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小环已在湖北的秣归。

    她只所以在这里落足,一是因为方家的生意没有涉足两湖,二是因为两湖赌霸聂天赐就在这里。

    李小环只所以盯上赌霸聂天赐,一是因为他的家资,二是因为他的势力,要从雷家手里夺回父亲的基业,这两样东西必不可少,两湖赌王聂天赐则是继南千王、北圣手之后则成功的一个赌术高手,在南千王和北圣手相继退出赌界之后,聂天赐就在两湖迅速地崛起,据说他只用了七天时间,就收服了两湖地面上所有的反抗势力,一统两湖地面上所有的赌场、赌档,被人称为赌霸,当然了他只所以做的这么成功,其手下风云雨电四大高手也是功不可没,到了秣归之后,她并没有马上找上聂天赐,而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了解聂天赐和他的手下,然后才来了聂天赐的如意赌场。

    她是来赌钱的。

    她是决定在赌桌上击败聂天赐,从而获得他的势力,财力。

    开始时,在她这张赌桌上的人很少,可是很快的这张赌桌旁就堵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小环身上,她已经成了赌场里的大热门,因为她从一进门就在赢,而且每把都是全压,没多久,她面前的银票已由二千两就成了五万两。

    当李小环面前的银票变成五万两的时候,坐阵如意赌场的闪电手朱七终于出现了她的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这位夫人好手气,不如在下赌一把吧!”

    他绝对不能让对方这么赢下去,否则他无法向聂天赐交代。

    李小环笑:“好啊,但不知你想赌什么?”

    “依夫人的!”

    朱七对他的赌术很有信心。

    ——他只所以号称闪电手,那是因为他的出手很快,而且他只在聂天赐手底败过一次。

    李小环想了想说:“那简单点,太复杂的我也不会,就摇骰子,比点数,谁的点数多谁赢!”

    “好!”朱七同意:“上骰宝!”

    两副崭新的骰宝已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

    “验骰宝!”

    “没必要!”李小环摇头:“我相公说过,真正的赌者绝不会在赌具上作手脚!”

    “够胆气,朱某佩服,”朱七说:“一把定输赢,就赌夫人桌上所有的银子!”

    李小环笑:“朱爷打得好算盘,一把就想赢光我所有的银子!”

    朱七也在笑:“怕的话夫人可以不跟,就算夫人不跟,也没有人会怪你,毕竟女人始终都是个女人!”

    他在激将。

    李小环怒:“看不起女人,冲你这句话,也跟你赌了。”

    朱七见李小环上钩,暗自得意,女人就是女人三两句话就上当了:“夫人先请!”

    李小环摇头:“你先请!”

    “好!”

    朱七没有推辞,他一拍桌子,桌上的骰盅与六颗骰子一起跳,随之他出手,准确的抓住骰筒,将所有的骰子纳入骰筒中,一晃,然后很漂亮的扣在了桌上,开盅。

    ——六个六。

    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七傲笑:“只要你能摇出六个六就算你赢!”

    “六颗骰子摇出六个六很了不起么?”李小环霍地起身:“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赌术!”

    李小环手里的骰盅只一晃,她面前的骰子已全部吸入骰盅。

    ——青龙吸水。

    朱七动容。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劲敌。

    青龙吸水可是当年南千王自创的绝技。

    他实在想不到对方居然是南千王的传人。

    李小环的骰筒扣在桌上。

    “三十七点!”

    李小环开筒。

    她真的摇出了三十七点!

    六颗骨子真的摇出了三十七点,其中一颗骰子被她震出了两半,一面是六,一面是一。

    朱七汗下:“南千王是你什么人?”

    李小环小嘴一撇:“什么南千王不南千王,没听过,也不认识,对了总不成你们赌场是想输了不认吧!”

    “我们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不认,就算你压的是一座金山,我们也赔得出来!”

