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裁判所建于小镇边的山上,只有一条路通上去。

    夏肆去之前,也打听过有没有小路之类的。结果镇民们告诉夏肆,那里曾是一位领主居住的城堡。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了奥地利后,城堡就荒废了,成为神职人员的居所。修造城堡的初衷便是为了阻绝敌人的入侵,自然不可能有太过明显的破绽。

    但即使只有一条路,也有偷偷混进去的方法。夏肆之前展示了“神迹”,赢得了绝大多数愚昧镇民的崇敬。一个拉着马车要往宗教裁判所运送物资的商贩,就主动提出可以让夏肆藏在马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城堡。

    太过顺利了,夏肆都不敢相信,怀疑起来,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商贩提出了帮助后,又小心翼翼地请求道:“等你回来后,能不能为我的儿子施展神迹……他在三岁那年摔断了腿。我可以用一半的积蓄,甚至所有的钱财,换你施展一个神迹!”

    既然对方有所求,夏肆反而放心了,随口答应后,便藏进了马车。

    颠簸的路上,夏肆打听道:“宗教裁判所里有多少人?”

    “这我不知道。修道士们从不和我说这个。”商贩很小心地回答道。

    夏肆奇道:“你给宗教裁判所运送物资,难道不能根据粮食的消耗情况,判断出里面有多少人?”

    “你不知道。宗教裁判所很奇怪,他们买东西从不固定,有时多有时少。而且经常会买很多举办盛宴用的食材。但没听说他们举办什么宴会,也很少见到有外人出入。”商贩同样困惑地道。

    夏肆又多了一块组成真相的拼图。他转而问:“那么,他们总共烧死了多少女子?”

    “不瞒你说,光是今年,就有三十多人了。”商贩苦涩道。

    “你们不觉得其中有诡?”夏肆不可思议地问。一个小镇,哪有那么多的女巫能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再无知愚昧的人,也该心里打鼓了啊!

    “因为我们都有罪……”商贩突然失声痛哭,向夏肆坦白罪行:“两年前,我有个竞争对手,是位战死将领的遗孀。我因为嫉妒她的生意,就诬告她是女巫,说她用巫术操纵人们的心智,并以此敛财……我至今记得她被烧死前的眼神……”

    夏肆不再说话了。确实啊,就算中世纪的人,又有几个真正的蠢人呢。只是整个小镇已经变得人伦崩坏,构陷成风。人人都成了宗教裁判所的帮凶,一同维持着那病态的荒谬私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作为城堡修建的宗教裁判所了。接货的修士们没有检查,将车队带入后院。

    夏肆躲在车中,暗暗观察。见接货的修士共有两人。他便决定,等下要是暴露了,就先雷霆万钧地奇袭掉一个,再去解决另一个!

    “唰!”一个年轻修士毫不设防都掀开了车盖上的帆布。

    藏在里面的夏肆便一跃而起,直接掐住措手不及的那年轻修士。

    短短一瞬间,由异变原生质生出的电流便聚集在手臂之中。夏肆变得力大无穷,抓着那修士往地上狠狠一掼!便听一声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闷响,那修士便直接摔断了脖子!

    另一修士虽然惊骇,但反应也很快。握住胸前的十字架,边后退边念起了肮脏的咒语!

    夏肆听不懂那修士在念什么,但听起来和圣洁、神灵毫无关系。无论是音节还是语调,都令人本能地产生极度的厌恶情绪,就算将世界上最污秽的脏话组合起来,也不如修士念得咒语来得令人作呕。

    只念了几秒。大量的鲜血就从那死去修士的眼耳口鼻中喷涌出来,在地上飞速地形成了一个圆形的血泊!

    血泊仿佛用圆规画成的正圆形状,没有哪怕一滴血液溅到外面。

    就在血泊成形的那一瞬间,一只鸡爪似得枯瘦手掌,诡异地从血面上伸出来!

    那念咒的修士正在召唤邪物!人血竟然成了供邪物穿行的通道!

