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扬眉微微皱着眉头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一张平凡无奇泯然大众一样的脸孔,属于那种丢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一类人,虽然身上穿着一身西装,可是看上去似乎很受拘束,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微微左右摇晃着脑袋,似乎系在脖间的不是领带而是绞索一样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沈扬眉刚想开口问一问中年男人的身份,旁边的高虎却是在一旁嚷嚷道:“周秘书,人我已经带来了,如果没有其它的命令,我就先回去了。”

    中年男人转过头来瞪了高虎一眼,脸上也就没有了刚才面对沈扬眉时的和颜悦色,也是咋咋呼呼的道:“滚犊子吧你,让你接个人都接了半天才回来,让首长都等急了,我看你就是站门岗的料,过两天我就继续让你去站门岗。”

    “这能怪我么?”高虎脖子一梗,牛眼一瞪,指着沈扬眉,“他又是送姐姐又是送妹妹的,来回在城里折腾了一大圈。你们之前可是交待过,只要他同意上车跟着我来,其它的事情就听他的安排么!”

    高虎的话不禁让沈扬眉有些难为情,也让中年男人周秘书有些尴尬,他微微有些赫然的看了眼沈扬眉,似乎担心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高虎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能是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滚吧,滚吧,看见你我就有火!”

    “就当我喜欢看见你似得!”高虎嘟囔了一句,不待中年男人周秘书再说什么,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点火之后缓缓的驶离。

    中年男人这才回过头来苦笑着对沈扬眉道:“小沈是吧,让你见笑了,高虎这小子头脑有些混,这一路上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沈扬眉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那咱们走吧!”中年男人周秘书又催促了一句,沈扬眉本来还想再追问一下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哪一位,不过看周秘书这样子,多半也是问不出什么答案,索性就将满脑子的疑问放在心里,对着周秘书点了点头。

    周秘书头前带路,沈扬眉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身后,穿厅过堂,周秘书带着沈扬眉走进了一间应该是书房的房间,将沈扬眉让到房间里的硬木椅上,让他稍等片刻,安顿好沈扬眉之后周秘书就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间。很快,就有一位外表清秀的女孩给沈扬眉送上了茶水。

    那清秀的女孩子看见沈扬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也是非常的吃惊,纵然是一直在努力的掩饰,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在沈扬眉的脸上来回的打转。从清秀女孩子的表现中沈扬眉亦可以推断出,这个房间怕是这间府邸的主人很是私密的地方,接待的人大多应该是高官巨富之类的人,猛然间看见一位陌生的年轻人出现在这里也难怪这清秀的女孩感到惊讶。

    等清秀女孩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沈扬眉一人。沈扬眉这才微微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布置,房间的布置古朴简陋,乏善可陈,如果不是他对面老旧的书桌上放着一部电话,沈扬眉都觉得这间房子至少要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一百年。四周的墙壁上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在向阳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狂草的手书,正是本朝太祖在一九四九年四月解放南京之后写就的,全诗的内容为:“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对于这首后世广为流传的太祖名篇,沈扬眉自然是耳熟能详。可是这幅作品却是有些特别,全篇并没有什么落款之类的东西,只在这首诗的末尾,多出了两行字,沈扬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瞬即“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盯着墙上的那幅字画,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扬眉几步走到了那副书法作品跟前,瞪大了眼睛,将那两行字看的清清楚楚:送给忠勇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国之柱石秦念祖,下面是本朝太祖的署名。

    沈扬眉犹自沉浸在这幅字画带给他的惊骇中还没有走出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幅字画是当年解放南京之后主席亲手写就送给我的,哈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惨烈的景象如今亦是历历在目,不过好在当年那么多战友的鲜血没有白流,我们的人民终于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沈扬眉忙不迭的转过身来,一位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正笑眯眯的盯着他。

    纵然沈扬眉再为迟钝,但是看到墙壁上的那副字画,再看到面前的老人,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老人,但是也已经猜出了老人的身份,没想到想要见他的竟然是这位老人!即使之前沈扬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暗自猜测着今天将他请来的不知名首长应该是哪位高权重的干部,可是也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位老人。

    这可是响当当的开国元勋,真正跟着太祖起家的老革命、老战士,不管在多么困难的时候,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太祖身边,是太祖最为倚重的干部之一。建国几十年来,一直是党和国家最重要的领导人之一,虽然在十年浩劫时期,也是屡遭迫害,但拨乱反正之后,他和其背后的政治力量,为当时一号首长的顺利接任和施政方针给予了全力的支持,被一号首长称为党内最具有前瞻性的老干部。虽然说近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退隐,但老人个人的崇高威望和背后庞大的政治力量,也是华夏政坛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好在沈扬眉总算是前后两世为人,可以说是经历过世间最为神秘离奇之事,神经业已经锻炼的粗如麻绳,勉强还能保持住平静,短暂的愕然之后,沈扬眉向后退了一步,微微躬下身子,十足恭敬的道:“您是秦老?”

    看到沈扬眉在见到他之后只是稍稍有些愕然也就恢复了平静,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秦老暗暗点头,单单这份定力,就非常人能比,也难怪林志天对他赞誉有加,秦老微微摆了摆手,道:“不错,我就是秦念祖,坐吧坐吧,不要拘束。”说完之后秦老坐到了书桌背后的椅子上。

    沈扬眉亦是轻轻的深吸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了他刚才的椅子上,只不过也只是堪堪坐住了半个屁股。心里却是想着,能在秦老跟前捞个座位坐下,数遍华夏怕是也只有双手之数了吧。

    静静的呆了片刻,秦老却出奇的未置一词,沈扬眉按捺不住好奇心,微微抬头看了眼秦老,却见秦老正怔怔的看着他,眼神中的神情颇是让他感到奇怪,有喜悦,有悲伤,有愧疚,有欣慰……等等表情不一而足。

    似乎是发现了沈扬眉的眼神中的愕然,秦老旋即将目光收了回来,缓缓的道:“小沈是吧,不错,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静静和小彤彤她们娘俩的命是你就救的,我这个做爷爷的一直都没有向你道一声谢,你不会怪我这个老家伙不知礼数吧。”

    听了秦老的话,沈扬眉忙不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秦老,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当不得您如此夸奖,您实在是折杀我了。”

    “不错不错,有了成绩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秦老笑着道,“坐下坐下,不要紧张,今天我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再和你谈话,你不用如此的拘束。”

    “是是!”沈扬眉连身答应着缓缓的坐下,不过却是满肚子的腹诽,在您这样的长辈面前我能松弛的下来么?

    “其实早该去曲阳一趟当面向你致谢,可是我这个老头子,想要挪挪地方出去走一走又不知道要惊动多少人,给大家带去了不便不说,同时也劳民伤财,也就没能成行。后来又想着请你到京城来,可是后来听说你刚刚履新,这一来一去恐怕又要耽误不少的功夫,又怕耽误你的工作。所以一下子就耽搁了这么久……”秦老像唠家常一样絮絮叨叨的和沈扬眉聊着,在秦老和蔼的语气和慈祥的目光的注视下,沈扬眉心里的紧张也才慢慢的一点点消失。

    沈扬眉也顺着秦老的话头,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当沈扬眉谈到他给玉澜春酒厂出谋划策,让已经没落的玉澜春酒厂重新走上了正轨了时候,秦老颇是很有感触的说道:“玉澜春酒我知道,当年小苏刚到东山参加工作的时候,每年来看我都要给我带上几坛,那酒很不错,可是现在我连吃什么自己都不能做主,这酒……”说着,秦老轻轻砸了砸嘴巴,仿佛被沈扬眉勾起了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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