    一个三十几许的丽人已自楼上走了下来。

    她就是聂天赐手下风云雨电中的云,云二娘。

    见到她出来,朱七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二姐……”

    “你不是她的对手,”云二娘已替下朱七,面对李小环笑语:“这位夫人好厉害的赌术,不介意和我玩两把吧?”

    李小环却叹息:“原来这就是如意赌场的光荣传统!”

    云二娘不解:“什么意思?”

    李小环说:“一个人的赌运再好,也不可能一直赢下去,可是你们人多,可以蚂蚁啃大象,一个不行,二个上,二个输了三个齐上,总之一句话就铁人咱也得把他(她)累得爬下不可。”

    云二娘忙笑着说:“夫人误会了,小妇人只是见猎心喜。”

    “是误会就好,”李小环已在打哈欠:“赶快赔钱吧,今天我玩够了,也玩累了,该回去歇着了,你想玩的话就改天吧!”

    “也好!”云二娘笑如故,吩咐朱七:“把人家赢得银票给人家。”

    “是!二姐!”

    朱七答应了声,立刻让人将五万两银票拿给了李小环:“欢迎夫人下次来玩!”

    “一定!”李小环拿起银票,离去:“等我花光这些钱的时候一定会来!”

    望着李小环离去,朱七自是心有不甘:“就这么让她走了?”

    云二娘却在摇头:“一个真正的赌者他可以在赌桌上输,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风度,再说,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家赢了你就要将人强行留下来,这事传出去,我们这个赌场还怎么开下去?”

    朱七忧心忡忡:“那可是白花花五万两银子,我们怎么向聂爷交代?”

    “这些银子记在我的帐上,我会和聂爷去说,你千万别给我惹事!”

    朱七陪笑:“我的二姐的!”

    云二娘刚走,朱七就吩咐身边的打手:“去!给我把银子拿回来!”

    “是!”

    那打手应了声,立刻去了。

    朱七的眼睛上掠过一抹狠毒之色:“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拿走这么多银子!”

    李小环穿过几条街,刚走进一条胡同,就被几个打手堵住了去路,这些打手各执棍棒,气势汹汹。

    在这一刹那间李小环笑了:“你们如意赌场的赌品也太差了吧!”

    她当然不会将这些打手放在心上。

    为首的蒙面人很凶:“知道咱们的来历就好,马上把你身上的银子交出来,砍下自己的一条手,大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李小环仍在笑:“银子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找死!”

    为首的打手已冲了过来,手里的棍子已向李小环劈头盖脸的打来。可是他刚冲过来,李小环的腿已找上了他的心窝,连环穿心腿,那打手可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最多也就是身体强壮些,他哪里撑得住李小环这一腿,立时就被她一腿远远地踢得倒飞了出去。

    当把倒地后,就看到李小环已冲入了众打手的人群当中,施展出了连环穿心腿,疾如雷,快如电,那些打手顿时被她踢得东倒西歪,连环穿心腿那可是少林至高的绝技,李小环的腿法这些年已经进入了霸道,所练的腿法阴狠毒辣,那些打手的身手虽然不错,可哪里是她的对手,很快地就被她全部踢翻在地,个个不是断手就是断脚。

    “我这个人做事很公平,你们要打断我的手脚,我就打断你们的手脚,”李小环走:“回去告诉聂天赐想杀我也得派些象样的人来才对。”

    可是刚走了几步,就见到了云二娘,她止步:“云二娘!”

    她已感到云二娘是个劲敌。

    云二娘见到地上断手断脚的打手秀眉微锁:“你的出手也太狠了吧!”

    李小环用奇怪的眼睛望着云三娘:“你不是第一天才出来混的吧!”

    云二娘不解:“什么意思?”

    李小环故作叹息:“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混。”

    云二娘的脸立刻寒了下来:“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武功吧!”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一样会出手!”

    李小环的话未说完,已瞬间冲到了云二娘的面前,出腿,腿快如电,在这一刹那间,她那烟花般的腿影已将云二娘尽数笼罩在自己的攻击之下。

    云二娘出拳。

    手如琵琶。

    她以琵琶拳硬接李小环的连环腿。

    她们的出招都很快,眨眼间已互搏十五招,然后互中一拳一腿分开。

    ——平分秋色!

