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aug 21 17:30:40 cst 2012

    魏青听了谒,隐隐似乎想到什么,却很不清楚,没再追想。二人又转了些地方,玩够了又回了客栈。房内,魏青边把玩着白果,想起在明山惹得秋水大怒一事,问广煜:“师兄,我只是夸三师兄漂亮,他怎么就不开心了,还要杀我。”

    广煜道:“秋水境遇和你相似,家破人亡。”

    魏青呆住,又听广煜道:“秋水家境微寒,但生了张生祸的脸。那时有地主见了秋水貌美,起了色心,要买了回去做娈童。地主几次来买,恫吓利诱,家中仍是不肯。那地主没了耐性,一晚差了恶人,打杀了秋水父母。师傅亲眼看着地主行恶事,却不出手相救。”

    当时天下,男风颇盛,多在王侯贵族。有钱人家玩腻了女人也想了男人心思,遂有人在民间找些清秀貌美的男子做娈童男宠。一些人家穷苦极了,孩子要是有些好皮相的,就把孩子卖了。这种情况演的越发盛了,男宠不仅仅只会承欢,更要身怀绝妙技艺。跟了自家主子出去,可不能被别人家的男宠比了下去,否则主子失了面子,自然难逃好打。

    如今有些风花地儿,也有男倌,不但貌美女子难及,更是精通各班技艺。不过此类男倌大多不卖身,跻身风流地也是无奈,争这一条贱命而已。

    魏青听了,问道:“师傅怎么不救。”

    广煜道:“师傅脾性天下皆知,不救也是正常。秋水父母都被杀后,师傅才救下秋水,收其为徒。”

    魏青道:“难怪秋水师兄一直对师傅不敬。那天我说秋水师兄漂亮,怕是正触了他痛事,才要杀我。”

    广煜道:“确是如此。师傅因为看中秋水天生水行灵根,才要收其为徒。秋水父母之死虽与师傅无关,但其身怀妙法出手相救不过喝气之间而已。秋水自然恨极师傅,却甘愿拜师,只为成道嗜师。”

    魏青听了缘由,念秋水家境与自己相似,有些不忍,倒忘了秋水曾要打杀自己一事。后又想起自己师门师徒间的关系,一团乱麻,曲折离奇。广煜叫魏青早些休息,自己打坐吐纳去了。

    这日晚,魏青做了一梦。梦里来到一处,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竟是天宫圣境。前头有宫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

    走至里面,天将掌朝恶狠狠,护驾仙卿气昂昂。正要再往里走,忽的被人一推,跪了大殿。魏青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眼前也是迷糊,隐约见连了两个金甲天兵朝自己来。天兵走来,一挥钢鞭收了仙衣,再挥鞭追了顶上三花。随即两天兵绑了魏青,拖至殿外,一脚踢在腚上,摔下了天宫。

    第二日魏青醒来,梦忘了差不多了,只觉有些相似。广煜很少吃东西,魏青还未修行与凡人无异,下楼用了早饭。

    闲了无聊,拉了小二问还有哪出可以玩,小二说是今日城主楼前,有鉴宝大会。魏青被勾起意思,听小二说道:“那寺里的和尚,观里的道士喜好收集些什么灵宝妙物,定期开这鉴宝大会。经常有人带了古董玩意,或是老旧东西去询问询问,若真是宝贝又舍得出手,和尚道士自会出钱买下。”

    魏青上楼跟广煜说了这事,广煜也想去看看,遂同意了。将近中午,二人去了鉴宝大会处,到时早已是人头攒动,吵闹得很。鉴宝大会设在城主楼前巨石广场,早有人搭了两座高台,设了台阶。高台上帆幢林立,香烟缭绕,道士和尚一片。

    台上设了长案,各坐几个道士和尚,正在鉴宝。至台上到台下,排满了百姓,个个手里都捧了东西。什么字画,鼎炉,玉石,佛像,宝剑都有,还有许多古怪的叫不出名字的玩意。

    这时一人跑过,怀里抱这个青绿色东西,广煜似是感觉到什么,叫了那人。这人是个庄稼汉子,一身粗布麻衣,有些瘦小,黝黑皮肤,貌不出众,但是却一脸精明。这人见广煜魏青衣着扮相,风度气质皆是上品,定是大户人家公子出游,不敢得罪,问道:“两位公子叫住小的作甚。”

    广煜瞧了这人怀中所抱之物,是一个青铜小钟,茶杯高下大小,生了些绿锈,貌不起眼。广煜问道:“你这小钟何来。”

    汉子道:“上月庄稼收割了,犁地时挖出的,洗了干净就是这小钟,见没什么用处就给了孩子玩耍。今个正好开鉴宝会,想到这钟有点古相,就带了来给那些和尚道士瞧瞧。”

    广煜跟汉子接了钟,细细瞧了,手指轻弹声音沉闷的狠。广煜跟汉子道:“这小钟卖与我,你出个价钱。”

