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的请帖?”苏婉略显好奇地问道。

    “夫人,是武清伯府家的。”邱妈妈説道,“三天后是武清伯府太夫人的花甲大寿,所以要大办,不只是我们府上,其他的勋贵世家大概都请了。”

    “武清伯府?”苏婉皱眉仔细回想了下,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正是。”邱妈妈説道,“这武清伯府行事比较低调,又常常以理国公府马首是瞻,因此,在京城里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很多人都笑称他们家是理国公府的应声虫呢!”

    邱妈妈説着便笑了起来,其实她説得还算客气了,因为暗地里那些人讽刺武清伯府的话更难听,甚至説他们家是理国公府家的一条狗的也比比皆是。

    苏婉是知道理国公府的,因为理国公府是胡贵妃的娘家,其父亲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位高权重,几个兄长也在军中任职,再加上有大皇子傍身,所以,胡贵妃在宫里的地位才会如此稳固,连皇后都让她三分。

    她刚封了楚国夫人时,武清伯夫人似乎也去灵璧侯府道贺了,只是那天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苏婉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不够事情到底没有过去多久,苏婉慢慢也回想了起来。

    而且,就算不记得,也有当时的礼单,到时候查一查就知道了。

    于是苏婉便説道:“去一趟也无妨,毕竟还是需要礼尚往来的。只是邱妈妈,依你看,要送什么寿礼比较好?”

    她在宫里收到了不少赏赐,金玉器具,名人字画,珍稀古玩之类的也有不少,倒也不怕拿不出手。只是她到底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的经验,怕是拿捏不好分寸,送礼可是有很多讲究的,重了轻了都不好,便主动请教邱妈妈。

    邱妈妈道:“夫人,咱们府上跟武清伯府没有什么太的交情,比照他们上次的礼单,跟他们差不多就成了,不用太贵重。不过,到底是武清伯太夫人过寿,还的送件寓意比较好的寿礼也就是了,比如説玉佛、如意之类的。”

    苏婉diǎn了diǎn头,“嗯,此事就交给妈妈去办了。”

    “是,那奴婢就去准备了。”邱妈妈也有意体现自己的价值,因此,也是十分积极和用心,只有她将事情办的妥当漂亮,苏婉才会更加重用她。

    不过,邱妈妈在准备寿礼之前,还是要先准备苏婉出府一事。

    即便苏婉只是临时决定出行,但夫人府有几十口下人,又只有一个主人,因此分工很细致,效率也很高,一声吩咐下去,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

    苏婉特意让人精简了依仗,因为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除了带着菡萏,山茶之外,就是两个跟车的婆子,还有几个家丁护卫。

    锣锅巷在楚国夫人府的东边,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马车停下之后,苏婉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所宅院,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三进宅院,看着并不起眼,但这里,却差diǎn成为苏婉以后的家,尽管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甚至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苏婉却对这所宅院,依旧有了一丝归属感。

    “夫人,奴婢去叫门。”山茶先下了马车,见苏婉diǎn头之后,才去叫门。

    “有人在吗?”山茶拍打了几下黑油铁环喊道,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岁左右,老实忠厚的男人开了门。

    他见到有人来拜访,显然有些吃惊,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但神色依旧有些戒备,问道:“请问,姑娘找谁?”

    即便这可能是自家的下人,但是没确定之前,山茶也没有泄露苏婉的身份,只是説道:“绿芙和青绫姐姐她们在家吗?”

    一听是找绿芙和青绫的,门房的神色立即就多了几分激动,説道:“原来姑娘是要找绿芙和青绫两位姑娘的,不知姑娘是山茶姑娘还是菡萏姑娘,因为之前绿芙姑娘吩咐过了,若是两位姑娘找来,一定要立即通报。”

    山茶笑道:“我是山茶,你只管让人进去通报就是了。”

    “是,姑娘稍等。”门房立即吩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幺进去通报。

    山茶吩咐完之后,就退到了马车前,隔着车帘,跟苏婉回了几句话。

    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一名身穿藕合色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女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她后面还跟着三名女子,脸上都带着急切之色,正是绿芙、青绫、海棠和茉莉四人。

    绿芙一见到山茶和菡萏,立即急声问道:“太太来了吗?”

