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贵子哼了一声,从一个锦袋里拿出一件金鲛软甲,递给方平。

    方平眼睛忽然一亮,如见了千万两黄金,笑呵呵,接过金鲛软甲,摸了又摸,确认是真货,连忙揣进怀里,口中一迭声道:“南妹妹对我真好。”

    南贵子见方平说了一句“南妹妹对我真好”之后,便没了下文,仿佛忘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扬了扬柳眉,伸出玉手,道:“给银子。装蒜?”

    方平本来就在装蒜,闻言,无赖地笑了笑,伸手进怀里摸了半天,遗憾道:“今天没带银子,下回给你。”

    他早已准备好撒这个慌了。

    南贵子颇为无奈地伸着手,撅着小嘴道:“那把金鲛软甲给回我。”

    到了手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拿回去,心仪了许久这件金鲛软甲,连梦时都想得到它,此刻既已入怀,是不可能给回的了。方平耷拉着两眉,一副苦瓜脸,伸手拉着南贵子的玉掌,吻了吻她的掌心,道:“下回一定给你银子。”

    南贵子咦了一声,连忙抽回了手,拿手帕揩了揩掌心的口水,努着嘴道:“弄得我手掌都是口水。”

    方平咂着嘴,假装失惊道:“都是我不好,一时弄脏了你的手掌,把手掌给我,我帮你舔干净。”

    那神情就好像一只饿狼遇到了一只小绵羊一般。

    南贵子听了,连忙把手掌握紧了,生怕方平伸手来抢手掌,眨了眨眸子,似嗔似喜道:“恶心。谁要你舔了。”

    方平揩了揩鼻翼,拙劣地笑了笑,翻身上马,耸耸双肩,转移话题道:“要不这样,我们来一次赛马,我赢了就不用给你银子,你赢了,我就给双倍银子,好不好?”

    这个主意亏他想得出来。

    南贵子瞧了瞧她的黄骠马,又看了看方平的红狮驹,横了方平一眼,愠道:“那我们换坐骑来比一比。”

    方平稳稳地坐在马鞍上,扬着马鞭,笑道:“这个倒不用。”

    南贵子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柔声道:“那你下回要记得给我银子。”

    方平最喜欢听到这句话了,满脸笑意,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南妹妹不但人长得美,连心灵也是那么美,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能遇上你这么个绝世美人,真是三生有幸了。”

    在他的脑子里,“下回”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可能是一年,又可能是十年,或者是一百年,随意而为。

    南贵子撒娇似的皱了皱小而巧的鼻子,抿嘴笑道:“你真的没见过我这么美的女孩子?”

    方平见的美女不多,这倒是真的,非常认真道:“对,就你这副相貌,简直比我梦中所见过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倍。”心里却同时道:“跟卢盈盈可相媲美。卢盈盈笑起来有两个可爱而迷人的酒窝。而南贵子的眼睛却是秋波流转,能将男人融化。若是将卢盈盈酒窝放在南贵子的脸上,那就更完美了。”

    南贵子整个人活泛了,语言也多了,把银子的事都搁到一边去了,脸面光彩照人,忽地道:“你考武举人要比试箭术的,你的箭术水平怎么样?”

    方平的箭术只能用二个字来形容:未知。因他只拉过弓,却从来没射过箭。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是个天才,亦或许是个箭痴。嘴角向下弯,无力道:“我从来没射过箭,只拉过弓弦。”

    南贵子听了,不禁哟哟了几声,十分震惊道:“你连箭也不会射就想考武举人了?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以为别的考武举人的考生如你一样,都是不懂射箭的。我太佩服你了!只怕你刚上场,就败下阵来了。”

    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

    方平脸皮不算最厚,但也有几尺厚了,别人对他的打击是没用的,没有一点害羞,反而笑呵呵道:“这算什么!我当时连一点武技都还不会的时候就想着要考武举人了。”

    南贵子拍起掌来,笑道:“你是我见过最牛的人了!”

    也不知她说的是夸奖还是鄙夷了。

    方平倒不理会,揩了揩鼻翼,淡淡道:“那时我还没出生。”

    南贵子“切”了一声,想了想,眨了眨眸子,劝道:“要是真想考武举人,那就必须学射箭,不然,你肯定考不了武举人。”

    金龙帝国的武举人,必须要精通箭术。

    方平双手枕头,长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叹道:“我家向来只以读书为主,从来没出过武将,哪里有得学射箭。想学也没个师傅。”

    箭术也是武技的一部分,箭射得好,就能从远处攻击敌人,给敌人致命一击,使敌人防不胜防。

    南贵子沉思片刻,仿佛在回忆什么事,半晌,开声道:“我知道有一个射箭非常了得的老头子住在南州城里,要是他肯教你射箭,你的箭术就会大进了。”

    方平听了,两眼光,来了劲头,追问道:“哪位?住哪里?他是什么人?”

