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aug 25 13:29:44 cst 2012

    且说魏青入道之事一直困扰着广煜和青萝。师尊早称不曾传他半点门内功法,魏青入道只怕学了别门法术,按照明山门规,要吃大苦头的。青萝几次问魏青怎般入道,魏青也支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广煜只说师尊自会处理,便不再理会。青萝心疼魏青,是以才几次追问。

    魏青听说步生莲收得一个奇妙弟子,曾要青萝偷偷带着看了,魏青直赞叹。青萝骂他没出息,有时间羡慕别人倒不如充实自身,魏青只是傻笑。

    已是入冬,天气渐寒。

    这日,魏青在房内打坐修炼,青萝也在。魏青入道已有半年,法力精进之快令人咋舌,简直是亘古未有。魏青这般速度,他日成就不可估量。

    魏青双掌虚托,掌上一团云光宛若晨雾,云光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青萝在魏青跟前看着云光,有些称奇,问魏青是哪般法术。

    “这是云胎,可算过去未来,只是我法力低微只能算出近几天的事,而且也看不真切,一片模糊。”

    竟是这等法术!青萝听了,不觉惊讶。明山一脉,都承青曰类大法力,然门中却无精通紫薇占卜之人,难测祸福。如今魏青能学得这般窥探天机的精妙法术,明山一脉以后在世间行走可谓多了几分保障。

    青萝越发对魏青法门从何而来好奇,又问了一次。

    魏青也不想隐瞒青萝,但是又不知何时说起,叹道:“师姐,都是前世今生。”

    青萝一听,脑中顿时明白了几分。魏青自出生就受多方关注,都欲夺来做弟子。他前世乃是仙人,若能记起前世法术修炼成仙,那么自己门派自然一跃中州名流,道统延续无忧。如今魏青所用法术,青萝从未见过,青曰类也未曾教给几人,如此,怕是他记起前世所用法术了。

    这仙法本就魏青前世所用,自己学来自然事半功倍,青萝不得不赞叹这仙人法术的种种奇妙。

    “师姐,其实这法术鸡肋的很。我记得以前十方观的道长说过,道行法术不能撇脚,只重其一。修炼时两者应都注重,我这小法术闲来学了玩玩,唯有道行提高才能看得真切。”

    青萝一笑,骂道:“看把你能的。”

    青萝起身打开房门,见外面竟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上也淡白了一层。偶尔见了小厮捧着暖炉,想是给主子用了。北风刮来,卷起乱雪,这南方寒风冰冷刺骨宛如刀割,青萝七百年修为竟觉得有些冷了。

    一夜过去,到处都白了,好一场大雪。

    魏青从未见过如此大雪,有些兴奋,早早出了房门玩雪。积雪厚至脚踝。白得晃眼,目之所及皆都冷白冷白。那院前塘边几棵垂柳上都披了一层雪,偶有微风吹来,万千柳条细密密的颤着。青萝也未曾见过如此大雪,直赞叹这南国好风光。

    “师姐,好大的雪。”魏青见青萝出门,忙说道。

    青萝笑笑,也没说什么。二人正看雪,苏樱樱和步生莲来了,苏樱樱披着猩红棉袄,手里捧着暖炉。步生莲依旧一身白装,也未加厚衣服,二人走来,一路笑语盈盈。

    “姐姐也在看雪呢。”苏樱樱过来,牵过青萝的手,“姐姐手怎的这样冰凉,也不多穿些衣服,这寒冬腊月的要是冻着了可不好受。”

    青萝与步生莲相视一笑,说道:“你真糊涂了,我七百年修为,哪里会惧这点风雪。”

    苏樱樱这才想到跟前这位女子可是个真正的修士,与自己这个半吊子可不一样。苏樱樱又看见廊边发呆的魏青,走上前问道:“小弟莫非跟那老妖一样,也不怕冷?”

