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一见是这二女。讶道:

    “你等怎么寻来?是父皇命你们来的么?且起来说话。”

    “是!”

    二女使翻身而起,其中身着青碧战裙的青鸾使合手禀道:

    “回公主,自您凤驾杳于巫峡。奴婢二人听闻心急如焚,曾婉转求人禀告陛下,欲来寻找殿下。只是陛下圣裁,口谕奴婢,说公主殿下此番遨游江湖必有收获,令我等天香宫之人不必着急来寻。直到一月之前,陛下挂念公主,便着人给奴婢宣了圣喻,命婢子与幽鸯等公主帐下百雀使齐到民间寻找公主凤驾。全赖圣恩,此番幸被婢子寻着,恳请公主带婢子一起回宫见驾。”

    “原是如此。”

    听得原是父皇命人来寻,月婵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柔和神色。看着眼前两名秉手恭立的百雀使,她想了想。便问道:

    “青鸾儿,想你姐妹二人,在本宫百雀使之中并非最慧,怎么便第一个寻到本宫?”

    “公主明鉴,我姐妹二人确实愚钝。只不过碰了运气,偶然得了消息。”

    清灵如画的青鸾使恭声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嘀咕:

    “怎么今日公主说话变得这么委婉?“并非最慧”应该是“最是蠢笨。才对吧?奇怪也!”

    心中狐疑,口中禀报却不敢停下,青鸾使继续说道:

    “婢子得了圣喻,便和幽骜使辗转来到”鄂,沿长江而下,几番周折。最后寻到洞庭湖畔。一日到了罗州县城,婢子便直去了县令府邸。跟县官儿描绘了一下公主天颜。

    “不敢隐瞒公主,本来婢子讯问县官,只是例行公事,不指望这等小官儿有什么线索。孰料这县官儿愣了一会儿,竟又问了一回我们所寻之人的气质特征,沉吟了一时。竟说我们所寻之人很可能在罗州出现过”。

    “哦?他又怎会知晓

    月婵闻言,心中略惊。

    “是再!”

    青鸾使道:

    “我也是半信半疑。口说无凭,幽骜妹子当即便道:“无图无真相。一谁知那罗州县官儿,当即便命人去后宅取来此图。”

    说到此处,不用青鸾使吩咐。那天香宫定国公主座下幽骜使,已从背囊中取出一卷画轴来,双手恭敬呈上。

    接过画轴,月婵打开一看,却见画卷中正用淡墨描着几枝疏柳,柳中一只春燕飞过,柳下坐着一个女子。虽只是背影,看装束正是自己当时在张家的惯常妆扮。

    “这,”

    目睹此图,月婵微一沉吟,马上便想起这应是自己哪回陪牧云去罗州城东湖集贩卖瓜果野味,坐下湖滨柳树下看摊时被人画下。心中记起,口中却道:

    “哦,这也是被你二人撞着。不知那罗州令从哪儿得来此画,画中人并非是我,却也有几分相似神韵。”

    “婢子惭散。

    听得公主之言。青鸾使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反驳,只得含糊说道:

    “那是自然,婢子看也不似。不过公主天颜。纵然画卷只是略有神似,也不得流落民间,当即婢子便将画轴没收了。只是看在他答话诚恳的份上,这才赏了他百两纹银,一路慢慢寻来杭州了。”

    “很好!”

    月婵顺手就把这画卷收了,搁在一旁,然后跟二使蔼声说道:“青鸾,幽鸷,想来你二人寻到本宫住处,其间也颇历艰辛吧。也罢,等日后我回宫了,一定好好赏赐你二人

    “啊?!”

    一听此言,那青鸾、幽骜二人却忽然神色大惧,“咕咚”一声齐齐软瘫在地,旋即。头如捣蒜。恸哭哀求。只道“饶命”!

    “咦?!”

    月婵初时讶异,俄而便明白。见这二人惧怕如此,她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脸,嗔道:

    “你们呀!是真的赏赐,都想哪儿去了?都利哭了,起来!”

