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不同于常人那样卧席而息,他打坐修行即相当于休息。这样的习惯他保持了十年。

    他打坐修行并非完全沉浸其中,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而是运转心法的同时对于外界的事物进行感知,预防敌人的突袭,并及时做出应对之策。

    为了达到这样的地步,广陵在他师傅身上吃过不少的亏。他师傅每一次都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他心里留下一大片阴影,总和起来的阴影面积简直可以覆盖他的童年。当然要不是他师傅当年对广陵做出那些简直令人发指的事情,想来广陵要达到这般地步还要再加上几年的光阴。

    当然其中离不开广陵的出彩夺目的天赋。

    今夜的月亮极为圆满,泼洒出来的月光让天空是显得净白柔和。

    走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运功仔细辨听,也是难以察觉。这人每步落脚都显得平稳,又富有节奏。

    脚步声止住,那人停在了广陵的门外。

    这个时候,广陵适时打开房门。

    门外的人,是地坤镖局的大当家,安盛。在他正想敲响房门之时广陵却适时打开了房门,这样的感知能力令安盛有些吃惊,虽脸上露出了丝毫的惊讶,然而很快被他若无其事掩去。

    广陵让出一旁,邀请了安盛进来。

    “广公子的功力果然高深。”安盛笑着説道。

    广陵倒了杯早已凉下来的茶水给安盛,“过奖了。大当家。”

    安盛直接开门见山,“广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敢当,大当家不妨先説来听听。”广陵在心里暗自揣摩这件事是否与安平有关。

    “这些日子希望广公子能够护沫儿的周全。”安盛诚恳的説道。

    广陵听到这话,便觉得自己心里所猜测之事与其相同,然而广陵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道,“是不是与安平有关?”

    安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説,“没错。”

    “大当家打算去赴约?”广陵再一次问道。

    “安常在他手上,而且…”安盛顿一顿,似乎在思虑事情的后果性,然而最终还是説了出来,“而且还牵涉了一些当年的恩怨。我不得不去解决。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躲过去。”

    广陵听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想象。这件事看来比眼前所看到的,脑里所想的更加扑朔迷离。

    幕后的真相完完全全被迷雾笼罩。

    “这件事与虎翼镖局也脱不了干系吧。”广陵説道。

    安盛似乎会料到广陵会这样问,“嗯。所以当下的局势很危险,杨洒的死,和安平安常的失去,让地坤镖局元气大伤。镖局之中的能手屈指可数。所以,我打算放弃地坤镖局。”

    广陵虽然料到局势肯定是一边倒,但是没有想到会恶劣的如此一发不可收拾。

    安盛感慨的説道:“这个镖局是我一手打造的,可以説是我毕生的精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放弃它。”

    广陵当下沉声回答:“我答应你。”

    “广公子的恩情,在下不胜感激。”两鬓之中雪白衍生,岁月不饶人,但是过去种下的因,不管岁月如何蹉跎,如何悠长,果依旧会结实,是善果,还是恶果,无关乎与岁月,只是当初所为。

    安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广陵,“广公子,如果我不能回来。请你把这封信交给沫儿。”

    “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希望能够亲眼看见女儿开开心心的出嫁。”安盛喟然长叹。

    广陵脸色平静説道:“大当家会看见的。”

    “哈哈。那就承广公子贵言了。”安盛笑道。

    待安盛离开,广陵重新回房入定。

    次日清晨,安沫便失落找到广陵説,爹爹不见了。广陵安慰她,可能大当家要处理一些事物,毕竟二当家的去世,弄得镖局有些人心惶惶。

    安沫对于广陵的话并无半diǎn怀疑。

    这一日安沫虽然时不时觉得心神不宁,但是有广陵的陪伴,她并没有去深究。

    直到残阳将要落下山,黑色帷幕也缓缓从天际之高垂下时,安沫才鼓起勇气问:“广大哥,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你很想广大哥我离开吗?”广陵却是一本正经反问道,然而却弄得安沫紧张兮兮的,还因为害怕解释不清而导致説话结结巴巴,“没……没有。广大哥,你别……别误会。”

    安沫説完紧张的转头一看,却发现广陵双眼正好看着她,四目相对,安沫一下子羞红了脸慌忙躲过让人心乱如麻的目光。

    广陵亲昵揉了揉安沫的头,笑着説道:“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説吧。”

    安沫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迷迷糊糊的回答,“哦。”

