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身世

    高风走进一座青砖黛瓦的院落。虽然这院落年头有点儿久远,长久没有修善过显得破旧,但处处透露出着古朴深厚感。从这宅院可以看出原有主人曾有过的荣耀,特别是在这样的山区就更为扎眼。

    不过在高风的眼里这宅院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因它就是现在这旧宅院的主人每天就在里面住。不仅如此,它带给高风的不是荣耀,而是苦难。几代人的恶梦,到现在他还在背。

    高风的祖父、父亲都是因为这个宅院丢了性命,现在只是和奶奶相依为命。

    在上个世纪的特殊时期中,早已将土地、房子归了公的高家再次被揪出来。作为国民党高官的后代、大地主的代表,受到了最严厉地打击。

    戴高帽、游街、批斗是高风的祖父高晓天那段日子的生活主题。高晓天没有挺过那段灾难就去世了。

    高风的父亲高红生那时很年轻,因家庭是大地主,祖父是国民党的高官,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出生进不了那个时代的主旋律。虽然祖父高晓天给父亲取了红生一名,意思是在红旗下出生生长与上一代是不同。但是别人却不是这样想,不管取什么名还不是大地主、国民党高官家中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悲哀的,他也没有勇气熬下去迎来一个全新的春天。

    在那个时代大地主的财产、房子自然归了公。在这个宅院中到现在也还保留着那个时代留下的烙印,在墙壁上用石灰刷好长条形的、正方开的一块写的标语。如“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进行到底!”“大海航行靠舵手!”等。

    这院宅一度成为村里的办公场所。在这时高风祖,父两代人一进这儿,腿儿都会打多唆,更不用说在这儿住下了。

    不过这样的家庭历史的缔造者还是从高风曾祖父开始。

    曾祖父玄术也是很了不起,只是没有参透天道,心里贪官求财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做了人家的高参。有了钱财的曾祖父就在家乡营良田五百多亩,建二进豪宅一栋。

    曾祖父想老了在家安度晚年,没想到因时势退到台湾,就连自己的的亲眷也来不及带上。自己和家人都没有好好的享受良田豪宅,却给后人带来的是灾难。他老人家如还没有去世的话到现在已是上百高龄了。

    还好现在已落实了政策,房子已归还了高家。更早些时期是一些sh来的知青在这儿借住,随着政策的落实,这些知青大都回去了。现在只有一位姓林的知青结了婚并生了一位女儿也还在这宅院里住。

    不过这时高家只有高风和他的奶奶二口人,人丁稀薄,有林家在这里住更好,在这样一座大宅子里更不会冷清,显得更有人气。

    高风一进院门就迎过来一个小丫头。小丫头编着一只辫子,上面系着一根粉色的绸子,摔来摔去,像一只快乐的蝴蝶飞来飞去。

    “高风哥,今天放学回来没有去抓泥鳅吗?怎么两手空空呢?看你怎样‘揭锅’?”这小丫头就是林知青家的女儿林嘉雨,也是**岁的样子。

    “今天可有大收获,不过这是个密秘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也不缺你的泥鳅吃,你看看那缸里还有多少!你就就着烟叶儿慢慢吃吧!”高风边说,就用一只手轻扯着林林嘉雨的发辫,往院子里的一个大水缸边走。

    “高风哥,你扯痛了我!”林嘉雨呲牙咧嘴,佯装着生痛。高风不忍马上松开了手。

    大水缸里装了大半水,里边的泥鳅密密麻麻来回穿梭,但不管怎样来回穿梭泥鳅也不会相互碰撞呢?它们在水缸里很是悠闲自在,真是无忧无虑。

    高风和林嘉雨二个小孩伏在大水缸沿上,看得出奇。来回穿梭的泥鳅把两个小孩的水中倒影时而变形,时而捣碎。两个小孩象在看动画的哈哈镜。

    高风拿起林嘉雨的蝴蝶小辫子对着影子晃晃,林嘉雨也不甘落后伸手扯扯高风的耳朵。

    高风看到林嘉雨竟也这样玩劣,伸手往大缸里用力的搅动正在戏游的泥鳅。泥鳅受到外力的捣乱,大家相互拍打起来,林嘉雨还没反应过来,伏在缸沿看得正起劲,溅得满脸都是水。高风却跑得比兔子不快。

    林嘉雨遭了戏弄,心里委屈竟哭了起来。

    高风的奶奶听到嘉雨的哭声从里出来训了高风一通:“怎么风儿?你又欺负妹妹了。泥鳅有什么好玩?”

