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位最终还是落在了王氏头上。

    其实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早便已经明了这个必然的结果。长孙无忌绝不可能让永宁上位,而房玄龄也并不愿李治为了永宁,在此时与长孙无忌闹僵。李治新君继位,正是求稳的时候,有些事就是咬着牙,该忍也得忍下去

    永宁被封为了淑妃,却并没有正式搬进后宫去住,反而是李治下旨让人将他们一直住的那个院子按制修整了一番之后,亲笔了题了一个“回恩殿”的殿名后,直接赐给了永宁。

    本来还得意于封后之事的王氏,和自觉得受封贵妃、排名在永宁前面的长孙婧,得到消息后,气得脸都绿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帝宠才需要抓紧地位,而有了帝宠,地位什么的就都成了浮云了……

    只是这回恩殿之事,终究还是让御史们又热闹了一回,但是房玄龄不好参言——住那儿的毕竟是他亲闺女,他赞成,人家骂他护短违制,他不赞成,人家照样要骂他沽名钓誉、口是心非、以退为进……总之,绝对是两面不讨好,所以他便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而长孙无忌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也与房玄龄一般保持了沉默,很多人虽然猜出了房玄龄沉默背后的含义,但是对于长孙无忌的做法,却是没几个人猜得出来。

    李治一边抱着闺女在怀里逗弄,一边对永宁说道:“我都已经做好了跟他翻脸的准备了,谁知他居然硬是一声没吭,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天下来,他的忍耐已经快到临界点了,本来就愧对永宁,如果连他们的这个“家”都不能保下来,那他这个皇帝也做的太窝囊了,只是今天朝堂之上虽然乱了一回,却是与他想像中的局面大有不同,回来之后便忍不住跟永宁抱怨上了。

    永宁让人榨了些苹果汁,每天给闺女加餐,这会儿正忙着趁闺女在李治怀里很老实,便借机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边喂边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他也不过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没必要与陛下相争罢了……他原也没想着如今宫里这些人,对夺了陛下对我的爱宠,与其这个时候讨了陛下的嫌,还不如等着陛下自己把我丢开……我猜呀,等着孝期一过,那些大人们呀,就该奏请陛下选妃了”说完,她忍不住瞪了李治一眼。

    李治看见永宁瞪过来的这一眼,心情顿时大好,笑着说道:“选妃就选妃,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趁着孝期,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世家阀门都有哪些,到时尽可从这些世家阀门之中选些合用的女子进宫,然后你且与我等着看这后宫里的热闹便是”

    这关于选妃的话题,早就有他重用的东宫班底与他提起过,而这个选世家阀门贵女进宫的办法,便是他与手下谋臣一起讨论出来的。李治手下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无可奈何地认同了永宁,虽然这份认同多多少少都是为着李治的逼迫,但好歹他们已经知道分寸,又因为有李琮在的关系,所以对永宁倒不如前些年那么抵触了。

    “热闹?”永宁一愣,喂果汁的手也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李治,说道:“你是准备看谁的热闹?怕是那些新来的美人儿一进宫,第一个想干掉的人就是我吧?当然,琮儿和沁华也可能会被排在我前面……先说好了,我可不敢跟后宫的女人们拼战斗力,我没什么胜算的……”

    永宁私下来跟李治相处的时候,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平常相待,虽然也有心要改称呼,可是经常一激动就会忘形。不过她在有其他人的场合里,倒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总是一副安静寡言的样子,一副浅淡的笑容倒是蒙蔽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房淑妃,真淑女也……反正那些夸赞永宁温柔贤淑的话,很是让一些了解她本性的人,无语了好一阵子。

    永宁是真觉得自己对阴谋什么的不敏感,更没天份,如果真被扯进战局,怕是李治这个皇帝都未必保得住她吧?她眨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治,试图能感动他,让他把战局结束在宫门之外。