    夜已深沉,大部分人都沉醉在梦中,而有少部分依旧清醒。

    广陵在房中擦拭千重。

    这柄千重是他师傅为其量身订造,耗时五年之久,重逾四十斤,虽无削铁如泥的剑锋,却是笨拙得令人沉重。

    然而他师傅却告诉他,这柄剑很锋利,切莫乱伤人。

    广陵起初得到它的时候,需要花费了四年的时间去熟悉并熟练的得心应手,现在犹如自身的一部分。

    今夜,他与它会演绎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

    一大帮黑衣人渐渐从地坤镖局四周围笼,面对昏昏欲睡的地坤守卫者手脚利落便收割了生命。

    屠杀,在顷刻之间上演。

    很显然此刻地坤镖局群龙无首,军心溃散,面对有备而来的黑衣人是难以抵御,尽管是响起戒备,但是依旧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形势是一边倒。

    地坤镖局的人无法凝聚起来齐心合力抵抗敌人,人数快速被敌方削减。

    而安沫早已在响起戒备之时便已察觉到异样,一瞬之间安沫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何无缘无故心神不宁了,血脉之间的神奇联系,让安沫感应得父亲可能已经独自去面对安平。

    安沫当下想到的办法,就是需要她杀出重围,召集地坤镖局的兄弟们一起对抗敌人。

    然而结果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地坤镖局的人已经被对方杀得所剩无几,面对绝境,安沫再也不能像之前冷静应对。

    当安沫带着几个伤痕累累的兄弟打算杀出重围时,心里不免担忧广大哥的安危,然而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对于这些xiǎo喽啰广大哥还是可以轻松逃出的,而自己不能再给他负累了。

    一路上,鲜血淋漓染满每一方每一寸地板,地上躺的大多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面对此情此景安沫几人也是一阵难以言状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安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神色坚定,“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出去的!一定!”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几人异口同声。

    当安沫把手中破损不堪的剑刃猛然用力掷去,直接穿过一人的心胸处,已经是遍体鳞伤了,面对又重重围了上来的黑衣人,安沫心里也是一阵心灰意冷。

    几人背对背围成圈,面对再次重重围上的黑衣人,心底的灰色愈发浓郁,绝望漫上众人心头。

    “对不起,各位兄弟。”安沫沉重説道。

    “不怪你,大xiǎo姐,当年如果不是大当家的收留,我们就早饿死街头。地坤镖局,就相当于我们的家,能为这个家作出我最大的努力。我很高兴!”

    “谢谢…”安沫泪水缓缓流下,“那就让我们为这个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冲啊!”几人发出最后的呐喊,义无反顾冲向敌人,哪怕前方是死亡。

    “广大哥,很高兴认识你。喜欢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如果还有下次,我还是喜欢你。”安沫在心里默默説道。

    处于绝境之中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再也不寻求生还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黑衣人的包围圈居然被这几人冲散,当黑衣人意识到的时候,几人已经杀到包围圈的外围。

    安沫夺来的剑在手中灵活闪动,不断将四周试图涌上来的黑衣人给以最致命的伤害,抹喉,穿心,或是将敌人四肢刺伤斩断,顿时给几人大大减轻了压力,而安沫身上染满了血,亦早已分不清是她还是敌人的血了。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到。”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咒骂道。

    “大xiǎo姐,我来救你了。”这声音简直如同天籁,顿时之间给安沫几人注了一剂强心剂。

    “黎长老来了,黎长老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只见黎长老带着几人从边缘切入,汇合到安沫身边。

    黎长老两鬓发白,带着他长久不离身的铁枪,枪尖依旧滴着血。

    黎长老回转头关心问道:“大xiǎo姐,你没事吧。”

    “没事。”安沫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黎长老挥动着铁枪,割伤了安沫的右手,安沫手中的剑便跌落在地上。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黎长老居然会将枪尖指在安沫咽喉处。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

    因为地坤镖局最后几人已经被抓住了,黎长老带来的几人也同时擒住他们几人。

    “为什么?”安沫冷冷説道。

    “因为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黎长老缓缓説道。

    没有人想到最后的希望竟然是诱人陷死地的陷阱。

    “哈哈……都是一帮狼心狗肺的混蛋!”安沫仰天大笑,泪水缓缓止住。

    “大xiǎo姐……”

    黎长老不为所动,对着他带来的几人示意动手。

    扑通扑通……这是人头滚落的声音。

    “不要……”安沫眼眶欲裂,声音嘶哑。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杀了我吧。”安沫死死盯着黎长老平静説道。

    被安沫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的黎长老,不作声。

    “你不敢杀我?”安沫平静説道,“怎么不敢杀呢。你都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怕我们死了。回来找你寻仇么。”

    黎长老冷汗打湿了后背。

    “广大哥,我走先一步了。各位兄弟,我来陪你们了。”

    安沫身体霍然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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