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叶清远与叶锦卿父女两已经开始用着早膳了,沈璃却迟迟不见身影。

    “爹爹,娘亲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叶锦卿有些担忧的问道。她知道这次是把娘亲给气狠了。

    饭桌那头的叶清远神色不变道:“你也知道你把你娘亲给气狠了,为人子者,该知孝悌。”

    连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都训了自己,叶锦卿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叶清远见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又道:“吃完饭,和爹爹一起去书房吧。”果然,话音刚落,叶锦卿又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叶家书房内,父女两在小炕上相对而坐,各自翻着手中的书卷。

    叶锦卿总觉得自家的藏书与别家的不同。就说师兄书楼里的那些孤本名书,里面所讲的东西,还不如爹爹随手给她翻阅的书来的精辟独到,连皇家的藏书都不及自家的藏书来的精贵。

    叶锦卿从小出入皇宫,又因叶清远的刻意引导,对那皇家比旁人少了几分敬。但是对那个执掌天下大权的家族,她还是畏着的。

    这皇家都鲜少有的东西,自家却有,她虽年幼,可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但爹爹从不刻意隐藏这些藏书,还毫不避讳地让师兄自行翻阅这书房的书卷。

    叶清远察觉到坐在对面的女儿有些分神,那书页久久没有翻动,出声询问道:“锦儿可是有何不解之处?”

    “都说皇家藏书丰富,可为什么我觉得不如爹爹这藏书之精?”

    似是没料到叶锦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叶清远略一沉吟道。

    “皇家的藏书也是靠着历代帝王一代代积累而成,终其而言,不过是一族所藏,一族之力又何以纳进天下的书籍。何况大元国的一些宗族,传承的历史比之赵氏更长,那藏书比赵家丰富,也是情理之中。”

    叶清远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叶锦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最后索性自己拿起书看了下去。

    叶清远不禁笑骂道:“锦儿是觉得为父哪里说得不对,还是你这丫头又有别的见解。”

    叶锦卿头也没抬的回道:“等哪天爹爹你和我说了真话,我就再说也不迟。”

    叶锦卿说完,不再理叶清远,一心一意看起书来。叶清远看着捧着书的女儿,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翻看着书,这一看,竟是到了晌午,直到沈璃的到来,才惊醒了两人。

    沈璃进门后,先是夺了两人的书,才开口道:“两个大学究,这是打算要辟谷成仙了?”

    叶锦卿本就还小,在长身体,更不耐饿。看着书的时候倒是不觉得,现下却是饿的厉害了。

    叶锦卿也顾不得在沈璃面前装了,从炕上下来,几步就跑出了门外,但是她身上挂着的几串玉件,竟是半丝声响都没发出。

    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沈璃担忧道:“锦儿可是因为城儿的事而不开心,你也是,这次竟狠心不带她去送送城儿。再说城儿,你将他扔到军营还不算,如今还把他送上了战场,还连个给他收拾行礼的时间都不给我,却是个硬心肠的。”

    猛地被娇妻埋怨,叶清远也只是笑着轻声哄着沈璃。

    末了,才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锦儿是在气我,可不关因为城儿的事。”叶清远没给沈璃留下回味这句话的时间,便又有着她去了外堂用膳。

    是夜,锦阳秦府“爷,药已经熬好了。”

    卫叔端着一盅刚煮好的药,站在一边。

    秦牧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书桌上,

    右手轻轻按了按眉头,闭目养了会神,才伸出左手接过那碗药。只见他一仰脖子,碗中的药便悉数喝尽,神色间毫无变化。

    顺手将空碗递给一旁的卫叔,秦牧似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叔看着自己的小主子自来到帝都后,日夜操劳,明枪暗箭更是数不胜数,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些暂且不说,

    好好的身子,确是天天被各种木石草药的浸染着,这样下去还没等皇城里的那位动手,小主子自己便先垮了。

    “爷,是药三分毒,您这样也不是办法。”

    半晌,靠在椅子上的秦牧都没有出声,卫叔也知自己这次实属越矩,正待要谢罪,秦牧却是出声道。

    “卫叔,这里是锦阳。”

    听到小主子的这个回答里的疲惫与无奈,卫叔也是真心心疼这个他从小看大的主子。

    他怎么敢不知道这里是锦阳,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若是一朝踏错,他怎么和王爷交代。

    如果只是刺杀,下毒,他还真是不怕,有他在,小主子的安全不是问题。可是在这里讲的更多的只有政治和利益,那个战场,只有小主子一人去背负所有的凶险。喝完药的秦牧似乎更加疲惫了,等卫叔收拾完桌上的文案,秦牧便再也支撑不住,和衣便躺在了床上。身体累极,思绪却是更加清晰。

    如今,锦德帝虽已瞧着大好,可是里子真恢复了几分还值得推敲。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在新帝继位前,无论遇到什么,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蝼蚁舨活着也好,苟延残喘也好,他都得收了锋芒,折了羽翼。

    想到这里,秦牧的嘴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意,那抹笑意越来越深,本是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握的越来越紧。

    当少年的情绪终是达到临界点时,他开始大笑,疯狂的大笑,不复这段时间所表现出的少年老成的形象,也不是在叶锦卿面前那副不动神色的神情。

    如今这个笑若癫狂的少年,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远离自己的故土,如无根的浮萍,在帝都这潭幽深的浑水中沉沉浮浮。锦阳的盛夏转眼就到了,叶锦卿从小就畏热,更何况锦阳城内原就比周遭的地方更是热些,这锦阳的夏天对于叶锦卿而言更难熬。

    叶家虽没有官身,也没有从商,但是自叶锦卿记事起,家里吃穿用度虽不是最奢华的,但绝对都是最精致的。冬天房里烧的都是银丝碳,夏日里的冰块用度也绝对大方。

    可是一到夏天,叶锦卿还是最爱往皇宫里钻。用她的话来说,宁愿被宫里的条条框框拘着,也比在家里蒸着强。

    原来,每到夏日,叶锦卿太过畏热,总是放了太多冰冰在内室,所以每年的夏日都会受凉咳上几日。

    上年的时候更是由于贪凉烧了好几日,沈璃抹了好几天眼泪,今年是说什么也再也不肯惯着叶锦卿,由着她性子来。今年叶锦卿房里的冰块用量杯沈璃牢牢的控制着,任叶锦卿软磨硬泡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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