    南贵子策马向前行,不疾不徐道:“他是箭王。”

    方平忽然记起《论五行武者》里所说金龙帝国出了一位箭王,箭术已经出神入化,其他武技不咋的,就是箭术一流,堪称一绝。要是能得到箭王指点,那自己的箭术就可日进千里,不禁大喜,急道:“他住哪里?我们就去拜见他老人家。”

    南贵子却不急,摇头道:“他很古怪的,要是这样贸贸然前去,他一定不会见我们,更不会传授你箭术。鲜人知道他的住址,他隐居在东城里,不知是为了避仇家还是什么,深居简出,只窝在寓所里,终年不出外。”

    方平瞥了一眼南贵子,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那么多讯息的,以她这种年纪,即使是大家闺女,也只应该窝在家里享受,不太可能消息如此灵通,本待要查问一番,知她不会坦承,也就放弃了,想了想,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动箭王呢?”

    他心里有点急,期望早一日见到箭王,从他那里得到指点。

    南贵子眉毛一扬,沉思片刻,缓缓道:“我已想到一条计策,不知可不可行,只能勉强一试了。”

    方平知她有些鬼点子,喜道:“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南贵子扬鞭而去,留下一句:来了就知了。

    方平只得加鞭纵辔,追上南贵子,一脸不解道:“现在要到哪里去?直接去见箭王么?”

    南贵子否认道:“不是,我要弄一桌上等酒菜,到野外去享受风光。”

    说着,她又加了一鞭,马儿又向前飞驰而去。

    方平“啾”了一声,也加鞭纵辔,追上去,不屑高声道:“要吃大餐,日后我请你。还是去见箭王吧。”

    南贵子不理睬,只顾向前走。

    方平也只得跟着,看她弄什么花招。

    一盏茶工夫,二人来到了青花河边。

    这里人来人往的,骑不了马,只得下了马。方平与南贵子并肩而行,在人潮中挤向前,走了半晌,觉得此路通向聚仙阁酒楼,便问道:“你要去聚仙阁酒楼?”

    南贵子笑道:“你猜对了。”

    二人好不容易挤到了聚仙阁酒楼。

    南贵子对方平道:“你进去点一桌好佳肴。再要十坛好酒。我去叫辆马车来。”说着,转身,就要挤进人群里。

    方平觉得吃饭就进酒楼,还要叫马车干什么,十分不解道:“要马车干什么?装酒菜去哪里?到箭王那里去痛喝一顿?”

    他有意问了一句。

    南贵子眨了眨眸子,撅着嘴道:“问那么多干嘛,你照着做就是了。要快点,不然,时间不够了。”说着,她穿进人群里,自去寻赁马车了。

    方平也不知南贵子到底想干什么,心里又渴求能得到箭王的指点,于是,只好照办了,刚走到聚仙阁酒楼的大门口,便听到陈开平的声音,本想躲闪开去,却是没时间了,因陈开平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正走到大门口处。

    方平只得立在一旁,问候道:“姑父。”

    陈开平刚一抬头便见到方平,瞧了瞧,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方平脑子急转弯,不能说实话,免得回去被他唠叨,便诌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妈妈病了,说要寻他父亲,叫我来这里看看,我就过来瞧瞧。”说时,拿眼瞧了瞧陈开平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聚仙阁酒楼的老板应海生,另一个不认识,生得斯斯文文的,倒也像个书生,不过,那张精明的脸又给人一种锱铢必较的感觉。

    此时,站在一旁的应海生问陈开平道:“此位是?”

    陈开平指着方平,介绍道:“他是我侄子方平,今年来考科举,住在我家。”

    应海生又瞥了一眼方平,分明认出是那天傍晚要带叫花子进来吃饭的少年,如今听了方平一席话,倒没提起那天的事,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吐了一口烟圈,赞道:“你侄子有气魄!好个书生,这么有精神!前途不可限量!”

    方平连忙拱手道:“过奖了。”

    礼仪之数不可缺。

    陈开平又指着应海生,对方平道:“这位是聚仙阁酒楼的老板,叫应海生,叫应叔叔吧。”

    方平拱手朗声道:“应叔叔相貌堂堂,一看就知是做大事的人。”

    应海生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挥了挥大手,哈哈道:“后生可畏!我们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世界了。过不了多少年,我们这群老废物都没人知了。”

    众人哈哈一笑。

    陈开平又指着另一位斯文中年男子介绍道:“他是我们天南商会的副会长占中同,叫占叔叔吧。”

    方平见了占中同,倒觉得他比较阴沉,不过还是连忙拱手道:“占叔叔好,占叔叔的儒雅之气,真是让人觉得既亲和又有魅力。”

    占中同微微颔,微微一笑,斯文道:“你的气质不错,给人很好的印象,日后必成大器。”

    陈开平摆了摆手,笑道:“两位都不要谬赞他了,还是个秀才,考了两次举人都无功而返,要是在科举上再没什么出息,我就叫他过来天南商会做个职员算了。”

    陈开平是个商人,讲求的是时间与金钱的效率。

    应海生嘴角叼着烟斗,鼻子里喷着混浊的烟气,颇为赞同道:“也是,不能一辈子吊死在科举这棵树上,哪行都出状元,出来历练一番也好,条条大道通山顶。像我这种大粗人,牛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还不是照样活着。哈哈哈。”

    方平也跟着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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