    然后不等她们回答,就往马车看去,就见苏婉恰好从马车内探出身来。

    “太太……”几个人都惊喜地喊道,随即,又围上来行礼,争着搀扶苏婉下马车。

    “绿芙,你们几个可都还好?”苏婉下了马车之后,看向绿芙她们问道。

    绿芙眼圈微红,但还是忍着説道:“谢谢太太关心,我们都很好,太太,外面冷,还是进屋説话吧!”

    説着,便上前搀扶住了苏婉的手。

    “好。”苏婉没有再问,随着她们进了二进的正房。

    苏婉打量了一番,发现屋子里虽然极为干净,却是没有多少人气,显然没有住人,

    “太太先坐坐,奴婢去diǎn了炭火,驱驱屋子里的寒气。”绿芙先是扶着苏婉在西次间,这才对苏婉説道。

    此时,青绫已经在西次间的一张罗汉榻上铺好了坐褥、放了靠背和引枕,让苏婉坐了,茉莉去倒茶,海棠则是陪着苏婉説话。

    绿芙去拿了熏炉来了,里面diǎn燃炭火,又放上了百合香,便走过来陪苏婉説话。

    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苏婉也将羽白色锦缎披风给解了,绿芙原本想要上前的,却被菡萏抢先一步接过细心收好了。

    绿芙见菡萏对苏婉如此贴心,苏婉也习惯了她的服侍,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有些一丝欣慰。

    苏婉也让其他人不要忙活了,过来一起説説话。

    除了绿芙她们之外,这里还有两房下人,两家的男人,一个看守门户,一个是车夫,还有两个妇人,一个在灶上,一个做些浆洗的伙计,还有两家一共五个孩子,三个小子,两个丫头,以前他们并不知道苏婉是他们的主人,不过看到绿芙她们对苏婉的态度,应该也心里有数了。

    绿芙为苏婉介绍了一番这里的下人之后,问苏婉要不要见见他们,让他们过来拜见一下。

    苏婉拒绝了,説完话再见他们不迟。

    而且,苏婉也没打算让他们去楚国夫人府,毕竟,府中的下人已经尽够了,留在这里看守房子也好。

    苏婉又问起了她们分开之后的事情。

    绿芙説道:“跟太太分开之后,奴婢几人就来了这边的宅子居住,因为周围住的达官显贵很多,治安极好,很是清净,附近又有商号,各种铺子都有,缺了什么都可以去买,大多时候,奴婢都是紧闭门户,除了定远侯世子夫人偶尔派人过来一次外,倒是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只是心里担心太太,所幸青绫消息还算灵通,长顺家的出去采买的时候,还有还有几个小子、丫头出去的时候,也偶尔也会在外面听到夫人的消息,我们才知道太太的情况。”

    説到这里,主仆几人不由都有些唏嘘。

    因为她们本来以为会很快见面的,没想到这一分开就是两个多月,而且,中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想到这里,茉莉忽然好奇问道:“太太,您……您真得是陛下亲封的楚国夫人吗?”

    她们已经好奇很久了,毕竟楚国夫人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还在向外蔓延,就连她们经常闭门不出,也能听到关于楚国夫人的传言,更别説其他人了。

    “没错,怎么了?”苏婉闻言有些失笑,但还是説道。

    见苏婉承认了,茉莉竟立即大松了一口气,又变得欢喜起来。

    青绫见状,立即説道:“茉莉,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再问一次?”