    “哦!””二过声叱喝,刚才怀哭夭喊地的只人立即收声。骨麻澜起。垂手而立,俏靥之上犹带泪痕,恭听公主刮示:

    “青鸾,幽鸯,好好说与你们听。你二人费心找来,既是奉父皇之命,我本该立即返回。只是你等不知,本宫此来杭州,并非为了游山玩水,却还为了朋友一事。此事早已说好,本宫不能失信。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便跟父皇说,月瑶儿等此间事了,不出半年。必能回宫。嗯,也跟其他百雀使说一下,叫她们别费神寻了。”

    “朋友?!”

    “半年?”。

    “呃,”

    听得公主之言,青鸾、幽鸯对望了一眼,各露惊异之色。二女心中不约再同想到:

    “公主她”竟然有了“朋友。!等等,难道是昨晚院里说话那少年?还说要等半年,咱威慑百官的主人究竟生何事?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为他人着想?”

    青鸾、幽骜二使十分震惊。惊疑之余,她们倒也暗暗佩服陛下圣明。青鸾使心想道:

    “果然还是陛下英明神武,早知公主可能悍然赖着不还宫,便嘱咐下这样话儿。”

    当即,口才颇好的青鸾女使。脸上神色忽然便变得有些沉重。她禀道:

    “公主忠人之事,婢子十分佩服。只是公主恐怕不知,婢子临行前。陛下他”龙体已染小恙。正因这样我等天香宫百雀使才来民间寻找公主早日还宫。”

    “怀”

    月婵闻言,颇为动容,低头半晌无语。

    “会是父皇又使诈诳我么?”

    对青鸾使之言,月婵心中未必没有一丝怀疑,不过父女天性使然,这样话说出来,由不得不信。当即她便有些着急,左思右想沉吟了半晌。方才抬头说道:

    “此事我已知之。父皇龙威神武。自应无事。不过此间事四日后可了,本宫五日后便还宫吧。你等先回去,禀告父皇。说女儿马上便回。请他安心养病!”

    “是”。

    二使垂应答。等抬头时,那青鸾道:“禀公主,婢子还带来“琼华雪霓裳”让公主还宫之时穿用。”

    当即她便自背后甲囊中取出一只长方锦匣,双手呈在旁边梳妆台上。此时虽不知雪霓琼华裳到底何样,但看着锦盒镶金缀玉、光彩烂然的样子,便可知匣中物一定穷尽华贵。

    见青鸾使呈上此匣,月婵颇喜。

    “琼华雪霓,织以东海蛟纱、天山雪丝,缀以南海明珠、昆吾美玉。传为天宫月娥装束,正合我此行之事。”

    看了台上锦匣两眼,她想了想。便道:

    “青鸾、幽驾,看来你二人办事颇为得力。这样,忽想起来,本宫曾着人费尽千辛万苦、上天入地觅的神琴,落霞惊涛。传闻落霞惊涛琴为四渎龙女所用,曾用来襄助太华神君降服南海雨师公子。正巧这几日我有用此琴之处,你们帮我如此取来一”

    月婵告知二人取此琴之法,便放二人离去。不过在二使身形即将神奇地消失在空明中时,她忽然寒声说道:

    “昨夜庭园和人谈事,偶觉清风动荡,想必应是你二人。你们且去办事;如若日后让我听到什么闲话。我便让百雀使一个个都变成无舌雀。”

    是!”

    转眼之后,青鸾、幽鸷二使便杳然消失。

    方才这一番对答,两位百雀使已自施了手段,外人不愕察觉。于是等二人去后公主的客房中,依旧清静寥落,无人进门搅扰。

    二使去后,月婵已无心再继续妆扮。回身在绣榻上坐了良久,望着轩窗外随风摇曳的梨枝翠竹,出了好一会神,许久之后她才吐了一口气,幽幽自语道:

    “也挺好,离宫这许久,我也挺想念父皇和母后,过几日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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