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儿,那边出了什么事了?”我朝着声音发源地抬手一指。大文学

    “娘娘,采儿先过去看看。”

    “不必了,我们一起过去。”

    “这,万一……娘娘还是先留在这里……采儿过去打探打探一会儿就回来。”小丫头十分机灵地向我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奔去。

    我摇了摇头,心想自从有了肚子里这个宝宝后,自个儿就成了个小废物了。

    我哪有那么娇贵嘛,虽然因为有了宝宝,如今不能修习师父授予的吐纳心法,不过之前因为在山里静养了五个月,已差不多把伤都治愈了,现今自由活动总不成问题的。偏生子璇就不怎么放心我,到哪儿都得派几个人跟着,唉,麻烦。估摸着,他是怕我跑了罢,我心里揣测着,独自坐在凉亭内。

    没过多久,采儿又跑了回来,冲我嘻嘻一笑,“娘娘,没什么事儿,是德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在教训一个没长眼的奴才。”

    “德妃?”

    “嗯。”

    “采儿,带我过去看看。”

    “可是娘娘,正在动手呢,万一伤着您……”

    “没事,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加害我。”这点我到是挺有信心的。

    自从那天在柴房里被子璇亲手抱出来,当个宝似的捧回承乾宫后,我就一直被他安置在承乾宫内,一个月来还没回过栖凤园呢。

    虽说是同房分床睡,可外人哪晓得这其中的奥妙,都当这一个月来我极受恩宠,后宫那些三姑六婆们背后早把我杜撰成一个专吃男人魂魄的妖怪……

    再说以前从没开过如此先例,说有哪个嫔妃娘娘能特准入住皇上寝宫,得帝王专宠?做梦想想还行,若真付诸现实,我就毫无疑问成了一个专勾男人心魂的狐狸精了……

    狐狸精就狐狸精吧,反正她们当着我的面是连半个屁都不敢放的,就由着她们背后说去吧。

    再说了,我着实不想生事儿。回想起那个苏昭容,我又止不住叹了口气,眼前模糊地起了一层涟漪,返回三日前,承乾宫御书房内……

    那天天气也还不错,我撇开采儿,一个人在承乾宫内闲逛逛,侍卫们看见我纷纷下跪见礼,我嫌麻烦,便琢磨着向僻静点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就来到子璇的御书房前。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忽见小安子笑眯眯地领着一袅袅娜娜的丽人行来,我便下意识地躲到一旁观望。

    小安子领着那女子走到御书房外通报了一声“皇上,苏娘娘带到。大文学”

    “进来吧。”子璇清冷地声音灌入我耳中,似乎,多了一份不耐。

    小安子识趣地离去后,苏娘娘便跨入门,酥软地叫了一声“皇上”。

    那声音……我现在回想起来还不由得抖了抖,搓搓手臂上的小疙瘩。

    想来这个苏娘娘耐不住寂寞,冲过来找皇帝了……我也识趣点快走吧,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谁知走不到三步,就听苏娘娘开始念起了我的名字“寒儿什么什么的”。我心里一时好奇,便不由自主掩了过去,贴着门在窗户纸上戳个小洞偷窥一下。

    偌大一张书桌前,苏娘娘一径地往子璇怀里软去,每回都被皇上拒绝,还犹不知趣,半分没瞧出他憋火憋得快要爆发的面色。

    “皇上。”她那一叫,简直比之前还要酥上半分。

    我的妈!我在心底如是喊着。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可不是臣妾说的,是听姐姐们说的,都说四爷天天在嘉德院念着皇后姐姐的名字,说他们两个私下暗通款曲……”

    “放肆!”子璇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拂上苏娘娘的面庞。

    “啊——”苏娘娘惊叫一声,“扑腾”,一屁股落在地上,面颊顿时高高肿起一片,疼得两眼泪汪汪。

    “皇上……臣妾也是不想皇上给奸人蒙蔽,才会……”

    “住口!朕瞧你才是个心思诡异的蛇蝎毒妇!来人!”子璇放声怒喝。

    于是,我还来不及脚底抹油开溜了去,一帮子侍卫便从外院冲了进来,见我在门口杵站着,连忙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寒儿。”子璇满脸兴奋地冲出门来,轻轻勾住我的腰,垂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当时就只有傻笑的份儿,眼睁睁瞧着那呆傻的苏娘娘领了二十大板,又哭又嚎地被送回去了。

    涟漪一层层退去,消散于眼前,回想结束,我唉地再叹口气。

    这样一来,谁还敢当面再阴我呢?除非嫌命长,或者屁股够硬!子璇他……我真是无语。

    我扭头望了眼采儿,“走吧,带我过去瞧瞧。”

    “那娘娘您小心点儿。”采儿见拗不过我,只好随我一同过去。大文学

    出了长亭,愈走近那里,鞭子甩肉的噼啪声愈加响烈,间或夹杂着一丝半丝的尖叫抽泣声,喊声虚弱无力,估摸着已被打得快没气儿了,这德妃,还真狠呀。

    我一路走过去,一些围观的宫女们没留神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跪下见礼,“参见皇后娘娘。”

    这一嚷,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纷纷下跪。

    德妃搭着一名长脸丫鬟的手缓步上前,执着帕子微微一屈膝,“德妃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皇后娘娘。”陈婕妤挺着**个月大的肚子也从旁走来给我见礼。

    我忙叫她起身,细细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很大,估计是这个月底或下个月初就该临盆了,到时候,子璇就有第六个孩儿了。不过多也不算多,我暗自想着,这哪朝哪代的皇帝没有十七八个儿女的呢,六个也不算啥。

    “皇后姐姐怎么有兴致过来走走?”德妃的话声慢慢浸入我耳中。

    我抬起眼,正对上她绕着我肚腹打转的探究目光。见我向她望来,她急忙收回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着天气蛮不错,所以出来走走,就不知德妃在唱哪出戏?”我的目光顺着人堆望过去,落在那名系在柱子上挨鞭的可怜宫女身上。

    那女子身上衣衫已成布条状,显露在外的肌肤,皮开肉绽很是狰狞。

    当我望向她的脸时,却是大大地怔住了,半张着嘴,开开合合了半响,才发出声来,“刘芸昕?”