    茉莉憨笑两声道:“从外面听来的,总感觉他们説的是别人,没有真实感,现在见到太太,才想要亲口问问。”

    众人闻言,不由都笑了,她们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呢,确认了好久才知道楚国夫人就是她们家太太。

    她们虽然都知道太太跟陛下之间的那diǎn事,但也不认为陛下真会给太太名分。毕竟,太太的情况,陛下都清楚。

    可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厚待太太,不但封了楚国夫人,还赐了宅邸和良田,虽然没有把太太接进宫,但如此盛宠,比起宫里那些娘娘们也不差什么。

    她们听了之后,也只有为太太高兴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此时,山茶説道:“你们也别太太,太太的喊了,现在应该喊夫人了,可一定要记住了。”

    “山茶説得对,我们以后都改口吧,免得以后给夫人带来麻烦。”绿芙也説道,其他人俱都diǎn头应了。

    从见到她们起,苏婉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眼神柔和。

    “夫人今天会接我们去楚国夫人府吗?”见苏婉高兴,年纪最好的海棠不由略带期盼和忐忑地问道。

    一听这话,房间里的谈笑声一下子便戛然而止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婉,神色有的期盼,有的忐忑,有的紧张,但无一例外,她们都很在意这件事。

    苏婉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收敛了笑意,见面的喜悦缓缓消退,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绿芙见状,神色从一开始的期盼,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她其实早就有了预感,只是心里一直都存着一丝希望罢了。

    若是只有夫人跟昌武侯夫人相似也就罢了,毕竟,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不少,若是连身边的丫头都一样,那肯定就有问题了。

    山茶她们几个从未跟着夫人出过府的人还好,而她跟青绫,是夫人的一等大丫头,又被夫人带着出去走动交际过,见过她们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还跟在夫人身边,那就太打眼了,她十分理解夫人的决定。

    其实,若是换了大长公主那样的人,怕是连杀人灭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会像太太这样如此为难?

    想到这里,绿芙强笑着説道:“夫人,您若是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説了吧!我们都会接受的,我们知道太太的苦衷,无论如何,都会怪夫人的。”

    其他人闻言,也都diǎn了diǎn头。

    苏婉环视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虽然都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却没什么怨恨情绪,心里不由就是一暖,但更多的却是难受,愧疚和自责,她説道:“你们都是极好的,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丝毫怨言。如今,我得了富贵权势,却要将你们撇开,我心里觉得很是对不住你们,尤其是你,绿芙。你从一开始就跟在我身边,即便是在我最低落的时候,你也没有离我而去,反而尽心尽力的帮扶我,事事为我操心,若是离了你,我在侯府的日子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我们相互扶持,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而我却……”

    説到这里,苏婉哽咽不已,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説!”绿芙忽然跪了下来,脸上亦是带着泪痕,抬头看着苏婉説道:“奴婢是自愿留在您身边的,奴婢在决定效忠夫人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各种结果,最坏也不过是一死罢了。可是如今,奴婢不但没死,反而活得滋滋润润的,身边还有下人伺候。即便以前在侯府,在郊外的庄子上时,奴婢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反而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和满足。”

    “而且,夫人对我们那么好,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我们一份,从不打骂呵斥,对我们都极为动容,几乎将我们当成了姐妹看待,甚至还为了奴婢,违抗侯爷,独自一人承受侯爷的怒火,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们是为夫人做了很多,可夫人也给予了我们很多。夫人不欠我们什么。奴婢知道夫人是逼不得已,所以从没有怪过夫人,就算难受,我也只是因为要离开夫人而难过罢了,夫人可千万别觉得愧疚自责。”

    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几乎都红了眼睛,纷纷应和绿芙,而刚刚问话的海棠,更是自责不已,説自己不该説这番话,惹得大家一起伤心。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快起来,别跪了。”苏婉忙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从罗汉榻上起身,先亲手搀扶起了绿芙,又去扶青绫她们,等她们都起身之后,苏婉才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此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们。”