    魏青一听,却不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涨红了脸,苏樱樱见了越发欢喜。青萝听了哪里快活,当下柳眉倒竖,上前就要撕苏樱樱的嘴。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没王法了。”

    苏樱樱笑笑骂骂躲开,几人笑玩了片刻,苏樱樱说道:“父亲爱雪,今日午后在西园设了高台,邀请了不少好友来赏雪,到时姐姐三人可要一同前去。”

    原来为这来的,青萝心想。可是师兄一向不喜热闹,怕不不肯去,这样怕是拂了王家主的脸。苏樱樱见青萝脸色不定,问了原因,听罢青萝解释,说道:“姐姐只管问候一声,如若不去也没什么。”

    青萝也应了,而后几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苏樱樱就离开了。青萝去了广煜处说了苏员外的赏雪一事,广煜想到自己三人在人家府上住了有半年,如今人家邀请赏雪要是不去确实有些不合礼仪,于是也就应了。

    步生莲没有跟苏樱樱一起离开,走至廊边倚栏,随后拂去了一块积雪坐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大的雪呢,白得刺眼了。”

    魏青一声干笑,也不知如何答人家。步生莲见魏青样子,一声嗤笑,摇了摇头。

    “你都到这般地步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八岁跟随师傅修行,几年聆听佛法不过才有你这般修为,已被人称作仙资,你不过半年。”

    魏青看着满园霜白,听了步生莲的话,胸腔里吐出一口长气,说道:“又有何用。”

    步生莲心中也是这般想法,道行法力再高有何用,冷眼看沧桑变幻,亲人离去,说不出的悲苦。不过步生莲可不想说出心中所想,不然这寒风枯雪的,太过凄凉了。

    “总是听说明山掌教之名,却从未见过,倒想见见呢。”

    步生莲想起魏青师傅,又听闻其怪异脾性种种,也不知真假,老早就想见见。奈何她拜读佛荫,佛道不同,无缘一见。如今结识了魏青三人,关系也算融洽,是以想通过三人与青曰类一见。

    “你想见我师傅?”

    魏青听了有些诧异。他虽拜了青曰类为师,但是也没见过几次,而且每次见了都心惊肉跳。青曰类脾性岂是怪异可以形容,随便出手就将门下弟子打个半死。但这些事魏青哪能跟步生莲说,是以有些惊讶,怕师傅心情不好将这清净的姑娘打杀了。

    “怎了?”

    步生莲见魏青模样问道。

    魏青也不知如何回答,青萝在一旁将二人谈话都听了,笑道:“那随我们回师门就是了,我在门中待了几百年,从未有过外人做客呢。”

    魏青听青萝要带步生莲回师门做客,心中顿时急了,刚要说话劝阻就被青萝白了一眼,把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步生莲心思通明,见魏青这样,问道:“看来有些不便,师兄不给去呢。”

    “看他胡闹呢,他是怕你被我们师傅打了。”青萝一笑,“你也应该听过我们师傅的一些传闻的。”

    “不碍事,不碍事的,如此就这样说了。”

    步生莲说完就起身,跟二人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魏青等步生莲走后,急道:“师姐,她不是我派之人,更不知师傅脾性,要是惹了师傅不快,怕是要被师傅打死的。”

    青萝一听,笑骂道:“你这傻的,师傅又不是什么恶魔,没事打杀人作甚。再有你与生莲都为转世灵童,生莲出生时师傅晚至一步,是以被昭和寺抢去,有这一层因果在里,师傅不会与她为难的。”

    魏青本来心中惴惴,听了青萝解释也就释怀。青萝不太喜欢严寒,关照一声魏青就回了自己房间。院内就留了魏青一人,觉得甚是无趣,突发奇想想去外面走走。魏青怕广煜青萝不许他出去,也不与二人招呼,独自一人出去了。

    出了苏府,往南过了巷子再走几步就到了扬州城主干道。虽是数九寒冬大早,大雪初停,这路上却已经是行人往来不见,热闹非凡。这大道东西横跨,二旁摊点遍布,吆喝声充斥满耳。

