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豪心平气和地听他说完,不住在心里佩服着,这老革命觉悟还是真高,都这么大年纪了,社会上的事情一点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的江城市委、市政府是在大规模建设新办公楼。这个问题几年前就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因为当时中央三令五申,严禁地方各级部门建设豪华办公楼,市委、市政府才没敢顶风作案。

    这几年,为了配合整个城市向东发展,再造一个新江城,拉大城市框架,争取早日建成超大城市,满足未来三百万人生活在江城市的需要,韩红然和杨明亮决定整个市委、市政府机关带头东迁,开发东部。因为政府机关一过去,可以带动社会资金开发房地产业、商贸流通业,用不了几年江城市一个新城区就发展起来了。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一开始兴建,整个东部的地价应声翻了好几倍,现在一亩地拍卖的话都能够达到五六百万,在地级市里算是高的了。

    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加上家属区、政府广场、景观绿化带,整个预算下来超过二十二个亿,是市财政重点支持的一个项目,已经成了省里的重点工程。

    现在全国各地连贫困县都在兴建豪华办公楼,标准赶得上美国的白宫了。像江城市这样每年的财政收入接近二百亿元的地级市,拿出几十个亿做一个标志性工程,也有这个实力。最关键的是韩红然知道,自己在这个工程上还可以顺势捞一把。

    他算过了,这一辈子他的官已经当到尽头了,想往上升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都当上省委常委了,再升你还能当省长啊,一点希望也没有。当省委副书记也没有机会了。周智才多大,五十二岁,比他韩红然还年轻几岁,人家一屁股坐在那个位置上,明摆着的就是为了接任省长或者省委书记的。到省里当宣传部长或者统战部长什么的,更没有意思,比着这兼任江城市委书记差得远了,没有实权。所以韩红然看准了,自己能做一天就做一天,该捞的钱毫不犹豫地捞,该上的女人千方百计地上,等一纸令下自己卷铺盖回家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现在还是想方设法多在江城市上大项目,他还准备建设新的江城艺术中心、大型体育场、图书馆,改扩建碧江机场,这些工程动辄就是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至于江城市目前需不需要这些项目,他不管,只要能开工,他就有大把的钱赚。那些承包商,搞建筑的,搞规划的,搞设计的,搞装修的,哪一道关他都有丰厚的利益。当大官的从工程上赚钱最快,也最保险。

    那些商人都发了大财,让他们送出去几个,这是商业上的惯例,大家都是一根绳子拴的蚂蚱,谁也不说谁。有钱大家一起赚,反正都是掏国库。

    陈家豪通过弟弟陈家杰和陈家龙才了解到,中标市委、市政府办公楼等一系列工程的“天工建筑集团公司”,是省外一家特大型建筑联合企业,这些年业务在西江省迅猛扩展,拿下了许多大项目。听说他们为了拿下江城市委、市政府的办公楼和配套工程,动用了高层关系,在韩红然和杨明亮到北京开全国人大会的时候,某一个高层领导曾出面请韩红然和杨明亮吃饭,当然是天工集团做东,在钓鱼台国宾馆吃的国宴。

    韩红然和杨明亮不敢怠慢,就在定标时选了天工建筑集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有人,上面有关系,有技术,实力雄厚,简直让你没办法挑剔。

    至于韩红然、杨明亮和天工集团高层有没有私下的协议,现在杨明亮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是有问题,韩红然可以完全往杨明亮身上推,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工程刚刚开工不久,回头陈家豪留意一下,看工程进度款拨付多少了,就大致有底了。现在他刚刚上任,立足未稳就插手这件事,会让韩红然不高兴,提早开始防范他,处处较劲,那样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来日方长吗!