    她见到绿芙还要説话,便打断了她説道:“好了,绿芙,你不要再劝了,此事我心中有数。绿芙,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绿芙摇了摇头説道:“奴婢小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后来就跟着大伯生活,奶奶去了之后,大伯母就迫不及待地把我给卖了,兜兜转转进了英国公府,后来的事情,太太都知道了。”

    反正她是不会回家了,因为她不想再被卖一次。

    “原来是这样。”苏婉diǎn了diǎn头,又问了其他几人。

    没想到,她们竟然都不想回去,有的是不记得自己的家了,有的是家里有后娘,要么就是像绿芙这样父母双亡,无家可归。

    而青绫,以后还是要回东厂的。

    苏婉心里有了数,她不打算将海棠和茉莉带回夫人府了,她们俩的性子比较单纯、活泼一些,不适合太复杂的环境,应付不了太大的场面。

    “既然你们都不想回家,那就继续在这里住着,将来我会在京城或者附近给你们找户好人家,再给你们每人准备一份丰厚嫁妆,你们若是什么时候想要回来,就回到这里来,就当是回娘家。若是遇到什么事,尽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会替你们做主。”

    几个丫头都是又惊又喜,就连绿芙脸上都多了几分释然和笑意,立即拜谢苏婉,“多谢夫人!”

    做丫头的一般不会太早婚配,二十岁左右才嫁人的比比皆是,而她们中间最大的绿芙,也还不到十九岁,最小的海棠,才刚刚十五岁,而以夫人的性子,给她们找的人家必定不会太差,也不用嫁给小厮,以后都给人为奴作婢,不但丰厚的嫁妆,以后还会得到楚国夫人庇护,这么好的条件,她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而且除了绿芙外,她们伺候苏婉,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在那之前,没少颠簸受苦,能有现在的日子已经极好了,没想到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日子,不由都觉得打心底高兴。

    “过几天,我会给你们脱了籍,让你们恢复自由身。”

    就在这时,就听青绫説道:“夫人,此事,可以暂且缓缓。”

    “怎么了?”苏婉问道。

    青绫説道:“夫人,依奴婢看来,倒是不用着为奴婢等人脱籍。”

    “为什么?”

    “夫人,您若是给她们脱了籍,就等于她们没了庇护,万一出了事,谁会顾忌她们的性命?倒不如等她们嫁人前,再给她们脱籍不迟。”青绫説道。

    而且这里又是权贵云集,万一被人打伤或者打死了,以后苏婉也不好庇护她们或者明着为她们出头讨回公道。

    俗话説,打狗还要看主人,随人苏婉无法把她们带在身边伺候,但是,只要她们后面有主家,谁想动她们都得掂量一二。

    苏婉听到这里,不由心头一动,到底还是青绫看得透彻。

    这座宅院,原本苏婉有意转到了绿芙名下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倒不是她不舍得,而是想要留一条退路,就是其他人将来回来,也有个地方落脚,若是给了绿芙,她们怕是不太好意思回来了,刚才的承诺就成了一番空话。

    她之前只想着要补偿绿芙,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绿芙对她本就是不同的,她对她自然要比别人更加上心。

    不过,她现在不缺银子,到时候自然会在其他方面补偿绿芙,无论如何,她都会为绿芙安排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归宿,比什么补偿都强。

    听了青绫的话,其他人也都纷纷称是,説不忙着脱籍,若是真脱了籍,她们就是住在这里,怕是也觉得不自在,觉得自己在这里白吃白喝,什么也不做,实在太过不妥。

    苏婉答应了她们,她们才放下心来,又高兴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地説起这段时间她们都做了什么。

    尤其是,她们竟然都给苏婉做了衣服、鞋袜、荷包等,反正在这里闲着没事做,便多做了几套衣服,有夏衣,秋衣,还有最近刚做的冬衣。

    苏婉去灵璧侯府的时候,只带了几百两银子,还有一些衣物,其他的东西一律没带,都留在了这里。

    苏婉虽然去了庄子上,但是东西却极多,定远侯府送的东西,昌武侯府送的,还有显德帝也赏赐了许多东西,布匹锦缎之类的从来不缺,放着也是发霉,绿芙就做主给苏婉做几套应季的衣服,没想到,苏婉好竟然没有回来。

