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弟!”

    刘大人脚步虚浮,强忍沉痛之色。

    张峦大怔。

    刘大人这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来岁的模样是为了哪般?

    “刘兄,出何事了?”他连忙迎上前去,将人扶住。

    “我听闻池儿他……池儿他……”刘健如何也不忍说出那几个字。

    原先他还只当是谣言,可如今亲眼瞧见张贤弟身在京衙中,却是更信了几分。

    今日在张家,他便觉得池儿的情况极不妙了,可谁知根本不是吃了相克之物那般简单,而是遭人算计中了毒!

    这个杀千刀的幕后黑手,若是程大人不顶用,他定要亲自将人揪出来手刃,他一刀张贤弟一刀,为池儿报仇!

    刘大人心神欲裂,恨不能捶胸顿足。

    等等——

    戏多的刘大人神情忽然一收,定睛看向张峦。

    为何张贤弟的脸色虽然不甚好看,却并不见丝毫悲痛难过的神情?

    “池儿确是中毒了,今日我瞒着刘兄,也是不愿刘兄过分忧心。”张峦与之说明道:“好在及时查出了身中何毒,服下了解药,如今人已经醒了。经大夫看罢,已无大碍。”

    “……人没事?”刘大人瞪大眼睛印证道。

    张峦点头。

    刘大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由此可见,谣言当真误人!

    他本想提出要去看看张秋池,可话到嘴边,又改为了:“今日时辰已晚,池儿既是刚转醒过来,我便也不妨碍他休养了。待明日,再去看他——”

    再有就是,女儿听到张家公子出事的消息,哭的神智不清,甚至已经跪到她母亲面前……说是要嫁给牌位了!

    他家夫人又悲又气,眼见就要撑不住了,现下家中一团乱,他得赶紧回去稳住局面才行。

    忙碌的刘大人朝着张峦和苍斌匆匆一礼,便急忙离去了。

    而此时,后堂之中,程大人正在向太子殿下‘请罪’。

    见太子殿下确实没有怪罪之意,程大人才算松了口气。

    继而笑着叹气道:“彼时也怪堂外嘈杂,若不然,单凭殿下这幅嗓音,微臣又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再加上坐上京衙府尹的这把椅子之后,公文该死的多,生生将他一双原本格外灵动的大眼睛都给熬花了。

    “无妨。”太子殿下吃了口茶。

    只是,他隐隐有一种快要瞒不下去的预感。

    而想到自己那笨拙的演技,程大人不禁有些脸红。

    今日,他给太子殿下丢人了。

    正要再解释一二时,却听太子殿下已经说起了其他事情。

    “今日这件案子,还请程大人多加费心。”

    程然精神一振,道:“殿下放心,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必不敢有丝毫怠慢。”

    更别提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了——

    祝又樘本欲说些自己的见解与提议,可到底没有多说。

    程大人的办案能力,他是信得过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若再不走,在张伯父那里,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亲自将人送出后堂,程然还要往前送,却被太子殿下以眼神制止了。

    程大人反应过来,惭愧道:“微臣愚钝……”

    焉知是天意弄人还是晚上吃得太快太撑,他到底还是再一次暴露了自己不堪重用的一面。

    太子殿下离去之后,程大人默默自闭了一会儿,便带着师爷去了书房。

    祝又樘出了衙门,果见张峦一行人等在外面。

    衙门外的灯笼随风摇曳,连同地上的灯影都一同晃着。

    夜中秋风,凉意袭身,可祝又樘瞧着不远处这一幕,却觉得心中漾起暖意。

    见自家殿下眉眼间有笑意,清羽便知道自己锻炼口才的机会到了。

    “不知公子为何这般愉悦?”

    等等,为何有种多管闲事的既视感?

    清羽问完就觉得逾矩了。

    但口才和多嘴之间,究竟要如何权衡?

    好在太子殿下心情颇好,便也答了他:“有人在等吾,吾自然高兴。”

    清羽沉默了一瞬,方才道:“可属下每日也都在等公子。”

    还有那些太监宫女、大臣。

    当然,他知道张姑娘乃至张家人在殿下心中是特别的,但等上一等,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恕他真的无法理解有什么值得人心情愉悦的。

    “……”这下换太子殿下沉默了。

    且这个沉默,是没有尽头的。

    这个问题,他觉得……不太好回答。

    原因主要是,问的人不该开这个口。

    清羽很快领会到了自取其辱的滋味。

    看来,拜师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东西可拿到了?”祝又樘问。

    “拿到了。”

    清羽立即将一只巴掌大的锦盒递了过去。

    “既安——”

    张峦看到了人,迎上来两步,问道:“你去了何处?”

    “方才见到了相熟之人,便去了一旁说话。”祝又樘早有准备,应对起来十分自若。

    张眉寿听得啧舌。

    这话答的……你竟不好说他究竟是撒了谎,还是说了实话。

    边真边假,也是人生境界。

    张峦表面点头,心中半信半疑。

    但眼下不是细究之时。

    二人低声说了些有关案情之事,因张峦急着回去,便约定明日再谈。

    张峦先行上了马车。

    “此药丸每隔两个时辰可服一粒,有提神聚思之效,非寻常提神药可比。”祝又樘将那只锦盒递与张眉寿。

    张眉寿接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忽然给她这个作何?

    莫非——

    “张大公子许能用得着。”祝又樘温声解释道。

    提及此处,张眉寿的心情便有些复杂。

    如此情形之下,大哥如何还能去考试?

    “以防万一罢了。”祝又樘与她讲道:“各人皆有选择,拦不住时,应要设法相助。当然,若无需拦,自是最好。”

    这话中所指颇多。

    张眉寿轻一点头。

    此时,又听他说道:“只是,药有三分毒,它许有四分——因此不可多用,平日没有必要时,更不可滥用。故而这其中,我只让人备下了八九日所需。”

    张眉寿了然。

    既是比寻常提神药有效许多,弊端重也是正常的。

    她同他道谢后,便听他催促道:“风凉,快些上车罢。”

    张眉寿点头,转过了身。

    走了两步,随手将那锦盒打开来看,待看清其内细小的药丸之后,却忽地一愣。

    她下意识地转回身去看他——

    却见眉目俊朗的少年还站在原处,不曾转身离去,见她忽然回头,略微怔了怔,眼中就显露出笑意来。

    “可是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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