    想起几月前在江边收服罗兹的事情,于是便出城雇了辆马车一路向南,直至江边。一路上,魏青想到家破人亡六七年来,除了这几月修炼略有小成,似乎一无所成,不由摇头苦笑。

    马车飞奔,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江边。由于大雪封江,此地又有些偏颇,此时整个江边都没一个人人影,放眼望去,入目所及茫茫一片白色。

    一人走在岸上,时有北风吹来,卷起落雪,洋洋洒洒。行走了一段,魏青望见前面有一个灰衫男子独立望江,神情似是有些落寞。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遇见人有些激动,于是魏青闲步走向男子。

    一到男子身边不过几丈远,魏青突然止住脚步,双目里不觉云雾升腾,偶有金光一闪而逝。魏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法眼之下,便知男子根底,竟是一妖。

    灰衣男子转头看着一脸憨相的魏青,笑道:“见过道兄。”

    魏青自觉失态,立即还礼。二人并肩,望着涛涛江水,心中各有所思,这一站便是一个晌午。午后放晴,金光遍地,明晃晃的刺眼。

    男子长叹一声,道:“道兄好耐性。”

    魏青笑笑:“习惯了而已。”

    男子转头望着魏青,说道:“道兄一行三人,皆都天资卓越之辈,明山一脉看来并非虚传。”

    魏青有些诧异,问道:“你知道我等来路?”

    男子一笑,说道:“莫非道兄忘了,半年前此地恶蛟作祟,被你师兄收服之事。”

    “原来是你,怎么变了样子?”

    “我等修行之人,变幻容貌有何难。”原来这灰衣男子就是被步生莲点化成龙的罗兹

    魏青这才恍然,难怪此人有些有些眼熟。当初广煜收服罗兹,本欲打杀了,青萝念同为异类有些不忍,于是饶了他一命,想带回山门做护山使者。苏府内,罗兹凶狂狡邪,被步生莲点化后收为佛门弟子。

    罗兹说道这,突然神情有些暗淡,指着江水道:“你看那地,就是我修行六百多年的地方。浑浑噩噩不记年,终于成妖,没想到被一个丫头收做佛门弟子。”

    听罗兹如此说,魏青不禁有些奇怪,莫不成罗兹不愿做佛门弟子?那昭和寺可是灵山妙地,寺内慧明可是中州地仙之一,佛法无边。

    “你猜的不错,我是不愿做那昭和寺弟子。慧明虽然尊为中州地仙,法力深不可测,但于我乃异类而言,最为可怕。道兄不知,那些和尚都满口慈悲,实则与恶魔无异,最善蛊惑他人。这些和尚修行,有降龙伏虎之威,喜好践踏他物,以做法相。如那踏天妃,踩波旬之菩萨像就是如此。” 罗兹说完,不由苦笑。

    魏青听后,心中竟然大是同意。正当他若有所思,发现罗兹正目光灼灼盯着他,好似饿狼。

    魏青不知何事,以为罗兹又发狂性,心中一阵警惕,周身真气鼓荡,三丈内雪花激舞,白蒙蒙一片。罗兹见状,忙解释道:“道兄莫怕,我其实是想请道兄帮我一帮。”

    魏青听完,意念之下真元平息,雪花也都缓缓飘落。罗兹见了心想,这人倒是老实,也不疑有诈,却是憨厚呆傻了些。

    罗兹继续道:“我闻步生莲要与你等同回明山拜会法师,我自会跟去,到时我会求拜在法师门下。我知道友来历不凡,得法师亲眼有加,法师若是不愿,还望道兄为我说上几句好话。”

    魏青一听,顿觉不妙。他与步生莲相识至今已有半年,常常论道交谈,也算交好。如今公然挖人墙角,大为不妥。

    罗兹见魏青表情,知道这事的确为难,又道:“我知为难道兄了,我等妖物想见法师何等不易,更何谈拜入门下。是以希望道兄到时为我引荐一番,至于成功与只听天命不怪道兄。”

