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睡眠是死沉的,本来就冷,几个男人依偎在一起,呼噜声此起彼伏。

    叶秋在外面无聊的添着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回霍山那个小山村看看,内心里一个声音在召唤自己。潜意识那个地方叫作“家”,可现实呢?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什么叫做亲情,关于以前他甚至忘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既是幸福的又是可悲的。你可以忘却那些叫人伤感的不愉快,却也记不起那些曾经让你感受过快乐的过往。

    不知怎得,今晚有些瞌睡,已经连续好几次额头都差点碰到前面的火苗了,一窜一窜的。也不知道胖子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些树枝,烟雾又大,熏得人眼睛发酸,但是味道却挺好闻,就像是参合了某种香料一般。

    半个小时以后,叶秋罕见的睡着了,是的,一个从不会犯错误的人今晚犯了错误……

    凌晨四点,大多数的人都在这个时候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这个时候的梦境一般都会显得特别的真实,并且在第二天一早醒来还能记得。

    查文斌就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古怪的梦,或许是有些想念钭妃了,他梦到了自己在老家五里铺院子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接生婆”匆匆推门走了进来,查文斌觉得好奇怪,为什么这接生婆看上去像是个男的,自己不是明明请了隔壁村的王嫂嘛?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你是谁?”他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来给你老婆接生的,她马上就要生产了,男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你得在外面等着。”

    听声音这却又是个女的,可他喉咙上分明有那鼓账起来的喉结,上唇刚刚刮掉的胡子还很清晰。

    “我不能让你进去,我不认识你。”查文斌道:“我请的是王嫂,你给我走开。”

    各位有没有一个经验,人在做梦的时候语言逻辑其实是不清晰的,并不能做到很准确的分析后给出精准的语言。科学是说,此时人的大脑处于休息阶段,所以人在梦境中的智商要比平时低很多。

    那白衣男子径直要进去,查文斌去阻拦,这时从四面八方开始出来一些人拉住他,这些人都是他所熟悉的:有胖子,有叶秋,有老夏,还有小白,其中一个竟然是他的师傅……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对他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就跟和尚念经似得,“嗡嗡嗡”吵个不停。查文斌极力想摆脱这些人,可是无奈,他们把他围在了正中间,他不得不跳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了自家的屋子,他想喊,想告诉这些亲友们:那个人是有问题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喊的什么那些人根本就听不见,就像是失声了一般,可是他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钭妃在屋子里的惨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你们听到了没,她在喊救命!”查文斌朝着四周呐喊着,可是这些人依旧还是缠着他,根本脱不了身。屋内钭妃的叫声越来越大,屋外他的挣扎却越来越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天黑了,周边那些缠着的自己的人也都已经散了,可是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走不动。不多久,那个白衣服的男人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查文斌看到他左手举着一个粉红色的东西,那手脚还在不停的蠕动着,他知道,那个就是自己的孩子,于是便疯了一般的扑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个人很快就跳上墙头不见了,然后钭妃一身血红的也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赤着脚,披头散发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要那人还自己的孩子。

    “不用去找了,”这时候他的师傅马肃风又出现了,他走过来对查文斌道:“刚才那个是白无常鬼啊,你的孩子已经夭折了,让无常鬼是抓走了。”

    “孩子!孩子!”查文斌猛地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冬夜是那么的冷,可是此时他却是一身的汗,浑身上下冰冷冰冷的,扫了一眼,四周依旧还是那么的黑暗,也不知道隔着那层皮外面是否已经天亮。

    山庙里的火坑已经熄灭,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都是人,查文斌才起身就觉得脑袋两边疼得不行,那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不停地来回跳动着,就和有根小针头往那扎似得。

    使劲甩了甩脑袋,很痛!又揉了一下,也没见多少缓和,寻思着是不是有些感冒了。艰难的起身掀开那道门帘,外面果然已经是微亮,叶秋的背影正对着他,那堆火还在丝丝冒着青烟。

    站在他的旁边,查文斌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随口说道:“你进去休息一会儿,我头痛的厉害,等到太阳出来再叫你们起床。”

    可是叶秋没有动,他一动都没动,就那样的坐在那里。查文斌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摇了一下,这一次后者笔直的向后一倒……

    意识到问题不妙的查文斌赶忙试着去扶倒下的叶秋,他的眼睛此刻是闭着的,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和额头上的温度都很高。翻开眼皮一看,瞳孔在不停的来回坐着水平运动,连着拍了叶秋几个巴掌又掐人中,可是他依旧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查文斌一边大叫着一边就把人往庙里托,可是他叫喊了半天里面胖子才慢腾腾的从里面挪了出来,靠在山神庙上浑身无力的看着查文斌道:“查爷,我难受,头好痛啊!”

    试过浑身无力的感觉嘛?无力到连走上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查文斌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头重脚轻,他喘着大气,一寸一寸的搬弄着叶秋。不一会儿,小庙里的其它人也陆续走了出来,症状都是一样,一个个脸色苍白喘着大气,好似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都病倒了。

    几个人合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叶秋勉强给拖了进去,要不然单单是外面的低温就能要了他的命。检查了一下,好像除了豆豆那孩子之外,其余的大人均是同一种症状,像极了重感冒,却又比感冒要厉害的多。

    “查爷,我快不行了,”胖子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喘着大气说道:“整个人难受啊,这头感觉要炸开了,恨不得拿石头去撞两下,撞晕过去可能就舒坦了。”

    大长老也好不老到哪里去,一只手摸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则不停的在用劲捏拳头,想必是头痛的有些厉害了,而张老汉则直接是倒在了地上哼哼,讲话都要讲不出了,他那孙女儿豆豆不知情还以为爷爷只是睡着了。相比之下,查文斌好像还是他们当中症状比较轻微的,这个轻微也仅仅是相比较而言。

    “是不是什么流感爆发啊,”胖子道:“之前在家里广播上老听到这么讲,咱是不是得了什么急性病要交代在这山里头哇。”

    “得病,要么是吃了什么,要么是接触了什么。”大长老低着头道:“我们大人的身体肯定是要比那个孩子好的,她都没事偏偏我们却有事,她这一路与我们同吃同住,总不该免疫力比我们还强吧。”

    查文斌把叶秋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对胖子道:“石头,去弄个火吧,温度太低了,我怕秋儿扛不住,炖点热汤水给他服下去,一会儿我会给扎俩针试试。”

    胖子很艰难的爬了出去又爬了回来,手里刨的漆黑黑的,那是外面剩下没烧完的的柴头,一阵黑烟又冒了出来,借着这火光,查文斌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间他瞟到那墙壁上的符不见了,马上问道:“昨夜里我贴在上面的符你们有谁动过了嘛?”

    很显然,他们是决计不会去动这符的,查文斌爬过去找了一番,果然在地上,那张符已经被踩得有些脚印了。他看着那墙壁心想道:难道是没贴牢?

    道士的符通常都是用煮熟的糯米混合鸡蛋清还有熟桐油三样东西调和起来的粘合剂粘贴,各位可以去看一下,这种东西贴在墙上,如果不是人为的去拿,或者时间久了纸张风化,几乎是不会脱落的。用这个东西甚至可以固定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为何这张符却偏偏脱落了呢?

    “查爷,我知道了!”胖子道:“昨天咱进来的时候这山庙的墙壁上是有一层冰冻的,你那符准是贴在了冰冻上,夜里咱们人住进来还又生了火,这样一来,那层冰化了,你的符也就自然而然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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