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儿不住地摇头道:“不要姑姑……不要姑姑!”

    徐婉兮反应过来,连忙哄道:“婧儿当然不要姑姑,婧儿可没有什么姑姑——表姐说的是自己的姑姑,是婧儿的母亲呀。”

    婧儿却越哭越凶了。

    张眉寿无奈看向婉兮:“快别说那两个字了。”

    孩子越怕越要说,有这么哄孩子的么?

    徐婉兮讪讪点头。

    她这不想着给孩子解释解释吗?

    二人又手忙脚乱地哄了一阵,才将婧儿安抚下来。

    孩子累极,竟渐渐睡了去。

    “婉兮,你可觉得婧儿今晚的反应太过异样?”张眉寿此时才说道。

    徐婉兮点头。

    婧儿今晚确是十分反常。

    这孩子自受伤后虽不爱与人接触,极容易受惊,可经过这段时日的悉心照料,已经较之前好上许多了。

    如方才那般失控的情况,似乎只在刚受伤后的那几日出现过。

    然而想了想,又道:“那宴真如今不仅样貌有损,声音也怪得很,身上又总是阴恻恻地——也不怪婧儿会害怕。”

    “可她并未露出面容。”张眉寿皱眉说道:“若说戴着幂篱显得古怪,可今晚戴着幂篱出来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至于声音……倒是有可能会让婧儿害怕。

    却未必只是因为听起来古怪的缘故——

    徐婉兮正要说话时,忽听得张眉寿问道:“婧儿之前可曾见过宴真?”

    “似乎并不曾。”徐婉兮回想着说道:“自我姑姑带着婧儿同宁临风和离之后,便与宁家人断了往来。”

    宴真因毁了容貌,不比从前那般常在人前露面。

    而姑姑哪怕问心无愧,可到底因和离之事而使身份尴尬,因此也甚少会带着婧儿在外走动。

    所以,宴真几乎没可能见过婧儿,至少正面接触是没有的。

    张眉寿:“那她今晚为何能一眼就认出了婧儿?”

    徐婉兮愣了愣。

    对啊……

    “兴许是从婧儿的年纪大小上猜出来的?亦或是,听莲姑她们扶人时唤了婧儿为‘表姑娘’?”

    “确有可能。”张眉寿看着徐婉兮说道:“可我觉得,婧儿这般恐惧听到‘姑姑’二字,兴许另有缘由。”

    她很清楚宴真。

    当时她提出要抱一抱婧儿之时,那种语气和模样,根本是在刻意戏弄。

    宴真自不会有兴致逗孩子玩。

    而她那么做,倒像是十分清楚婧儿对她的恐惧——

    “蓁蓁……”徐婉兮莫名有些不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张眉寿未有回答她,而是道:“我有句话想问一问莲姑。”

    徐婉兮忙掀开车帘,唤了立在车旁的莲姑进来。

    “今日婧儿大哭惊叫时,是在摔倒之前,还是之后?”张眉寿向莲姑问道。

    莲姑听得愣了愣。

    张眉寿道:“一时想不起来不必急着回答,仔细想一想。”

    莲姑下意识地觉得是在之后。

    这种下意识,是常识和习惯使然——毕竟若不是摔疼了,孩子又怎会大哭呢?

    可她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却是答道:“大哭确是在摔倒之后,可……表姑娘在摔倒之前,便惊叫了一声。”

    张眉寿点了头。

    果然如此。

    徐婉兮紧紧皱眉道:“也就是说,婧儿极有可能是因见到了宴真、或是听到了宴真的声音,才受惊摔倒的?”

    可就如蓁蓁所说,戴幂篱的姑娘们多之又多,婧儿究竟在怕什么?

    待莲姑退了出去之后,张眉寿适才直言说道:“……婧儿的脸,只怕同宴真脱不了干系。”

    实则,去年婧儿刚受伤时,她便想到过宴真。

    只是证据皆指向宁临风,加之彼时事情闹大到皇上面前,宁贵妃许是有舍小保大的心思,使了宁夫人前往定国公府赔罪——等同是招认了宁临风的罪行。

    “……”徐婉兮听得脸色大变。

    确然……

    能让婧儿那般恐惧的,也只有那一件事情了!

    可……宴真为何要那么做?

    想到暗下听到的那些关于对方暴戾可怕的传闻,徐婉兮暗暗咬了牙。

    对待那样嚣张歹毒之人,自是不能拿常人的眼光和想法去衡量!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张眉寿低声交待道:“但同徐姑姑他们提一提,多加提防些总是好事。”

    这件案子早有定论,且过了皇上的眼,想要找到新的证据不是易事。

    无凭无据之下,换作其他人家,她必不会多这个嘴,可定国公府不同。

    “好。”徐婉兮面含薄怒地点头:“我回去之后,便同姑姑和父亲讲明此事。”

    ……

    当夜,定国公夫人院中灯火通亮。

    厅内,定国公夫妇二人坐在上首,定国公世子和徐氏都在。

    “案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且如今我们手中并无证据,贸然要求官府推翻重查,并不是良策。”定国公皱眉说道。

    但即便只是猜测,却也决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父亲说得是,自是不能贸然拿到明面上来说。”徐氏面色复杂地说道:“只是女儿细想之下,竟是觉得极有可能……”

    “为何这么说?”定国公世子看向妹妹。

    定国公夫人也忙问道:“可是婧儿同你说过什么?”

    “倒不是。”徐氏抬起头,看向父母兄长:“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宁府旧事。”

    徐氏迎着几人的目光,往下说道:“我记得,宴真同宁临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早年关系极差。”

    至于后来好了些,无非是因为宴真过于得宁贵妃宠爱,又有了郡主的名号,宁临风欺软怕硬,不敢再主动寻事罢了。

    “你是说,她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诬陷她兄长去的?”定国公夫人脸色微变。

    若是如此,这位宴真县主未免心思过分歹毒,且行事只凭自己喜恶,竟全然不顾家门荣辱得失!

    “再加之,她本就性情怪戾……看婧儿不顺眼,兴许也是有的。”

    想到这位曾经的小姑子在宁府苛虐下人,甚至无端虐杀猫狗来泄愤的过往,徐氏心底一阵发寒。

    若婧儿当初真是落到了宴真手中,她当真不敢想象婧儿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恐惧和折磨。

    “此事必须要查清楚。”定国公世子握紧了茶盏。

    定国公夫人点着头,看向徐氏:“此外,更要仔细让人看着婧儿。”

    “婧儿的乳母已经被处置了,且时隔已久,暗中查起来只怕不易。然而,查还是要查的。”定国公说道:“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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