    奶奶一边训高风,一边又走过去帮嘉雨擦去脸上的水并安慰说:“别哭!奶奶晚上煎泥鳅就给雨雨吃?不给哥哥吃。”

    在这个院子里两家人就象是一家人,特别是有这样一位慈祥的奶奶,不管有什么吃的两个小孩都是少不了。两个小孩在一起总是相互赛掐。

    说起来他们两个又都是知青的小孩,两人的感情在父母的影响下又是更进一层。

    高风的母亲是sh知青,而林嘉雨的父亲是sh知青,本来二个人的父母是一对恋人,但是在现实中阴差阳错没有走到一起都与白湖村的男女结了婚。

    对于大城市十**岁的年轻人要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生活下去,显然要面对的日常生活就是一个严峻考验。要在这里生活下去,这两位知青的这种选择不是完美的理想,却是现实生活的需要,谁也无法怪谁。

    没有经过生活的历炼,以前在学校、在家里确实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浆油瓶子倒了也不扶跨步就过的人到农村还真不知会干些什么活。

    在城里的时候嘴里调子唱得比天还高,喊得响彻寰宇。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战天斗地炼红心,排除万难干革命。”

    “向荒山要粮,要河水让路。”

    “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

    可是一到农村心里却完全茫然,不要说战天斗地,就是自己的生活都不知怎样才能过下去,也让许多知青闹出了不少笑话。当然高风的母亲和林嘉雨的父亲也不例外。

    高风的母亲叶雅梅从来没有煮过饭,看到锅里煮饭的水已经开了,气泡不断得从锅盖和锅的缝隙中冒出来,以为锅盖压得不严赶紧用双手死死压住,但是气泡还是不断从锅里冒出来,甚至更多了。

    叶雅梅累得大汗直流,可是气冒得越来越急,以为锅就要爆炸了吓得直哭。

    高风的奶奶听到叶雅梅的哭声,赶紧走了过来挪开叶雅梅的双手揭开锅盖。

    看着锅里的气泡慢慢缩了下去,奶奶和叶雅梅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此叶雅梅不知怎么揭锅盖的笑话也不经意在村子里流传开了。就是叶雅梅自己回城里去了,儿子高风在这里也继承了“怎么揭锅”的外号。

    那个时候物资极其匮乏,大家都缺衣少粮。对于这些正是长身体的人来说,又是特别容易饿。

    林嘉雨的父亲林伟民看到一块菜地上种的烟叶,绿油油还真让人喜欢,林伟民也不知这是烟叶不能炒来吃。

    这季节正是日长无米青黄不接的时候,趁着月夜林伟民偷了一大把回家里心里直乐,马上就要大饱一顿了。但这东西煮来一吃又苦又涩,烟叶上的毛十分割喉,吃了一口就哇哇直吐。

    林伟民真的不解农村人种的这样绿油油菜为什么不能吃,种它有什么用,一问才知原来是烟叶。

    别知道后也就是经常戏嘘:“烟叶的味道怎么样?”自然他的女儿林嘉雨有时也会成了戏弄的对象,人们有时干脆叫她——“烟叶儿”。

    当然人们这样叫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村子里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就拿人取笑找乐子。

    所以当村子里的大伯、大叔说“怎样揭锅盖”“烟叶儿”时,高风和林嘉并不生气。就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他们以两个小孩的喜欢,这两个小孩也确实是聪明淘气。

    sh知青到这个山村来,对于分到xj、内蒙、东北等边垂的来说又是幸运得多了,毕竟这里离sh近得多,隔半年周载就可以回一次家。

    那时的sh百货是全国有名的。这些sh知青回去也就常为村子里的人带些日用小百货。

    高风的母亲叶雅梅也不例外,常为村里带回不少的日用品,小到针线、钮扣、发夹、橡皮筋,大到布匹、缝纫机。这些都是村里人大受欢迎的东西。就是放在那个时代,人们的思想不是向钱看,心里想的只有为人民服务,投身到火热的革命生活中去,如果心里想的是钱那是可耻的东西,要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还能赚不少的钱。

    叶雅梅可是无尝帮人捎带,哪里会从中谋利。

    男同志就是喜欢干些惊天地地的事情出来,sh的男孩子对于电子那是情有独钟。林伟民竟从家里带回来一些电子元件,自己亲手组装起收音机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收音机在农村无异于是常人看火箭弹炮那样稀奇。可是在林伟民手中,就是那么几个小小的死零件,经过他的手一整还能哇哇的唱歌,广播了。

    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看着林伟民象是看外星人一样。林伟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总是把自己亲手组装的收收音机拿到听众最多的地方,把音量调到最大的位置。

    听到广播里传出那《刘三姐》动听优美的歌声,很多老头老太和小孩,总是转到收音机的后面争大眼睛看个究竟,里面有没有藏着一大伙人。后面看了没有又再伸长脖子,看看有没有跑到前面去,前后都不见,只好不解的摇头。

    收音机的信号突然弱了下来,只听见广播里发出:沙沙……的一片响声。

    原来静静听收音机的一大伙人一下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

    “咋啦现在他们跑了吧!”

    “林知青去叫他们回来!为咱们再唱会儿!

    “可能他们累了要歇会儿。大家回家拿擂茶来给他们喝润润嗓子吧!”

    “你们说的都不是,你们听听,沙沙……沙沙……一大片的,他们是集体小便吧!”

    大伙儿更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伟民赶紧走过去调台,断了线的歌声又回来了,人们的笑声也立刻停下来。

    这个时候的林伟民和叶雅梅在村里人的眼里当然是大大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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