    对于老袁反映的办公楼的事,陈家豪回避了,因为现场人多嘴杂,什么人都有,哪一句说不好了就会有副作用的。

    但对于老工人住房的事情,这也确实是个事,回避不得。

    陈家豪说:“这样吧,回头我召集市里的有关部门开会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出台一个方案,专门解决老工人的住房问题。你不用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争取把事情弄得有个眉目。现在国家有许多政策相互打架,弄不好了就容易犯错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事当成我上任以来一个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

    老袁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有指望了。看来还是工人子弟好啊,说话实在,我看你是个好官,好市长,你一定会青史留名的。争取超过赵明伦、龚一飞他们两个老领导,在江城市他们是妇孺皆知的。谁提起人家都竖大拇指,当官就得像这样,老百姓才喜欢,不会落骂名。”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陈家豪就站了起来对老袁说:“老人家,时间有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的话我会记清楚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我。到市政府或者打值班室的电话也行,他们会把电话转过来的。”

    老袁握着陈家豪的手连声说:“好,好。”对于老袁这样的人,人家当市长的这样说是个极大的面子啊!虽然他知道,你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事情你打扰人家市长干嘛!你就是想找市长也不是容易的。市政府的办公大楼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那么多保安和工作人员都是吃素的。你打电话,下面的小秘书不想待见你了,说领导不在或者开会去了,就把你打发了。现在的社会,实际上群众只能在领导想见你的时候才能够见到。领导不想见你,就是急死你也没办法。人家当官的就是这样随便说说而已,你当老百姓的千万不能当真。

    陈家豪说:“我还想到楼上的那家下岗职工家看一看实际情况,您老人家能带我去吗?”

    老袁尴尬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说:“我腿脚不灵便,我就不去了。那家人姓李,男主人叫李宏斌,他们住三单元四楼401,你们直接上去敲门就可以了,反正他们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家里不断人。那个女人姓梅,他一般下午出门,凌晨回来。上午都在家里休息。”

    其实老袁是担心自己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到人家家里去,万一人家怪罪下来会骂人的。因为谁都知道,这家女人是路边店的按摩小姐,从事这个行业的几乎都是一些为生活所迫的人,他们没办法才走上了这条不光彩的谋生之路。平常里大家就在背后指指点点,院子里有些老头子偶尔逛路边店,想接受异性的按摩服务,结果碰上了那个姓梅的女人。那女人整天不出门,和街坊邻居都不怎么说话,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她更是不认识。所以她以为是陌生人,毫无顾忌地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用手帮助那些老同志“打手枪”,把自己丰满的胸脯让那些老男人把玩个够。身上的那个宝贝东西更是不管什么人,只要你愿意掏钱,就可以往里面放。带套可以,不带套只要你愿意多付五十元钱,也可以。

    和她玩的老头子当时不动声色,回来后就开始嚼舌头,到处向别的老家伙显摆,说楼上的那个李瘫子的老婆别看个子不高,长得挺肥的,但特别懂得伺候男人,价钱也不贵,带套做五十块,不带套一百块。

    别的老头子一听也动了心,打听清楚在哪家路边店,就抽个时间也过去了。就这样不到一个月,整个小区玩过这个姓梅的女人的有十几个老头子了。

    后来姓梅的女人偶尔出来买菜,看到那些老头子看她的眼光都是色迷迷的,就想起来了,这些人非常面熟,都是自己曾经伺候过的男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老头子是特意过去嫖她,可能这样使他们非常过瘾,嫖自己平常里认识的女人。

    女人一下子感到非常愤怒、悲伤,觉得自己的裤子在光天化日下被别人突然脱掉了一样。她很快就跑回了家里,背着男人在卫生间里哭了半小时,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到外地去,到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那样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了。但是自己走了,丈夫怎么办呢,他一天到晚需要有人照顾啊!他一个瘫痪的病人,要吃要喝,要拉要尿,一天没有人伺候他,他就活不了。自己走了,他不是就没有活路了吗!

    为了自己的男人,这个脸实在是没办法要了。反正身子已经被数不清的男人玩过了,就是后悔也没有用了。自己的男人反正也瘫了,他也用不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是守活寡,不让任何一个男人碰,又有什么用。现在家里连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人活着一天总要消费吧,水钱要交,电钱要交,男人要吃药、打针,女儿要读书,要生活费,她一个女人除了一个还不算太老的身子,对于那些老年人还有些魅力,你说她还能干什么?不走上这条路,她们一家人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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