    这汉子虽是庄稼人但也精明,见广煜要买他这钟,知道这钟估计不是什么普通玩意,一把夺了过来抱在怀里。汉子心想,我本来就是来询问这钟,如果和尚道士要,就卖了。如今这公子相中这小钟,开口要买,我说个价钱就卖了,免得和尚道士说是一坨破铁,一文不值。汉子想了价,一摊巴掌,道:“十两银子。”说完又紧了紧钟,生怕被人抢了去。

    广煜点头,叫魏青给银子。汉子正欲接过银子,又突地收回手,心想这人这么干脆要买这小钟怕是不止这个钱,随即开口:“不卖了,不卖了,你们要就得出一百两,少一个子都不卖。”

    魏青听了,不高兴道:“你这人真是无礼,出尔反尔的。”

    汉子抱紧了钟,不理会魏青,怎么也不肯卖了。广煜上前一步,看着汉子,眼神梦幻。汉子正对了广煜眼睛,脑袋顿时一片迷糊空白,双目也渐渐失了神,耳畔嗡鸣吵闹,隐约不断响起一个声音,叫其快些卖了钟。汉子浑浑噩噩递了钟,广煜示意魏青接了,魏青将十两银子交给汉子。汉子拿了银子,塞回怀里,宛如痴呆般去了别地。

    魏青细细看了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问广煜买了何用。广煜道:“我琢磨不出,但这钟不像是凡品,回山后给师傅瞧瞧。”

    魏青道:“师兄,刚才那十两银子是我们最后盘缠了。”

    广煜略一思想,道:“我观那鉴宝的和尚道士有些法术眼力,一会叫他们看看白果,若真能识的,我们就换些银子。”

    魏青于是去排队,广煜自然跟在一旁。文昌城的鉴宝大会,在左近几个城镇都有些名气,是以每次开会,都吸引力不少外地人来。二人站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台上,到了案前,是一个眉目细长的道士。道士宣了道号,见了礼。魏青还礼,取出一粒白果,那道士见了果子,笑道:“小友玩笑了,怎拿了个野地里的果子来这。”

    广煜见道士不识货,说道:“你再看看。”

    道士为宽其心,接了果子,甫一入手,就变了脸色。又细细瞧了,低声惊呼,“这可是五行果?”

    道士声音虽低还是被边上一个正在鉴宝的和尚听了去,这和尚坐不住了,丢下手中正把玩的字画,连忙走到道士案前。和尚从道士手里拿了果子,指尖燃起一道金光点了果子,就见果子变了颜色,宛如晶玉,五色摇摇晃人眼,玲珑剔透非凡品。和尚压低声音喜道:“果真是五行果!”

    魏青也不知这果子名字,不好乱说,就道:“我也不知这果子名字,听说就调和五行的。”

    道士见魏青呆傻,于是给他解释:“这果子天下无双,仅一地才生,便是五行大法师青曰类的明山,二位莫不是出自那里。”

    魏青正要回答,广煜开口道:“不曾听说,这果子我偶然得来,未曾见过。又观其有些灵气,才给道长看看。”

    道士心里通明,看这这二人确实有些来历,但二人不愿透露,自己也不能问得太多,于是道:“这果子是有些妙用,炼丹有了此果,能稳五行。修行有了此果,能调和胸中五气。”

    道士说完,和尚接了话头,继续道:“这果子只出自明山,但明山掌教青曰类法师功参造化天人合一,加之脾性古怪,无人敢上苦行居偷盗此果,是以这果子异常珍贵。”

    魏青心道,这果子还有这番来历,想起师父确实喜怒无常,脾性难以捉摸,的确无人敢上山门偷果。魏青道:“谢道长指教,我跟师兄出门缺少盘缠,想用这果子换些钱。”

    道士听了,大喜道:“小友需多少银两。”

    魏青想到此去扬州,路程遥远,师兄师姐又是一路步行,却是需要些钱,就道:“一百两银子,道长可好。”

    道士听了,忙取了一钱袋给了魏青,魏青点了银钱,不差数字,就收了。二人换了钱,正要走,那和尚叫了二人,道:“不知两位可还有这果子,贫僧也想讨一粒。”

    魏青想想,这一僧一道,道士得了果子,和尚不得,却是不好,于是又取了一粒果子给和尚。和尚欢喜,也给了魏青银钱,魏青也收了。二人走后,和尚问道士:“你看这二人是何来历。”

    道士压低声音道:“你真眼拙,那鲜少说话的锦衣公子灵光盖顶,真元饱满充沛,一身法术比你我十个都要厉害。那身怀果子的少年倒是平常,不过能身怀这果,怕是与大法师关系不浅。”

    和尚想明这关节,讶道:“这俩人莫不是大法师弟子,凡尘出游了。”

    和尚还要再说,道士止了他话头,道:“你这傻秃,快些闭嘴,此事与我等无关。我等得了宝就是,切不可声张了,免得惹了觊觎,生些祸事。”

