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然举手,表示有问题,对于他这个举动,在场的每个人都习以为常,庭审至今,辩护方不管什么证据,都会提出反对意见。

    “证人路巨财,你如何肯定,所见之人就是被告人商再军,那晚的月色并不明亮。”迟未然道。

    “都熟悉,不会看错的。”

    “那么,你看见他朝着哪个方向走去了?”迟未然继续问道。

    “路是南北向,当然是南面。”路巨财挠头道。

    “你并不确定,他到底去了什么方向。”迟未然道。

    “你的话有问题,谁知道他中间是否从岔路走了。”路巨财道。

    “审判长,我的询问完毕。”

    这次出乎意料,迟未然并没有刨根到底,就这样草草收场,令人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就在证人路巨财离开庭审现场后,迟未然突然举手道:“审判长,辩护方申请一名证人到庭。”

    “为什么提前不说?”方朝阳不悦道。

    “法庭应该给予被告人申诉的机会,拒绝有利被告人的证人到庭,有失公允。”迟未然道。

    法庭可以拒绝,但既然是公开审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方朝阳稍稍沉默了下,还是点头道:“允许,证人叫什么名字?”

    “徐广远。”

    “传证人徐广远到庭。”方朝阳道。

    片刻之后,一名七十多岁的老者,被法警带了上来,真的很老,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必须扶着才行。

    站在证人席上,徐广远用浑浊的眼神四处打量,好像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请坐吧,叫什么名字,年龄,职业。”方朝阳道。

    “什么?”徐广远竟然没听清楚。

    方朝阳只好调高了麦克音量,又重新问了一遍,他倒是听清楚,其它人却都感觉耳朵不舒服。

    “俺叫徐广远,七十三岁,务农,五保户。”

    方朝阳再度声明,作伪证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徐广远没什么文化,听清了却不太懂,只是表示,一定会实话实说。

    还好,徐广远会写自己的名字,在保证书上签了字。

    “辩护方先开始询问证人。”方朝阳道。

    “审判长,证人听力有问题,申请离席询问。”迟未然道。

    “允许。”

    迟未然离开辩护席,背着手来到徐广远跟前,大声问道:“证人徐广远,你那天晚上,是否见到了被告人商再军?”

    “见到了!”徐广远大声道,他听不清,就以为别人也听不清。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晚上九点,东边的河边上,俺看见再军正坐在河边哭呢!”

    “怎么确定是九点?”迟未然继续问道。

    “俺在河边下了个笼子捕鱼,晚上九点去拿,每次都能有几条鲜鱼,回去熬鱼汤。”徐广远道。

    场上传来一片嘘声,这才是案情的重大反转,如果徐广远说得不假,那就证明,商再军当时并不在案发现场。

    被告席上的商再军,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他当然明白,徐广远的出现,对他是极为有利的。

    即便证明刀具是他的,当天也去过母亲家里并离开,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公诉席上的苑丹和李春雷脸色阴沉,此刻,他们已经明白,刚才证人路巨财的话,正好被迟未然利用了。

    商再军离开,并没有去往南边的玉米地,而是去了东面的河边,在那里哭泣。

    “审判长,辩护方询问完毕。”迟未然并不拖拉,依旧背着手,自信满满地转身回到了辩护席。

    “公诉方需要询问证人吗?”

    “需要!”苑丹立刻举手。

    “问吧!”

    苑丹也离开了公诉席,来到徐广远的跟前站定,大声问道:“证人徐广远,你如何确定,河边哭泣的那人,就是被告人商再军?”

    “啊!”徐广远手掌搭在耳朵边上,表示没听清。

    苑丹再次提高音量,几乎用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徐广远这次听清了,摆手道:“商再军常来村子,都熟悉,看身材、个头,就是他。”

    “你没有看清他的脸,是吗?”苑丹问道。

    “看,看清了。”徐广远梗着脖子犟道。

    “你们交谈了吗?”

    “没有,他看见俺就走了,俺也怕他发现俺藏着的捕鱼笼。”徐广远道。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看清了吗?是不是商再军?”

    “看清了,就是他。”徐广远指向了商再军。

    “被告人商再军,你去了河边吗?”苑丹目光灼灼的又问。

    “不记得,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到河边走一走。”商再军很狡猾地回道。

    “审判长,公诉方询问完毕。”苑丹心情糟糕的返回了公诉席。

    “将证人徐广远带下去。”方朝阳道。

    徐广远被带下去之后,方朝阳转头跟高亦伟和穆凡商议了一下,随即宣布道:“休庭,明天上午十点,继续开庭。”

    敲下法槌后,方朝阳三人离开了法官席,而迟未然则下意识地砸了下桌子,错失了趁胜追击的机会。

    此时,刚刚下午四点多,方朝阳组织合议庭成员开会,商量明天如何继续庭审。

    “头,我认为,证人徐广远的话不可信。”高亦伟道。

    方朝阳脸色也不好看,摆手道:“我们不能武断的下断言,希望检方那边,能够找出反击的证据来。”

    “迟未然这伙人,用心不良,徐广远这么大年纪,即便是做伪证,也只是教育一下,不适合被起诉的。”穆凡道。

    “不瞒大家,我也觉得这个案子有些棘手,是否具有作案时间,是最为关键的证据,如果不能否定徐广远的证词,那么,六二五碎尸案就可能又出现其它凶手。”方朝阳道。

    “不会有别人,就是商再军,他的供词一清二楚,并无瑕疵,实在不行,法院可以选择不采纳徐广远的证词。”高亦伟冲动道。

    “这是公开审理,新闻铺天盖地,数不清的眼睛在盯着看,如果那样,会有损法庭的公信力。”方朝阳道。

    “实在不行,只能拖延庭审,给检方多创造些查清事实的机会。”穆凡道。

    这是万不得已的措施,刚才提早结束今天的庭审,已经会让法律界的人士敏感,如果再继续拖延,迎来的必定是铺天盖地的舆论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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