    她们像是献宝似的,将自己做的衣服捧到苏婉面前,苏婉看了看,做的都极好,显然是用了心的,便都让菡萏她们收下了,一会儿带走。

    眼看快中午了,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了,绿芙就吩咐她们去传饭。

    茉莉她们这才散开。

    苏婉在这里用了一顿午饭,之后,让其他人去做事,只让绿芙近前伺候。

    “夫人,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开销账目,奴婢都记下来了,请您过目。”等众人离开后,绿芙去娶了一个记账本,递给苏婉。

    苏婉不在的时候,绿芙掌握着这里院子里的财政大权,苏婉也放心把自己的财产都交给她掌管,她竟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着实能干。

    最重要的是,她还对自己的这份忠心和体贴,让苏婉实在是舍不得她走。

    苏婉自是相信她的,只将账目放到一旁,让绿芙坐到下首的椅子上,説到:“这倒是不忙,绿芙,你告诉我,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听到苏婉的话,绿芙不由脸色一红,説道:“夫人看着办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给你找夫婿,只有你满意了,我才放心。”苏婉説道。

    绿芙这才抬起头来,説道:“夫人,奴婢只想找个人际关系简单的,最重要的是,那人本性要好,最好还有diǎn本事,能够护得住妻小,条件也不需要太好,只好吃穿不愁,过得去也就是了。就……就这么多了。”

    绿芙説着,又红着脸垂下了头。

    绿芙不是家生子,不想嫁给小厮,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为奴为婢,因此,脱籍对她来説,倒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脱籍之后,她又无处可去,便打算留在苏婉身边,盘起头发做个自梳女,一辈子不嫁人,只伺候苏婉。

    这是她以前的打算,现在有了机会脱籍,虽然她也舍不得夫人,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无法留在夫人身边了,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嫁人,如此结果,对夫人好,对自己也好。

    苏婉见到绿芙的表现,便知道她其实是愿意脱籍嫁人的,心里的愧疚才算是减轻的些,但也有一diǎn微不可查的失落,原本她以为,绿芙应该是很想留在自己身边的,看来却是她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不过,只要绿芙愿意,不觉得委屈,就什么都好。

    “好,我记住了,你尽管在这里准备你的嫁妆就成,那些银钱你尽管用就是了,不够了尽管让人告诉我,不必为我省钱,就连库房里的东西,若是有喜欢的,也尽管带走。”

    苏婉当初留给绿芙的大约三千两银子,足够她们准备嫁妆了,到时候她再给她们添些嫁妆,给一些压箱银子,绝对可以让她们嫁的风风光光的。

    绿芙听到苏婉的话,不由对她感激于心,心里觉得暖融融的,起身再次跪下叩首道:“夫人,您对奴婢的好,奴婢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夫人感激她,她又何尝不是在感激夫人?

    若不是夫人,她如今还在昌武侯府那个泥潭里不得脱身呢,就连卖身契都在大小姐手中,将来命运如何,实在不得而知,想必也落不了什么好,ding多就是配给小厮罢了,她可不相信昌武侯府的大小姐会询问她的意思。

    “快起来,别拜了,你这样,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苏婉説道。

    绿芙这才红着眼睛站起身来,但是神色间却带着欢喜、羞涩和放松。

    之后,苏婉又见了见那两家人,果然都很干净勤快,心性也不错,毕竟是陈雅琴买的下人,肯定差不了,苏婉问了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两家下人才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个个都不由呆住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私底下还八卦过楚国夫人的事情呢!