    “娘娘很诧异吧。”德妃轻笑几声,“听说这个前任康王妃私自斗胆跑到皇上面前告状,说康王不顾皇命休了她,要皇上替她做主,结果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不但把她的家抄了,还株连满门,全家发配边疆。这个刘芸昕姑娘更是凄惨,皇上嫌她舌根太长,命人绞了,再把她轰去倒夜香。你说,这是不是叫做,一子错,满盘皆输?哈哈哈!”

    这头笑得清脆,我心里却是连抖数抖,迎上刘芸昕吃人般的血红目光,我连连倒退了数步,抵上了一具宽阔的胸膛。

    我“啊”一声惊跳,随即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环住了腰肢,温润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了我的五指。

    我定了定心,下意识地转身往他怀里躲去。

    这个刘芸昕,她,她被两个男人整得太惨了,我怀疑她日后会成为我噩梦的源泉,好可怕,她的目光,还有她说不出话的喉咙,喀喀喀喀的发出好响的怪声音,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呜……

    “臣妾参见皇上。”

    “奴才(婢)叩见皇上。”

    “起来吧。”子璇优雅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冒起。

    “谢皇上。”

    “德妃,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会把皇后吓得如此惊慌?”

    德妃慌忙上前,絮絮叨叨说起事情的缘由。原来是这刘芸昕干完了半日的活儿,匆匆赶去指定地点用膳,不想半途上遇见了德妃,没长眼地瞎撞了一下,于是惹来一顿鞭笞。

    话说回来,刘芸昕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弄成这般模样,我……我实在难辞其咎。

    子璇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部,抬头瞄向刘芸昕时,目光瞬时冻结,“来人。”

    “不要,不要不要。”我伸出一只小手死死抓住了他的锦色长袍,努力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答应我不再杀人的。”

    “嗯,不杀她。”子璇温柔地望了我一眼,转向刘芸昕时,面色蓦地一沉,“来人,把她的眼珠子替朕刨出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吓得爬住他的身子连声尖叫,“不要,皇上……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呢?不要,不要!”

    “朕不喜欢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你。”

    我吞了口口水,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算了,她也吃了不少苦……”

    “好,既然你说算了那就算了。”他点点头,忽然抬手,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旋身便走。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双晶白小手搂住他的颈子,低叫一声“皇上”,满面随即涨得通红。

    “嗯?”他笑着俯首,薄软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蛋儿,凑着我的耳朵低诉一声,“朕带你出宫。”

    我双眼一亮,激动地问了一声,“去哪儿?”

    “观音庙,你不是前两天就在念叨着那群孩子么?”

    “啊你怎么知道?”

    “哼,朕自然无所不知。”他抱着我迅速离开,充耳不闻奴才们夹道一片恭送声。

    我稍稍抬起脸,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德妃那张嫉恨异常的脸上,唉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皇上,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见着贤妃呢?”

    子璇抱着我的手颤了一颤,倏然收紧,我便牢牢地贴上了他的胸膛,有些闷得喘不过气儿。

    “皇上……”我抗议地叫了一声。

    “贤妃她,三个月前已被朕赐死了……”

    “为什么又赐死???”

    “路上再同你说吧。”

    ********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眼前断断续续地飘过刘芸昕的脸,贤妃娘娘的脸,还有……翠心……

    下午从宫外回来,我极力要求去探望翠心,子璇开始时并不同意,到后来叫我缠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翠心被关在刑部大牢地下水牢内,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污水淹到犯人腰部不说,还泛着难闻的恶臭,我一弯腰走进去便忍不住连连干呕,差点拔脚就逃出来。

    我站在牢门外,吩咐侍卫把她带了上来,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脸上青青紫紫显是被鞭子抽打过。

    她似乎没料到会在这地方看见我,盯着我怔了半天。直到我轻轻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她突然跪了下来,向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我把适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她抬眼看向我,干涸的嘴唇抖动了数下,终是没有出声,仅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她,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她,我认为她有特殊的理由才会那么做。

    是不是贤妃娘娘逼你的?我又问她,她摇了摇头,始终紧抿唇一语不发。

    然后,今晚我就莫名其妙失眠了。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哪有那么巧合,正好在贤妃的柜子里发现了醉生梦死秘药?

    有哪个做贼的会那么傻?把贼赃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贤妃显然被人栽赃屈死。那又是谁栽赃于她呢?

    还有那个刘芸昕,她怎么会冲动地跑去皇帝面前告康王的状?顺便还把我与子初的事儿告诉子璇?这不是不死找死么?

    直到隔了好些天,某一日,我在御花园南侧瞧见两个正坐在一块儿喝茶闲聊的熟人,脑子仿佛醍醐灌顶般,什么都想通透了。

    我暗地里差人去调查了几桩事情,事实证明,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于是今日,我看看秋高气爽,日头也不猛,便约了一众嫔妃去德昌园听戏。

    “给娘娘请安。”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缎鞋移到我面前,袅娜的身姿微微一屈,向我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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