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箱之中,空间不算大,木其然不敢在里面燃点碳炉,因此显得颇为冰冷。好在,他自小修炼春阳决,并不怕冷。尽管如今体内的真气,已经转化为阴阳无极功了,但真气只要按照春阳决运行路线运转,便能驱散寒意,因此,他并不觉冷。

    倒是丝丝,自逼出“心血”之后,脉搏和心跳,若有若无,血液运行也是缓慢之极,最是怕冷。为此,木其然不得不为她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棉被和阻风的皮革,甚至在她的被窝里,放上羊皮热水袋,防止她被寒气所侵蚀。

    等了片刻,牛信亲自端着一个大托盘出来,放在了车里面,这才转而进去吃自己的面了。

    木其然轻轻唤醒丝丝,灌她喝了小半腕热汤,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剩下的,只好由木其然自己吃了。

    自从照着大夫的药方熬了人参汤药喂下之后,垂危的丝丝总算保住了小命,一天之中,还能醒来几次。在得知木其然的心意之后,无言地哭了起来。可惜因身体太过虚弱,说不上两句话,便又昏迷过去。

    如今,马车里面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大葫芦,里面装满了人参汤药。木其然每天都需要灌丝丝喝下一大碗,才能维持她的性命。

    马车外面,方才的那个少年从屋后面抱出一大捆草料,喂着两匹马,之后,又提了桶温水出来。看他勤快的身影,以及那被寒风冻得发紫的面庞,让木其然颇为感触。

    回想十年前,刚刚上玉仙峰拜师学艺的木其然,又何尝不是经常做这些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穿越而来,心性比较成熟的缘故。从一开始,他就与几个,当时也只有十岁左右的师兄们合不来,乃至后来,一直被他们所厌恶和唾弃。

    在雪山派里面,木其然是最小的师弟,入门最晚,武功自也是最差的。那段日子里,他就没少被殴打和欺负。直至后来,他努力摸索和苦练刀法,直至无意之中,发现在寒冷的环境下,修炼春阳决能够快速提升修为。

    因心中对这些师兄甚至师傅含有怨气,早早便怀有报复之心的他,自然不会将这点发现透露半句。甚至,木其然在往后的日子里,还竭力隐藏自己的武功。即便再被殴打和**,他也是咬牙苦忍。因为,一旦为白门松知道他内功突飞猛进,必定会逼他说出真相的。

    隐藏实力的结果,自然是继续被欺凌,而粗活、重活,自然也都落在了他头上了

    也就在木其然思绪如潮之际,牛信也已经吃饱出来了。

    “公子,我们现在就出发么?”让人收走碗筷之后,牛信问道。

    回头看了看仅露出满布疤痕小脸,沉沉睡着的丝丝,木其然点了点头,道:“走吧,天黑之前,找个好一点的客盏休息。”

    “明白了。”车夫关好车门,到前面的驾驶位去了。

    再次掀开外侧的窗帘,木其然想看看如今的天气,突然发现,不远之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木其然心头剧震,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呼吸也为之一窒,赶紧将窗帘放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又偷偷张开一道缝隙向原先的方向张望。

    只见方才站得有人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寒风吹过,拂起片片雪花。

    “难道是幻觉?”

    马车缓缓而行,直至来到另一个小村庄里。木其然不时偷偷从小窗向外张望,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之事,而午间见到的那个身影,也没再出现过。

    将近日落之时,实在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客店,牛信只得在木其然的首肯下,在一家路边的小客店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因大年初一没什么客,一直没人出来招呼。直到牛信上前叫唤,才有两个人不情不愿地开门走了出来。

    扰攘良久之后,木其然终于也下了马车。正皱着眉头抬头打量这家破旧的小客店之际,突然瞥眼见到远处正站着一人。

    回首望去,只见那人身穿白色及腿绵绒长袍,足蹬牛皮长靴,衣衫虽略显厚实,但仍能看出婀娜身姿。

    很明显,此乃是一个女子。而她脸上也被厚实的毯帽遮盖大半,甚至连口脸,也为高耸的衣领所掩盖,仅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眸。长长的发丝,正由冒沿自然垂下,在寒风中飘扬。在皑皑白雪以及她所穿的白衣下,尤为让人触目。此刻,这双能让男人为之倾倒的美目,却正冷冷地望着木其然。