    夏肆凛然,立刻攻向那念咒的修士。他用出高山搏杀术的第三式,击出拳头时,不仅用生物电刺激了肌肉,而且拳骨前还生出了由原生质所构成的肉色尖锥!瞬间将其击杀。

    然而,就算咒语中断了,那血泊仍在,邪物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有着血红的巨大眼珠、身体矮小如同侏儒的类人生物,嘴里发出“tcho-tcho”的不明音节。它看起来极度好战嗜杀,看到夏肆,想也不想地飞身扑来。

    这个敌人身形矮小,但相当难缠,速度快得令人头昏眼花。

    夏肆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什么战斗经验,完全碰不到那怪异的侏儒。侏儒却仿佛有着天生的战斗本能,对距离感把握得妙到颠毫。每次夏肆一拳打向它,它不仅能躲开来,而且还能在夏肆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

    虽然它空着手,但指爪锋利如刀,只要一抓,就能给夏肆留下一道血痕。

    夏肆有普通人两倍的原生质。通过消耗原生质,他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异常惊人。一道伤口出现后,只要眨眼间便能愈合。但光挨打却还不了手,总是令人郁闷。好不容易转化出来的原生质,为了愈合伤口而不断流失,也很令人心疼。

    唰!它趁夏肆的攻击再次落空,从夏肆身前掠过。用尖锐的指爪在夏肆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立刻就涌了出来。夏肆赶紧捂住喉咙,在原生质的作用下,这道几乎致命的伤口得到了优先的恢复。

    一直光受伤而不能打到对方,又被割喉一次,夏肆差点失控。他反复告诉自己冷静,不能怒起而失去理智。相比那只侏儒,他还是有着先天上的优势!他不怕受伤,攻击范围更长,而且,他还有原生质做杀手锏!

    夏肆靠着原生质带来的惊人修复能力,硬吃对手的攻击。他暗中凝聚了原生质,然后打出了精心策划的一拳。就在那侏儒躲避之后,原生质形成的尖锥暴体而出!出人意料地刺向敌人。

    侏儒本以为自己已经躲开了,正用血红的眼珠邪恶地盯着夏肆的眼球,打算找机会挖去夏肆的一只眼睛!却没有意料已经躲开的攻击居然还有后续,登时被扎中了胸口。

    夏肆早已打得火起,这会自然不会放过它。扎入它体内的原生质化成了尽可能破坏躯体内部的式样,同时,他也想试试这家伙原生质的滋味。

    它能那么灵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异变原生质?

    但夏肆立刻便发觉,这个敌人的原生质似是而非,混杂着不可理解的物质,根本不能转化为己用。看来,这东西就算有着人类的摸样,也根本不是人类。

    夏肆就算了,放弃吞噬,生物电运作于腿上,一脚踩碎了它的脑袋。

    不该存于世间的侏儒怪物死去之后,便化为烟云,钻入地下,消失无踪。

    带夏肆上来的商贩都吓呆了,这会才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血里面爬出来?怎么又不见了?”

    “大概宗教裁判所不断折磨女性,就是为了取悦这些恶心的怪物吧?”夏肆猜测道,他上下检查了一边,发现刚才战斗中产生的伤口全部恢复了,就对商贩说:“你下山吧。我要杀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商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

    ……

    从后门进入宗教裁判所。不知是因为砖石结构隔绝了温度,还是真的人死有灵,让这里变得怨气冲天。夏肆只觉得阴森无比,寒毛都竖了起来。

    耳边还能听到不知到从哪里传来的悲惨哭泣声。夏肆不知道地形,小心翼翼地走着。这里早已改造成了刑房,每一间石室中都有触目心惊的刑具和血迹,联想到每一个受害者都是女性,夏肆更觉得义愤填膺。

    由于每间石室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夏肆走了一会就迷路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奥秘,所有刑房中,都有专门的水槽,用来排放血液。夏肆决定顺着血槽走,看看受难者的血液都去了哪里。

    中途,夏肆又遇到了几个修士。这次夏肆不会给他们开口念咒语的机会,直接杀死或者制服。如果生擒,便询问他们这里的信息。

    从他们的嘴里,夏肆得知,那看似首领的白袍修士,竟然和其他黑袍修士不是一个派别。

    所有身穿黑袍的修士,都是“多明我教派”的修士。

    而那白袍修士,却是“圣衣会教派”中的大人物,四年前手持教令来到这里。就是在这四年里,梅尔克镇上的“异端”层出不穷。四年里被烧死的女性人数,超过了过去四百年内的总和。

    这两个派别都是天主教下的托钵修会,虽然同气连枝,但因为修道方式不同,大多时候都互相独立,少有合作。所以白袍修士出现在这里是很奇怪的事情。但这是来自罗马教廷的命令,谁都不敢深究。

    他们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而夏肆最关心的“伟大存在”,他们却一无所知。那个东西,就算是满手血腥的他们也不愿意去接触。

    整个宗教裁判所内,可能真正清楚“伟大存在”的人,可能只有白袍修士。

    而白袍修士,目前就在这里的地下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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