    ——一拳换一腿!

    “琵琶拳,你是洛阳琵琶门的惊鸿仙子韩五娘!”

    李小环的眼睛中尽是战意。

    ——她已很久没有遇上这么强的敌手了。

    “七十二连环腿,”韩五娘笑:“我也没想到你就是近来在江湖上连败七大高手的李小环。”

    李小环冷笑:“我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惊鸿仙子韩五娘居然会化名云三娘成为聂天赐的打手。”

    “世事无不常嘛,”韩五娘不以为然地笑:“当然你和方德的情事闹得沸沸扬扬,原本大家都以为你会嫁给方德,可让谁也没想到你会嫁给了别人,可见这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浸蚀。”

    “牙尖嘴利,我打得你满得找牙!”

    李小环刚要出手,却听韩五娘说:“切磋武功有的是时间,但是绝不是现在。”

    说话间,她已纵身而起,但见她的足尖在墙壁上一点,人已借劲上了墙头:“晚上我到你家找你。”

    声落处人已无踪。

    “想不到你倒跑得很快!”

    她的话刚说完,脸色已变了,她已听到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当下她也没有再做停留,施展轻功上了的房顶,迅速地离去。

    她可不想因为当街斗殴被人请进衙门。

    朱七看到手下全都断臂断手的回来,不禁大怒:“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也摆不平,真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

    为首的打手,连忙说:“朱爷,不是兄弟们没尽力,实在是那婆娘太凶了。”

    “她的来路都打听清了。”

    “是,她叫李倩,和她老公三个月前来得秣归,在城南开了几间绸缎店,专买洋布,生意好得不得了!”

    “只不过是个生意人竟敢惹上我们如意赌场,你赢了我的银子,我就要你家破人亡,”朱七的语气变得杀气腾腾:“多找些人给我烧了她的绸缎庄,不,还是我亲自出马,我已经有很久没放火了。”

    他的言语间尽是兴奋之色,就仿佛他已看到了李小环所开的绸缎庄在大火中焚烧一样。

    那打手连忙答应,匆匆地去了。

    入夜时分,云三娘借着月光潜入了李小环所住的宅子。

    她刚踏入后院,院子里的灯就立刻亮起,随后她发现自己被一干训练有素、手执棍棒的家丁团团围住,而李小环正从面前的屋里走了出来:“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云三娘见状反而笑了:“有必要这么紧张么,方夫人?”

    李小环冷笑:“我只知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千万不要误会,”云三娘说:“你与聂天赐之间的事我不想管,也不会管,我今天来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李小环冷笑:“是么?”

    云三娘的声音也很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的赌术,一定是传自南千王一脉,我找这个人已经找了二十三年,他的下落还请方夫人坦诚相告!”

    “南千王?”李小环听得一愣,可随后她却又笑着说:“这我知道,南千王可是大名鼎鼎的赌门中的泰山北斗,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你总不能以为我会青龙取水,就一定是他的传人吧,而且青龙取水未必只有他一个会!”

    云三娘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你与聂天赐之间的恩怨我不想管,但是南千王的下落你必须告诉我,我找他已经找了二十三年,你必须告诉我!”

    李小环觉得好的样子很有趣:“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那我只有将你拿下,”云三娘一字一字说:“打了徒弟不怕师父不出来!”

    李小环冷笑:“你以为我会放你走么?我与聂天赐迟早会有一战,我不想在对付他的时候,还要提防你这样的高手。”

    云三娘不禁笑了:“你连我也想留下!”

    “你帮聂天赐就是我的敌人,是敌人我就不会放过!”

    李小环和身上已透出了一股杀意。

    云三娘眼睛闪动:“你以为你是他的敌手么?”

    李小环的话很简单:“不是猛龙不过江!”

