪嗔。尔等身为少林本代众字辈弟子,竟引身擅破寺规,此其一。死者七人虽为黑道凶顽淫恶之徒,但尔等竟不先予警戒,告禀寺中再行处理,致引起黑道一致不满。设非贫僧连夜奔走各派,主议成立武会推举盟主,少林寺可能早就卷入一场血腥之中,此其二。由于黑道人物对少林领导地位之离心,风云帮方获如此迅速之成长,此其三。以上三点,均在本寺不赦之律,尔等设非临院八老一致跪诉祖师,各愿闭关五年以代赎罪,会有今日吗?”双目一寒,厉声再接道:“尔等依例本应还俗埋名,讵知你等竟僧装不改,反投身风云帮旗下,助纣为虐。今日何来面目见我?”

    满殿无声。众智僧缓缓抬头,目光平视,合掌静静地道:“请问掌门师兄,少林一派自开山以来,被逐弟子当不止师弟等二人,但有无名返寺谱之先例?”

    众悟大师厉声道:“没有!”

    众智僧合掌躬身道:“惟望此例能开。”

    众悟大师一怔,蓝衣人蓦然喝道:“众智”

    众智僧听如不闻,偏脸向众慧僧黯然道:“师弟,以后的事,就只望祖师爷们慈悲了!”众慧僧肃容点头。两僧同时后退向黑衣蒙面人双双一躬道:“这就是贫僧刚才所说的‘将功赎罪’,现在请‘太上护法’予以成全吧!”

    两僧此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黑衣蒙面老人微微一怔,众悟大师也是微微一怔。

    “礼”、“宾”两席,人人相顾错愕。云殿上,自蓝衣坛主以外,闻言之下,一个个无不呆若木鸡!

    这时候,只有一个人的反应与众不同。此人便是此刻坐在众悟大师座位上,自称来自“仇池”,以“卧龙先生”自居,刚才一度败于两僧之手的那位灰衣老人。殿中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中,并为他所期待一般。当下但见他注目颔首,先是笑意微露;随后又似有感触一般,轻轻一叹,黯然低下头去。

    万籁无声,满殿寂然。沉静中,众悟大师寿眉缓垂,默默退出丈许。

    众悟大师身形市动,云殿上蓝衣坛主立即回过神来,双目精光一闪,一声断喝,便拟振衣离座下殿。黑衣蒙面老人手臂一扬,沉声拦阻道:“有老朽在此,请坛主稍安勿躁!”口中说着,同时向前缓缓跨出一步。在两僧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眼皮一眨,冷冷问道:

    “两位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众慧僧双目平视,神情冷漠,众智僧则合掌躬身答道:“报告太上护法,贫僧师兄弟存此心意已近三年了!”

    黑衣蒙面老人轻轻一哦,阴声又道:“风云帮成立到现在,也不过才三数年光景。这样说来,两位在投效本帮之初,便系另有所图了?”

    众智僧平静地答道:“贫僧师兄弟初衷原是希冀有所度化,以消本身沉重罪孽。”

    黑衣蒙面老人接道:“结果未能如愿?”

    众智僧合掌躬身道:“所以贫僧师兄弟只好超度自己!”

    黑衣蒙面老人欲言又止,改口淡淡一笑道:“无可挽回了吗?”

    众智僧合掌静静地答道:“敬谢太上护法慈悲,并愿太上护法此念长在,且能普施他人。贫僧师兄弟虽身堕阿鼻,亦所甘愿。”

    黑衣蒙面老人冷冷一笑,挥手道:“既然如此,两位请吧!”

    殿中又是一静。两僧突然双双回身,向众悟大师遥遥合掌道:“众智,众慧,拜别掌门师兄!”语毕抬头,目注众悟大师,神色微显激动,似乎有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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