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的心脏因恐惧而疼痛,我仿佛能看见那黑色的狼人变得愈发庞大,我犹如陷入茫茫的沙漠,在星空之下,有一轮血红色的圆月。

    那并不是圆月,那是黑噩梦的眼睛,一切星尘都被这血月染红。

    它在吸收原来的地煞剩余的魔力。

    我听见黑噩梦的嚎叫回荡于天际,闻到了食物腐烂的气息,这让我好似坠入了北极的冰海,寒冷得瑟瑟发抖。圆月在颤动,它渴望着血,更多的血,我将执行它的意志,替它去找那些食物。

    黑噩梦恩夏利尔即将失控。

    须臾间,它咬上了什么东西,于是失控停止了,它不再暴躁,而是伏在地上啃食着。

    它啃食的是末卡维的骨头。

    它还在摇尾巴。

    我惊吓得满身冷汗,可因此得救,我又控制住了它。

    是末卡维的骨头挽回了局面。

    绿面纱说:“可爱。”

    可爱个鬼。

    抛开绿面纱的审美观不说,黑噩梦变得很驯服,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在这疯网的边缘处,我仍掌控住了局面。

    绿面纱说:“你必须小心,下一次,当你打算释放黑噩梦的力量,它将变得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

    绿面纱说:“你刚刚所见的,将是黑噩梦在现实中的模样。”

    我心头一震,拉米亚把我唤醒,告诉我:“准备撤。”

    我问:“半个小时已经过了?怎么这么快?”

    拉米亚说:“对,还不止,你这法子很奏效呢。”她在我耳边说:“你别嘚瑟,不过他们好像有点崇拜你啦。”

    我闻言很不满意,皱眉道:“只是有点儿?”拉米亚轻轻给了我一拳。

    我们走出地下室,恶魔们的吼声响彻酒吧,震得墙壁摇摇晃晃,米尔喊道:“快点,朗基努斯先生!拉米亚!它们又开始了。”

    大地神爱伦说:“先看我的!”她朝地上打了一拳,一条裂缝横跨地面,泥浆从中喷出,她说:“我试验过,这样金波丽能省些电。”

    金波丽说:“土元素相位移动模式!开始!让我们见证科技的力量!”

    我忍不住嚷:“你还有心情念口号?”

    砰地一声,恶魔们撞塌了外面的一堵墙,整座酒吧开始左右巨震。金波丽“啊”地大叫起来,按动宝石,我们如沉江般沉入地下。

    爱伦说:“我来指路,我这大地神的称号并非徒有虚名!”

    其实所有猎法者的名号都挺徒有虚名的,不过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瞬间,我们到了那间地下室。爱伦说:“糟了,再往下!”她又朝地面出拳,使泥浆喷涌,显然这么做对金波丽的相位移动很有好处。

    不久,我们大约到了地下十五米的地方,像是乘坐潜艇朝前行。爱伦能感应泥土中的一切,得意洋洋,兴奋地指手画脚,一会儿说:“这里有密集的管道,避开!”一会儿又说:“朝那里走!那里没有恶魔。”

    移动进行了二十分钟,铠甲发出低电源警告,金波丽说:“找地方休息吧,快撑不住了!”

    爱伦让我们进入了一截下水道,空气并不臭,百年前的污秽早就干了,地面也并不泥泞。

    在我过往的拾荒生涯中,已经习惯了出入这些下水道,至少不嫌脏,因为下水道里有许多老鼠和蟑螂,都是可以吃的。但现在,我已今非昔比,我是黑棺的三巨头,大权在握的公爵,号泣的大主教,对于下水道不免十分排斥,而我有些洁癖的妻子拉米亚在下水道里更是加倍紧张,似乎这些干的排泄物比恶魔的血更可怖。

    迷雾神说:“保护陛下,别让她沾上脏东西。”

    冉娜摇头道:“这不算什么,不用管我,集中精神向前。”她问里昂:“我们离那里还有多远?”

    里昂显得很着急,急得让所有人都替他难受,他东张西望,跑到下水道的墙边查看模糊的地图,却愤怒地一拳打得石屑纷飞,他怒道:“我不知道!得上去看!”

    那地图已经没用了。

    曼达罗戈按住里昂的肩膀,说:“镇定!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你必须第一个保持镇定!你是我们的向导。”

    我偷偷问冉娜:“他怎么了?从一进入地下他脸色就不对。”

    冉娜说:“他有幽闭恐惧症,虽然不是很严重,可会让他心情变糟,自己也逐渐自闭。”

    我想起初见里昂时他那阴森遥远的神态,这才明白原来并非他本性如此,而是他被困多时导致的。

    里昂呼吸了几口,吐出口水,缓缓说:“现在已经是夜晚,但我们仍得上去!”

