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特急道:“你们....带上我们吧。”

    冉娜摇头道:“你们人数太多了,抱歉,这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奇迹街。”

    里昂:“柯莱特,你和我们走,其他人,我们爱莫能助。”

    柯莱特说:“囚禁我们的恶魔失踪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可能...来了另一个更加凶残的恶魔,哦,那样我们的苦难何时才能结束?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金波丽说道:“我们不能等,但你们可以趁白天阳光充分时往我们那边迁徙。”

    冉娜挥手阻止了金波丽,低声说:“我们容不下这许多人!而且他们身上说不定有什么病。”

    金波丽小声嘟囔道:“我觉得我们容得下,而且他们未必有病啊?”

    那只是冉娜的借口,黑楼群不缺人,缺的是秩序,晴空计划已经成功,接下来她们还有的忙,她们必须组织卓有成效的拾荒,将整个伦敦的资源一扫而空,她们没空安置这些难民。

    我不一样,我需要难民,只可惜我得花一百多天才能将他们全带走,我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柯莱特又争了片刻,说:“他们不走,我也不离开,我留下保护他们。”

    里昂问:“你们之中,谁有猎法者的天分?”

    柯莱特握着两个少年的手,说:“他们是我的儿子,现在能力还很弱,但...”

    我走向那两个少年,露出温柔的笑容,眸闪星光,神态和蔼,这让柯莱特情不自禁地将两个孩子挡在了身后,喝道:“干什么?”

    我柔声说:“不干什么,这两个孩子好可爱鸭,能告诉蜀黍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柯莱特颤声说:“不行!”

    这混账东西,我这么好言好语、慈眉善目地对待他们,他们就这么无礼以报?

    绿面纱:“慈眉善目?”

    闭口。

    我板着脸,叉着腰,说:“姓柯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两个孩子我今个儿就要带走了,别给爷闹,把爷惹恼了,就赏你一顿好揍,让你十天半个月下不了炕。我告儿你,你向里昂兄打听打听,我黑棺剑圣、屠龙尊者朗基努斯是什么人儿?咱们朗家莫说在金州,就算在伦敦,那也是有头有脸,手眼通天的人物。爷看上的人儿,还没有不乖乖顺从的。”

    绿面纱说:“他不姓柯,你也不姓朗。”

    给我收声!

    我又说:“今个儿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路,这两个娃娃我带回家,我让他们吃好喝好,亲自动手,将他们洗的干干净净,打扮得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今晚在我屋里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宿,从今往后,也算是我朗爷的人。你呢,也得了好处,将来跟着父凭子贵,也吃香的喝辣的,使不完的金银。第二条路,这人呢,我还带走,你呢,除了一顿海扁,一点好处捞不着。这话我撂这儿了,你自个儿啊,好好掂量掂量吧。”

    柯莱特怒道:“朗基努斯,你好大的官威!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望向冉娜,说:“王法?在伦敦,老子就是王法!”冉娜皱了皱眉,并不阻止,我心中得意,生出当年赵高指鹿为马般的威风意气。

    随后,我目露凶光,伸手成爪,一招龙爪手向那两个娃娃探去,嘴里喝道:“给我让开了,挡我者死!”

    拉米亚一拳将我打飞,我在空中转了720度,脸部着地。我听见她向柯莱特道歉,这让我很没面子,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里昂终于还是说服了柯莱特带上这两个孩子回黑楼群,这人对猎法者很执着,别人也不愿为这小事得罪他。

    大约黄昏时,我们踏入了以太海,远处,整个黑楼群的居民擂鼓宣天,欢呼雀跃,更多的人爬上了顶楼,挥舞着手与旗帜,不少相拥而泣(那些没有相拥而泣的都是可怜的单身狗),为我们的凯旋归来而举国欢庆。只可惜黑楼群的物资并不富裕,否则这百年独一份的胜利,配得上更大的庆祝活动。

    我偷偷问冉娜:“你还打算离开伦敦吗?”

    冉娜小声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们总得探索,探索外面的世界。”

    “你们连伦敦都探索不完吧。”

    冉娜笑着说:“你告诉过我,裂隙已经关闭了,恶魔们失去了力量之源,加上内战不断,会变得越来越弱,而我们呢?会越变越强。我会带领我的人民,将恶魔消灭干净,夺回伦敦,建造一个完美的新家园。”

    我想挖她的墙角,最好挖她本人,可见她踌躇满志的样子,这话又说不出口。

    里昂率先顺着滑轨回到了黑楼群之巅,他一改孤僻疏远的脾气,在众人面前高举双手,大喊:“大家看见了吗?那就是太阳的光辉,感谢两位天使,感谢朗基努斯夫妇,感谢女王,感谢每一位猎法者,也感谢你们每一个人!当然,最值得感谢的是我们的太阳!呜哦!”他发出那种流里流气的尖叫声,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好学生一下子被污染成了社会上的混子。