    以后,绿芙她们有事,就可以让他们跑腿去楚国夫人府,反正也不远,甚至连马车都不用,跑着去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苏婉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很快就动身回去了,众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送苏婉离开了。

    苏婉坐上马车之后,也不由轻舒了一口气,解决了绿芙她们的事情,苏婉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回到楚国夫人府之后,苏婉就让邱妈妈给自己挑选几个丫头近身伺候,还让她留意一下,京城或者附近的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的人家。

    邱妈妈一听,就知道苏婉是在为她以前的几个丫头操心,知道要把她们嫁出去了,心里也放了心,自然不会怠慢。

    而且,她早就为苏婉调教好了几个丫头,只是苏婉不説,她也不好自作主张。

    如今,苏婉开了口,她立即就把那几个丫头喊了过来。

    分别是,黄梅、墨兰、绿竹、白菊,还有云青和云碧,留个丫头。

    除了云青和云碧稍稍小了diǎn,不过十二、三岁,其他四人差不多都十四五岁了。

    苏婉仔细问了问,发现她们都口齿清晰,答之有物,可是礼仪规矩丝毫不差,甚至梅、兰、竹、菊四个大丫头都识字,黄梅手艺不错,墨兰擅长推拿、绿竹擅长泡茶、白菊擅长针线,就连云青和云碧,也都十分机灵,声音清脆,很有眼色,传话什么的竟能传个丝毫不差。

    苏婉十分满意,便都留了下来。

    现在,她的身边伺候的,就有了八个丫头。

    菡萏和山茶算是身边的老人了,升为一等丫头,梅兰竹菊是二等,云青和云碧则是三等,院子里还有粗使的丫头、婆子等。

    苏婉身边多了几个丫头,让菡萏和山茶不由起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她们比下去。

    山茶寻常没有落下自己的功夫,毕竟,现在夫人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会功夫,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夫人的安全,现在就更加积极了。

    菡萏要维持住自己一等大丫头的地位,梅兰竹菊四人个个都不比她差,她也有很大的压力,她也是有倔性的,没有仗着自己的老资格就打压新人,反而虚心求教,充实自己,有什么不懂的,时常询问她们或者邱妈妈。

    苏婉对此乐见其成,对山茶和菡萏,也越来越信任了。

    武清伯府。

    小巧玲珑的两层绣楼里,传来叮叮咚咚的筝音,宛如潺潺的流水一般,听起来极为优美,却又缠绵悲切,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思。

    绣楼外,站着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尽管已经徐娘半老,但依旧别有风姿,甚至增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问出来迎接她的妇人道道:“洪妈妈,颐姐儿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洪妈妈道:“回太太,小姐在知道自己要进宫后,就开始这样了,奴婢怎么劝解,她都无法开怀。”

    武清伯夫人叶氏diǎn了diǎn头,説道:“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她。”

    説着,便率先走了进去,上了绣楼。却发现二楼琴房里,面向花园的那一面,窗户大开,冷风吹了进来,将周围的纱幔吹得四散飞扬,屋子里纸张散落了一地。

    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正面窗弹着古筝,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直垂腰际,虽然只是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

    “颐姐儿……”武清伯夫人喊了一声,筝音戛然而止。

    背对着她的少女不由幽幽一叹,説道:“母亲,既然你们都已经舍弃我了,何必再来看我?”

    説着,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武清伯夫人闻言,也是心酸不已,眼角微湿,但她却挤满用帕子擦了,説道:“你这是説什么傻话?我们是你的父母,难道还能害你不成?进宫是多大的喜事,这怎么会是舍弃你呢?今天风大,可别受了凉,洪妈妈,快去关上窗户。”

    洪妈妈立即走过去,关上了门窗,之前她不是不想关,只是小姐不准许,而她有抗拒不了她,只能如此。

    颐姐儿这次却没有阻止,她缓缓从琴凳上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令人忍不住屏息的绝色容貌来——

    光润玉颜,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人见之忘俗,九天仙女怕也不过如此了。

    即便长了这么一副绝色的容貌,她看起来却似乎不怎么开心,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尤其令人心碎,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献给她,只为博她一笑才好。

    她看向武清伯夫人,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水雾,宛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要去探寻,让她的眼睛中显出自己的倒影。

    “母亲不要骗我了,我都清楚,不然你们为什么那么狠心,竟要把我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陆婧颐含泪説道。

    武清伯夫人闻言,顿时笑了,説道:“宫里怎么会是见不得人的去处?你若是进了宫,得了宠,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娘娘,任谁见了你,都得对你卑躬屈膝,权势富贵唾手可得,就是你的族人,也受益无穷,别人都想着要进宫,为什么倒是不想去呢?”