    李治轻声笑了起来,夫妻几年,他对永宁的了解深刻了很多,有时候也会陪着房玄龄一起感慨一声,这丫头若是托生成个男胎就好了……他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明白那些女人们的手段,只是总是自认为一点也不纯良的她,却是绝对使不出同样的手段去对付别人的,这些年若不是他明里、暗里的护着,怕是她也活不到今天的……

    如今这回恩殿上下,已经都换成了李治亲自安排的自己人,李琮和沁华身边的人也一样都清洗了一遍。李治之所以那么坚持把永宁留在回恩殿,便是图着此处离两仪殿够近,不管是平时往来,还是有什么事,都方便处理。他轻轻拍了拍永宁的肩膀,低叹了一声,说道:“别担心,有我呢”

    永宁只是抿唇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喂给女儿的果汁转向送进了李治的嘴里。

    王氏的封后大典规格并不算高,李治拿着先帝新丧的借口,直接让整个典礼仪式缩水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至于其他嫔妃更是只得了一件宝册,其他的仪式便都给简省了。永宁对这些并不在乎,可是在乎的却大有人在,于是她在晋见皇后时的淡然表情,很是惹来一些嫉恨不满的目光,如果不是回恩殿的位置实在不方便她们往来,怕是回恩殿一定会很热闹才是。

    后宫的事情收尾之后,从表面上看是平静了下来,而李治却把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之上。这个皇位李治坐的比李世民辛苦很多,经常会有人在他的耳朵边灌输什么先帝如何如何,他一有点什么新想法,就会被人拿着李世民当年的做法来打压,也幸好他是个能忍的,经常来永宁这里发泄一通之后,便又能继续忍耐下去。

    永宁已经在李治的许可之下,将整个贞观朝的史官记录都给借了过来,能不能写出什么东西来还说不准,但是这却不妨碍她读史的兴趣。而上天似乎见不得永宁这般的清闲,本是去给李治送参茶的清婉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将房玄龄病重垂危的消息带给了她。

    永宁听后身形一晃,重重地跌坐在了榻上,强忍着心中的惧意,猛然拉住清婉的手,问道:“昨日我还远远地看见父亲从两仪殿出来,并不见病态,这才一日之间,哪里就能病重垂危?你是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是陛下让奴婢告知娘娘,请娘娘准备一下,陛下要带娘娘同去探病……”清婉忍着手上的疼意,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永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目定了定神,这才换了身简便的外出服饰。等她换好了衣服,得顺儿已经等在门外了,李治的车驾也已经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大人明明昨日尚且安好……”一上车,永宁便双眼含泪地扑进了李治怀里,说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这么厉害?可请了孙神医诊治?”

    李治轻轻地拍了拍永宁的背,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怕不是病你家大兄拜托了十七姐来见我,说是务必让你回家一趟……”

    永宁的心蓦地一沉,但旋即便又轻松了三分,既然房遗直说了让她回去,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留在家里给房遗直保管的那瓶魔药,房遗直已经按她说的剂量给房玄龄用了,而且房玄龄的情况应该也有所好转,房遗直应该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酌量,所以才会拜托了高阳公主去见李治,希望她能回家一趟……

    这样一想,永宁倒是很容易地便将眼泪收了回去,也低声地说道:“我上次回家的时候,曾经留了瓶药在家里,或许大哥是弄不清楚用量,所以才着急让我回去一趟……你说的不是病,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中毒了不成?谁会对父亲下手?这些时日也没听你说起父亲又挡了谁的路,怎么就……”

    李治的目光一寒,冷笑了一声,说道:“房相又何必做什么?他只要站在那里,便与别人眼中的绊脚石无异,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只管使出手段让房相恢复健康便是,至于那些人,哼”

    房玄龄虽然倒下了,但是房家素来家风良好,家中倒是没出现慌乱之态,永宁不免在心中替如今管家的杜氏加上了几分。碍于房玄龄的病情,永宁和李治也顾不得与卢夫人叙谈,只拉着房遗直边往房玄龄的卧房走,边问道:“父亲大人怎么就突然病倒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都请了谁来看诊?大夫可有定论?这么急着找我回来,可是用了我留在家里的那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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