    罗兹生怕魏青拒绝,甫一说完就是一个大拜,吓得魏青连忙扶住,无奈之下只得应了。魏青随即想起步生莲那清净婉约的模样,不觉一阵头疼,怕是此事不得安闲了。

    已是午后,二人想起苏员外宴请宾客赏雪一事,于是结伴回府,正巧碰见步生莲与苏樱樱一同去西园。步生莲看了二人一眼,与苏樱樱边说边笑走了。魏青见了步生莲的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而罗兹则不发一言自行离去。

    苏员外乃扬州第一善人,自然结交广泛,就连**绿林也有交友不少。恰逢天降瑞雪,遍地银霜,于是广宴宾客,这宾客自然不会少去。

    魏青师兄弟三日来到西园时,已是人头攒动,宾客云集。丫鬟小厮们往来穿梭,不停的呈递美酒珍馐。高台之上,苏员外夫妇坐主位,左右都是各路乡绅官员,都在说笑。步凡与苏樱樱抱着小孩,与亲戚逗弄玩乐,步生莲随着二人,也无多少言语,只是浅笑。

    说是赏雪,也不尽然。这西园再大,也不过百亩,莲池,假山亭台楼阁占了大半,也没多少学供人观赏。苏员外宴客不过听听戏曲,图个热闹好玩而已。广煜因不喜热闹与青萝魏青在一僻静角落坐着,用点果子水酒。步生莲远远见着,与哥嫂招呼一声,也来坐了。

    步生莲甫一落座,便问道:“三位师兄觉得这戏曲如何。”

    青萝笑道:“不太懂,随便听了玩玩。”

    步生莲一笑,也不多说与三人吃酒。过了会,似是想起一事,步生莲看着魏青,问道:“中午,我见师兄与罗兹一同回来,不知道师兄与他一起去哪了。”

    魏青一听顿觉不妙,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说在江边遇着聊了会。青萝见魏青摸样,心中一转就知有些情况,担心这师弟不会说话,于是开口道:“师妹佛法无边,我从我师修行木灵之术,虽有别,但也都是慈悲之术。以前同樱樱一块,总被打岔玩闹,也没多少时间探讨深入,今日也都有空,顺便向师妹偷师一二了。”

    步生莲道:“师姐最是护短,我不过问问而已,师姐还怕我欺负他不成。”

    青萝笑骂她贫嘴,二人说笑,也是融洽,只留魏青暗擦冷汗。

    将近傍晚,苏老送走宾客,魏青三人也各自回去。青萝去了魏青房内,问道:“你老实交代,今天一早晨都去哪了,步生莲怎有那问的。”

    魏青将早晨之事都与青萝说了,青萝一听觉得有些不妥,说道:“你真是胡闹,我们明山与昭和寺向来井水河水,那罗兹虽说本意不向着昭和寺,但若是真入了我明山一脉,这因果可就大了。”

    青萝看魏青煞白的脸,又觉得好笑,继续说道:“罗兹得步生莲点化成龙,对于蛇蛟之身的他,因果不可谓不大。罗兹若投拜我们门下,你想我们欠步生莲多大的因果,他日可不好还啊。”

    “那可怎么办,师傅会不会打死我。” 魏青被青萝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怕了,再又想起青曰类喜怒无常的脾性更是冷汗涔涔。

    “我们明山一脉向来香火不盛,师傅更嫌吵闹,是以一直人丁了了,师兄弟五个也都是师傅亲自收下。所以,师傅大概不会收下罗兹的。”

    魏青听了,心中自然放心许多,却又想起答应罗兹的事,不觉失信于人。青萝见魏青皱眉,知其心中所想,心中也是暗暗叹息,真是一个憨厚呆傻的人,日后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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