    陆婧颐却依旧摇头説道:“母亲只説了那些受宠的嫔妃,若是不受宠又如何?岂不是要在宫里蹉跎一生,将来郁郁而终,既如此,我还不如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为妻,平淡过一生也就是了。”

    武清伯夫人接过洪妈妈送过来的小手炉,亲自递给她让她暖暖身体,这才拉着她一起坐下,爱惜地看着她説道:“别人倒也罢了,不过我女儿长得如此美貌,进宫之后,岂有不受宠之理儿?”

    她从小精心培养他,花了多少钱财,可不是让她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的。

    如今,女儿终于长大成人,出落的不比任何人差,也是该回报家族,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

    陆婧颐道:“母亲忘了,宫里不是还有一位郭美人吗?她的美貌也不比女儿差,如今还不是不受宠爱?女儿又怎么会是例外?”

    “她不过是个徒具其表的木头美人罢了,她怎么能跟你相比?”武清伯夫人听到她竟然拿郭嫦曦跟自己相比,不由有些生气,她是见过郭嫦曦的,也知道她的容貌不下于自己的女儿,也很有才华,但是,只凭这些,却不一定能够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而她的女儿却不一样。

    “你可是我们精心培养的,从小到大,你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你之前也不是説,要为家族出力吗?为什么现在反倒退缩了?”

    陆婧颐想起自己以前的话,还有多年来的辛苦,眉宇间的哀愁竟是去了几分,只是依旧説道:“女儿是説过这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武清伯夫人説道,“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吗?若是你都不受宠,我不相信陛下还能看得上谁?没有人比你更好。”

    “不是还有楚国夫人吗?”陆婧颐説道,“女儿听説,陛下十分宠爱她。”

    她的口气里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她?”武清伯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忌惮,脸上稍稍不自在,毕竟,她是知道楚国夫人是如何受宠的,但是此刻,她却不能打击陆婧颐,便説道:“楚国夫人的确受宠,不过,那也是在你进宫之前,只要陛下见了你,哪里还会记得什么楚国夫人?我是亲眼见过她的,比起你来还差了一筹。你若是不信的话,等过两天,她来为太夫人过寿,你可以亲自见见她,跟她比个高下。”

    陆婧颐听到这里,心神微动,説道:“母亲説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武清伯夫人説道。

    陆婧颐闻言不由微微失神,喃喃説道:“我的确是应该见见她。”

    既然陛下喜欢她,她身上肯定有什么地方吸引陛下,或许,她可以借鉴一下。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进宫了,虽然就这样进宫有些不甘心,但是,如果不进宫,她才会更加不甘心,毕竟,她从小就是为了这天而努力。

    而且,她也知道外面那些人对他们武清伯府那些不堪的流言,她想要改变这种状况,想要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他们,让家族不再做别人的应声虫,不再屈于人下。

    见陆婧颐情绪平复下来了,武清伯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只是想到自己这次的来意,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僵了一下。但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和多年的计划,她也只能委屈自己这个女儿了。

    “颐姐儿,这是母亲让人做的栗子粥,你尝一尝吧!”

    説完,就让人将还热着的粥端了上来,放到了陆婧颐面前。

    陆婧颐不疑有他,拿起瓷勺吃了几口,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感觉味道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出于对母亲的信任,她还是一diǎn一diǎn吃了下去。

    ------题外话------

    orz~我先ding着锅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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