    “那就先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赌术,”云三娘的玉手中已多了一副西洋扑克:“如果你输了就请告诉我南千王的下落,如果我输了就不理你与聂天赐与你之的恩怨。”

    李小环连连冷笑:“你打得好算盘,你赢了,我就得劳心劳累帮你去找人,我赢了却一点好处却没有!”

    “那你想怎样?”

    李小环说:“我要你帮我对付聂天赐。”

    云三娘一口拒绝:“我不会帮你对付聂天赐,他毕竟是我的东家!”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可以答应你另外一件事,”云三娘回答她:“我知道你相公方应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是江湖中人,而你与聂天赐之间的赌局一定会连累到他,在你与聂天赐的赌局分出胜负之前,我可以确保他不受到任何伤害。”

    “好!和你赌了!

    李小环一口答应。

    她虽然不惧聂天赐,可是方德的安危她却不能不在乎,而韩五娘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如果方德身边有他这么一个高手随时保护,那她就心安多了。

    韩五娘手里的西洋扑克中取出一张小丑:“真正的赌术高手要眼明,手快,耳听八方,我这副纸牌共有五十四张,只要你在牌落地前我抢到这张小丑就算你赢。”

    语声中她手里的牌已烟花般的相继冲天而起,牌飞三丈,力尽,纷纷飘洒而下,这情形就似满天的雪花,端的好看。

    李小环未动,只是凝视着空中撤落的纸牌,目不转睛。

    ——她在找那张小丑。

    终于那张小丑跃入了她的眼帘,在见到那张小丑的一瞬间,她动,快如脱免,一跃而起,伸手直抓那张小丑。

    她的出手很快。

    可是她的出手虽快,云三娘却并不比慢,凌空截击李小环。

    她们在空中对击三招分开,落地。

    当她们分开时,那张小丑又不见了。

    片刻之后,那张小丑又同时进入了她们的眼帘,两人同时跃起,几乎不分先后的抓住那张小丑。然而就在这时,一张牌斜飞而至,将她们手里的牌击飞,钉入了对面的木柱中。

    李小环与云三娘回头,就见到了一身儒衫的方德。

    见到方德出现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云三娘心惊不已,她对自己耳力很有信心,通常无论是谁只要接近她四周十丈之里,就能知道,可是今天她居然没有发觉方德是怎么出现的,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象很久就存在似的,静如山岳。

    李小环则如蛮足轻跺:“你……你又来搅局!”

    她显然很生气。

    将她们手里那张小丑击飞的正是方德。

    “赌并不一定要非赢不可,更不是为了争强斗狠,这话要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

    李小环不悦:“人在赌桌上就是为了赢,不然还赌来做什么?”

    “赌也许能让你在赌桌上得到一些东西,可是它却会让你失去更多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已转向了云三娘:“拙荆一向冲动,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这位大姐多多见谅才是!”

    “云三娘”这时已恢复了过来:“小妹洛阳韩五娘,大哥如何称呼?”

    方德刚要回话,李小环已大声说:“不许说!”

    “为什么?”

    “不许说就是不许说,你一见到漂亮女人就眼发直,头发晕!”

    李小环拉了方德回屋。

    他们走后,韩五娘则拔出了柱子上钉的那张牌,然后她发现张牌中间居然还藏了一张牌,而那张牌竟然是她与李小环都没有抢到的小丑。

    她动容。

    ——对方竟然利用牌棱的撞击之力,把牌破开,恰到好处和藏起了另一张牌,这种手法就连当年的南千王也未必做得到。

    “他究竟是什么人?”

    韩五娘已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方应看,李小环的老公。

    李小环再次从屋里出来时,脸上带着几分倦色,她对韩五娘说:“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我这次不为难你,你可以走了,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不是敌人!”

    “多谢!”

    韩五娘转身便走,可是她走了几步却又停步,忍不住地问:“既然你已经选择嫁人了,就应该好好的过日子,为什么还要去惹聂天赐,他不是你能惹事得起的人。”

    李小环笑,傲笑:“燕雀安鸿鹄之志!”

    韩五娘叹息,又是一个野心家。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说话,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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