    人们陷入了更大的狂热中,里昂抱住米尔,亲了她一口,又抱住博尔宁好久,像是个恋子情节的老父亲。

    依照我的性子,这时候如果我不出现在众人面前慷慨陈词一番,不尽情享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简直是让我白活了这半辈子。但此刻,我却只觉得心神不宁,有一种无法参透的困惑感笼在心头。

    我只是累了,对,也许就是这样。

    整个黑楼群随着我们的归来而沸反盈天,气氛达到了。曼达罗戈走到我身边,说:“你知道吗?我与艾尔雷兹不同,我原本是守护的天使,而他是炽天使。”

    我说:“好吧。”我必须承认我的语气心不在焉,但曼达罗戈并未在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人们的信仰让我充满了力量,我现在不怎么想念天堂了。”

    我和他喝了一杯甜酒(本地特产,大豆酿造),头晕得厉害,这讨厌的疯网,难道附近又有疯子的骸骨之类了吗?

    拉米亚看出我不对头,说:“去睡一会儿吧。”

    我说:“炎吻的内库在哪儿?”

    拉米亚骂道:“你这条笨狗!这时候还想干嘛?”

    “老婆,我想鸭。”

    其实我不想,我只是不能承认我不行,如果她点一点头,我就得舍命陪君子。好在拉米亚没接茬,她扶我回到房间,我抱着她,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我很快睡着了。

    梦中,我见到混乱至极的景象。

    主体是个将近五十岁的老人,他花白的长头发向后梳,身形消瘦,眼神犀利,是个狠角色。

    里昂,他是里昂到了五十岁的年纪时的模样。

    他在蹲监狱,独间的小黑屋,外面很吵,似乎在爆动,守卫跑过去看,很久都没回来。

    里昂施展了个小法术,门开了,他早就可以越狱,但他在外面有些仇家,到号子里来避避风头,现在,他察觉到了异常。

    我心弦绷紧了。

    我是对的,此人无疑就是里昂,他就是夜潮酒吧里那个重金属乐队的恶魔召唤者。他闯了祸,所以在墨慈灾难发生前逃离了伦敦。他现在为什么会恢复年轻?是以太造成的吗?

    有人在高歌,歌颂着太阳与辉煌,说着王者为众,众者为王,靠近里昂所在之处,里昂紧皱眉头,拆下一根铁棍当武器。

    他看见无数血肉之躯混在一起,像是蔬菜汤化作的巨浪般朝他涌来,里面都是犯人与看守的脑袋,每个人都活着,都在高歌。

    里昂不由得惨叫一声,他施展了个法术,全力撞开一堵墙,拔腿就跑。

    他一直跑,不停下,前方有些守卫打算阻止他,可里昂冒险闯关,那些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太阳感染者同化,成为了感染者的一部分。

    里昂选错了路,他一路往上跑,跑到了监狱的顶楼,那里也有警卫,拿枪指着里昂,怒斥:“跪下,双手举高,否则我们开枪了!”里昂喊道:“不要!后面有怪物!”

    哗啦一声,太阳感染者出现了。里昂立刻施法,一蹦老高,他看见那些警卫都被血水沾上,在十秒钟后就融化了。

    他见到一架直升机,立刻跳上去,他的魔法可以篡改电路,这让直升机启动,离开地面,不断上升。他喊道:“快,快,苟娘养的,给我快些!”

    飞机远离了监狱,他长出了一口气。忽然间,他看见了伦敦上空的阴云,他记起了自己曾经从伦敦逃离,自从核弹爆炸后,这数十年间他从不曾靠近那里。

    这监狱离伦敦不远,这群官老爷真是没有人性。

    背后出现黏着液体蠕动的声音,他心胆俱裂,甚至不敢回头看。

    他听见无数的声音歌唱着:

    “伟大的生命,伟大的阳光。

    温暖的血液,温暖的金芒,

    使得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这样的状态,何等美满,

    这样的力量,何等辉煌。

    突破了苍天之界,达到了极乐边疆。

    若聆听我等歌谣,得此启迪,为何还会彷徨?

    还不快来与吾等同欢,与吾等同唱,

    使得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里昂感到血水黏上了他的肌肤。

    他大叫着,目呲欲裂,操纵飞机飞往伦敦的高墙。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觉得在伦敦的辐射中,这些太阳王无法生存吗?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殃及外面世界的人类?

    飞机坠毁,火焰烧上了里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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