    和尚连忙称是,回了自己的案,继续替来人鉴别宝物,不过一颗心思早已不在眼前的俗物上了。

    广煜走到了台下,那僧道对话全听了耳中,心中想道,这一僧一道真是机巧,知道祸从口出。不过如此也好,识得厉害,省的以后麻烦。广煜魏青离开了鉴宝会,那道士偷偷擦了额头冷汗,心道,好在我聪明识势,传闻这青曰类古怪异常,收得徒弟也都是些怪胎,好险好险。

    二人回了客栈,小二跑来说,有位貌美姑娘来寻二人。小二才说完,一女子从楼上走下,袅袅婷婷,风姿绰约,纤尘不染,看得楼下多少男人失了魂。

    听得一声痛呼,有个桌子的男人揉着自己的耳朵对身边妇人唯唯诺诺。原来妇人见自己男人这德行,心中生了恶气,狠狠拧了男人耳朵。男子惧内,惹了几座客人偷笑。

    女子走至广煜身边,道:“师兄,都做好了。”

    广煜点头,带了青萝与魏青上了楼。房里,魏青将自己这几日的事情跟青萝说了,青萝笑道:“真是有趣儿,那小钟借我瞧瞧。”

    魏青拿出小钟,青萝接了去,在手里把玩片刻道:“这钟造型古朴厚重,钟声雄厚,还能静心凝神,确实是个宝贝。”

    广煜道:“暂不能定此钟来历,不要声张了,回山给师傅看吧。”

    魏青于是将钟收好,问道:“师姐随那帮强盗去了几日,怎么处理的。”

    青萝偷看了广煜一眼,低声骂道:“小鬼多舌,哪来这么多问题。”

    广煜道:“灭杀之道可享清净太平,你不依我言,日后那帮匪类作恶,必损你功德。”

    青萝道:“师兄不知,那些匪类也是可怜,都是命途多舛之辈,又无一技傍身,是以做这烧杀抢掠的野蛮勾当。我在那强盗寨子几日里,给他们唤神醒脑,种了善心,又在山下给它们落了村庄田地,只要不愁温饱,以后是不会害人了。”

    广煜却是不答,心中也是无奈,青萝太过心软了。那帮匪类,为非作歹有些时间,个个都是死气缠身,凶星罩顶,青萝不杀他们,也难逃别人之手。广煜也不愿多想这事,坐了床,理了衣袖,入定去了。青萝魏青见师兄入定了,不敢打搅,各自回了房间。

    青萝回了房间,解下腰间一个绣花小袋,有几种颜色。这小袋香包大小,却内有乾坤,就见青萝不断从里面取出种种药材,虫草花木都有,整整摆满了一圆桌。青萝乃一株兰草成精,得青曰类度化成人。青曰类让她随自己的姓,取一萝字,因天生木灵,遂跟随青曰类修行五行木灵法术。

    青萝生性恬静温婉,不喜争斗,又有些慈悲心肠,在明山中虽是异类,却最像个人。得了青曰类授法,修行之余,更爱栽培些药材,若是时间充裕了也炼些丹药。这会子,见天光亮着,也不想休息,就拿了些药材配配,就当玩乐了。

    魏青此时也没有休息,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些心思。自从家破人亡,被师傅带回明山,到如今已近一个年头,但是依旧没学了半点东西。一来自己当初心火不熄,众人忙着为其还阳,再来师傅从未说过传授功法,自己也不敢多问。青曰类性情无常,怕触了眉头,惹了不喜。

    随即又想到自己年幼时,十方观的真人多次教自己法术,丁点没学到,又听真人私下说自己天资实在有限,怕是此生无望成仙了。随即越想越多,父母之死,天资愚钝成就有限,报仇不得,前路茫茫不知,脑中顿时剧痛难忍。魏青坐起身,头冒冷汗,脑中有如万针齐扎,说不出得痛楚。

    痛到极致了,魏青仰头一声大吼,直如炸起响雷,声震四野,冲上云霄。整座客栈受得这一吼,瓦片齐飞,大梁连断几根,摇摇欲坠。青萝住魏青隔壁,听到魏青吼声,吓了一跳,一把收了药材,就去魏青房间。广煜也听见声音,知道出事了,一个转身瞬间就到了魏青房间,见魏青昏倒床上。

    此时青萝也进来了,广煜提起魏青对青萝说道:“不宜久留,走。”

    青萝点头,二人身形一晃缩地千里,直到出了城。出城后,二人又疾行了半个时辰,寻了一僻静水源歇了。

    广煜见青萝为魏青把脉诊断,问如何。

    青萝道:“无大碍,就是昏了过去。”

    广煜问道:“可有伤。”

    青萝道:“没有,似是脱力狠了。”

    广煜道:“待他醒来,我们继续赶路。”

    魏青这一昏睡,直睡了三天,直到第四日朝阳初生才醒来。青萝问及怎么虚脱昏迷,一概不知。又为其检查了身体,确定无碍后,三人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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