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差,下午才醒,唉,一言难尽,是被拖回来的。

    脑瓜子嗡嗡的。

    感谢风铃陶大佬拨的治水银两!

    ……

    啊,杀了我?!

    那主事呆了下,抬头看向魏良臣,下意识抖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惊惧。

    一帮狱卒也是震住,他们不敢相信的望着魏良臣:宋主事可是朝廷命官,你这公公怎能说杀就杀呢?

    一同进入大牢的番子们在听了魏良臣这个命令之后,很多人的第一反应也是诧异,均是迟疑未动。

    须知,刑部直隶清吏司主事是正六品的朝官,要处决此人要么解入诏狱,由皇帝下旨杖杀。要么交由法司审讯定罪,不然便是东厂锦衣卫也不能擅杀,况这主事根本就没有犯事,岂能说杀就杀呢!

    魏公公这未免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众番子心头嘀咕,不敢领受这命令。

    魏良臣也不指望这些番子,他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乃奉上谕提人,这主事不交人便是抗旨不遵,当场诛杀无甚好说。

    正欲命亲卫动手,却见崔应元突然上前,衣袖一抖手中就多了把匕首,然后猛的捅进了那主事胸口。

    “你!…”

    那主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栅栏,腾腾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两腿一软瘫倒在地,直到死前犹自不敢相信一个太监竟敢在刑部下令杀他!

    望着那主事尸体和一地的血泊,狱卒们都是骇的面无人色,不少人腿软的很,他们想赶快离开这里,可双腿却如灌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众番子们也是个个倒吸一口冷气,或看着动手杀人的崔应元,或看着地上的尸体。

    魏公公的几个亲卫却是见怪不怪,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恍若这种事再是寻常不过。

    崔应元拿着染血的匕首站在那里,明显看得出其在喘粗气,好像心跳的厉害。

    魏良臣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此人能为五彪之一,确不是单靠巴结,而真是有股狠劲的。

    想上位者,没有一股狠劲又哪行!

    他冲崔应元微一点头,然后看向一个双手正在发抖的狱卒,淡淡道:“你带咱家去找孔学。”

    “我…”

    那狱卒吱吱唔唔着。

    “嗯?”

    魏良臣轻轻的揉了揉鼻子,定定的看着这狱卒。

    “小人…小人这就带…带公公去…”

    那狱卒见了魏良臣的面目,吓的当时就是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跌跌撞撞的就带他们去找孔学。

    “跟上!”

    缓过劲来的崔应元长呼了口气,扫了眼一动不动的那刑部主事,再看前面的魏公公背影,双手狠狠捏成拳头,快步跟了上去。

    其余番子见状,哪个还敢傻站着,忙纷纷随了上去。

    孔学却是没有关的多远,在乙字号四间,距离关押王曰乾的牢房隔了十几丈远。

    魏良臣来到孔学牢宠外时,对方正抱着双膝呆坐在地上,好像老僧入定般只死死看着地上的几根枯草。哪怕清晰的听到急促零乱的脚步声到了他面前,他依旧没有抬头看一眼。

    魏良臣朝内看了眼,发现孔学原来也是个太监,其穿的是宫中长随所穿的灰袍。长随和奉御等级差不多,没有品级但又高于一般伙者。

    “公公,此人就是孔学。”狱卒不安的说道,他真是被这东厂年轻太监吓到了,年纪轻轻说杀人就杀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开门。”

    魏良臣朝狱卒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打开牢门。

    牢门打开后,孔学还是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孔学,抬起头来!”

    崔应元带了几个番子走了进去。

    孔学这才缓缓抬头,一脸无辜道:“咱是冤枉的,要咱说多少次?自打咱被你们抓来,你们审了咱多少次了,你们到底想要咱承认什么?…”

    声音嘎然而止,却是惊讶的发现面前站的并非刑部的官员,也非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而是宫中的人。

    再看四周,心下更是一紧:东厂!

    “孔学,跟咱家走吧。”

    牢房中的气味并不是太好闻,魏良臣皱了皱眉。

    听了这句话,孔学的身子明显有些微颤,继而就见他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腿上的灰尘,然后将零乱的头发朝后理了理。

    “有请公公前面带路,咱家…”

    孔学显的很镇定,但他看清面前那个人的面目时,目中却闪过疑惑之色,余下的话硬是生生憋了下来。

    魏良臣注意到了孔学的异样,他也感到一丝古怪,凝视着对方脑海中细细回忆着。

    孔贞?!

    魏良臣瞳孔猛的一缩,他知道为何这孔学如此古怪了,因为他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当年辽东大珰高淮的亲随孔贞!

    当初山海关军变,高淮从关门匆匆逃到永平,随他一起的只几个随从,当中就有孔贞。

    而孔贞是高淮从宫里带到辽东的两个太监之一,另一个便是统领飞虎军的张虎。

    根据魏良臣在关门查到的情报,孔贞在高淮手下主要是负责关门税使和福阳店生意的,换言之,这个人是高淮的“会计”兼大管家。

    魏良臣在永平时并没有和孔贞打过交道,只李永贞和他说过几句。后来高淮失势下了大牢,张虎带着飞虎军余部逃到了双台子山,孔贞等高淮其它随众则是下落不明。

    对此,魏良臣也没有关注。

    只是,这孔学虽然长的和孔贞十分像,可魏良臣敢肯定,此人绝不是孔贞。因为,孔贞明显要比孔学高。

    从孔学刚才的异样来看,其肯定是见过自己的,魏良臣肯定他并没有见过孔学,那么对方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难道当时随高淮一起逃到的永平的随从之中就有孔学?

    “带走。”

    魏良臣按下心头疑惑,没有想立即弄明白。此地是刑部大牢,不远处就是刑部大衙,他得马上把人带走,不能耽搁时间。

    崔应元将孔学往前推了下,孔学并没有如同王曰乾那般大叫大嚷,挣扎抗拒,而是十分顺从。

    然而,当经过魏良臣面前时,孔学突然低声说了句:“魏舍人,谢谢你对飞虎军将士的照顾。”

    魏良臣瞬间如被石化,一股极其不安的情绪从他心底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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