    在黑楼群,我并未有天黑的感觉,因为云屏蔽了太阳,而一切都笼罩在以太微弱的幽光中,所以白天与黑夜差异不大,但在这里可不同,恶魔在黑夜肯定会更加活跃。

    海啸神说:“太冒险了,你比我们都清楚恶魔在夜间的攻击性多强。我们得等,等到天明。”

    里昂说:“我情愿被恶魔痛宰,也不愿继续留在地下超过一秒!”

    他朝一个下水道出口走去,曼达罗戈挡在他前方,冷冷说道:“我信任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你不再是这群人的领袖了。”

    里昂痛苦而愤恨地大叫,扑向曼达罗戈,曼达罗戈的锁链缠住里昂的腿,往回一扯,里昂摔了一跤。里昂手在地上一撑,一掌切断了锁链,随后以惊人的速度扑中了曼达罗戈,轰隆一声,两人撞碎了墙壁。

    金波丽发出尖叫,冉娜急道:“别再打了!”

    曼达罗戈拳闪光芒,一拳将里昂打飞。里昂身子一弹,再一次冲向天使。曼达罗戈冷笑一声,霎时数道锁链捆住里昂的手脚,又有数个轮刃环绕在里昂周围。他说:“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凡人!”

    里昂大喊道:“那就动手!”他爆发出一股怪力,霎时挣断了三条锁链。曼达罗戈喊道:“但愿痛苦能让你冷静!”话音未落,他的轮刃已经斩伤了里昂的双臂。

    里昂痛哼着摔倒。

    曼达罗戈收起武器,说:“给他治伤。”

    我指着里昂,说:“看,似乎不用。”

    里昂的伤口飞快地收拢,曼达罗戈即使手下留情,也没料到里昂恢复得这么快。

    艾尔雷兹笑道:“真是叹为观止。”

    里昂又发出怒吼,这一次,他的指甲伸长,像是猫的爪子。曼达罗戈说:“那我可以放心下死手了。”

    我和艾尔雷兹完全可以阻止,但却没有必要,于是袖手旁观。曼达罗戈的实力在里昂之上,他用这种方式让里昂分心,让里昂不至于贸然行动,也让里昂明白谁拥有更强的力量,反正里昂也死不了。

    曼达罗戈一次又一次打倒里昂,里昂一次又一次复原。我惊讶于里昂这奇迹般的恢复力,却不知他的能源从何而来,也许是空气中的以太能治愈他,令他长生不老?如果真是如此,当他离开伦敦,他会不会很快丧命?

    局面看似一边倒,可实际上差距并不大,凭借我精确的估算,曼达罗戈的实力大约比里昂强了40%,而且兵刃上占了便宜,这让里昂在攻防两端都完全不是对手。但如果曼达罗戈并未经受过以太铸造,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里昂的骨头一次又一次被打折,皮肤一次又一次被切开,曼达罗戈甚至下重手打碎了里昂的内脏(除了心脏与大脑,这是曼达罗戈最后的仁慈,他深怕真的杀死里昂),但里昂仍能痊愈,并继续他愤怒的猛攻。

    根据我的猜测,每一次里昂受伤,以太将治愈他,那些以太停留在里昂体内,等于他持续不断地经受以太铸造的手术,也难怪他比其余猎法者强那么多,可这样的过程难道没有极限吗?

    突然,里昂挥拳打断了曼达罗戈的锁链,击碎了挡路的轮刃,曼达罗戈目光惊讶,手臂一挥,锁链封住里昂去路,但里昂霎时浑身血红发亮,爆发出神速,一拳将曼达罗戈打倒在地,地面霎时一声巨响,裂缝四下延伸。

    里昂在战斗中变得更强了!而且他使出的是激流!他会念刃的招式!

    里昂呼呼喘气,等着曼达罗戈站起,但一条锁链一下子刺入里昂心脏,里昂惨叫喷血,身子晃了晃,仰面摔倒。

    曼达罗戈满脸是血地站起身。

    冉娜急道:“你....你杀了他?”

    曼达罗戈说:“他没死,这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冉娜查看里昂的伤情,他只是昏迷,心脏声有些紊乱,但趋于平稳,她如释重负。

    艾尔雷兹说:“你伤得怎么样?”

    曼达罗戈摇了摇头,说:“我疏忽了。”

    我给了他灵魂之花,这令他瞬间恢复如常。

    我说:“里昂每一次受伤,他的伤口愈合后会变得更加耐打,他的骨头结合后会变得更加坚硬,而以太会渗入他体内,给予他更强的体力。他们说他用这种方法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艾尔雷兹:“这么说,他这次躺下,起来后会更棘手?”

    曼达罗戈说:“他仍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即使以他复原的速度,在几个小时内也不会醒来。”他对冉娜说:“这里未必不会有恶魔,等吧,小心戒备,也看好你这位老朋友,等到天亮时,我们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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