    面对这人,木其然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只因,她就是午间,在那家面店门口所遇到的人。

    “该死云林阁干什么吃的?李纹君都找上门了,竟然也没有半点消息。”

    即便这人身子被厚实的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木其然依然能够一眼认出,她就是百花宫主李纹君。

    “公子,我们进去吧”见木其然呆呆地站在马车门,牛信招呼道。

    心思电转,上次与李纹君对阵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事隔没多久,想起她那手御剑之术,依然让木其然为之胆颤。在确定自己这次也赢不了对方之余,他只好选择了——逃

    “牛叔叔,你自己回长沙,不必管我了。”一边急促轻声交代一句,木其然已经迅速回身抓过药葫芦斜斜挽在肩上,再将丝丝连人带被子一道抱了出来。仿佛脚下生风般,直朝东边奔掠而去。

    “公子公子”牛信实在想不到,木其然竟会突然甩开自己,一个人抱着小夫人就这么走了。只不过瞬息之间,这位姑爷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了。

    木然地站在那里,牛信也不知道是继续住店呢,还是往回赶好。想起木其然方才似乎正在看一个人,回头看去,那人却也已经踪影杳然了。

    木其然扯过一块薄布,遮着丝丝的面庞,防止她受到寒风所吹袭,施展轻功,冒着风雪急急向前奔行。

    抽空回头看去,只见皑皑白雪中,一道同样白色的身影,正若即若离地跟在远处。心中骇然之下,只得将踏雪无痕的轻功施展到极至,直向前飚去。一时间,仿佛脚不沾地,御风而行一般。

    如此奔行片刻,再回首看去,已经没了李纹君的踪影。木其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突然想到,这女人既然能够在此找到自己,那必定是知道自己在白河帮的事了。她会不会在失去自己踪迹之后,回头去找白河帮的麻烦?

    想起她对逍遥宫的手段,木其然越想越是担心。要知道,这女人可是刚强无比的,当日,逍遥宫抓了她两个弟子,她虽明知道对方势大,却也毫不畏惧,甚至想也不想,便杀上门去。

    后来,虽在对方的围攻之下退了回来,但却没有停止过与逍遥宫的明争暗斗。若非自己乘人之危,奸污了她,可能到现在,她百花宫和逍遥宫,还在不死不休地战斗着呢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可是泼辣难缠得紧。心中想着这些,脚步不知不觉间,也渐渐缓了下来。

    不管如何,现在赶回去,也只有送死而已。眼看天色渐暗,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见前面似有灯光传来,木其然犹豫片刻,便向着那边行去。当此时候,还不忘低头看看怀中丝丝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奔行至今,丝丝依然没有被惊醒。正想搂着她向前面的人家敲门,不想,身后突然传来积雪被践踏的咯吱之声。

    犹如惊弓之鸟的木其然,猛然回身看去,不是李纹君又是谁?

    此刻,两人已经相距不足十丈之遥了。眼见她手中还提着那炳碧绿色的宝剑,而眼中,似乎正透出丝丝的嘲弄和杀机。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木其然再不敢稍有迟疑,脚下微蹬,便向着侧后方疾掠而去。足踏实地后,正想提气急奔,突然又想起她不知道会不会在找不到自己后,回去找白河帮的麻烦。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便又不敢奔得太快。在留意到李纹君果真跟在后面之后,他当即有了决定。

    眼见这婆娘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了,与她交手,木其然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好在,要凭借超绝的轻功,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为防她发起疯来,去找白河帮的麻烦,唯今之计,最好还是将她引开再说,离长沙越远越好。甚至,将她引到药仙谷去,借助安南天之力,要对付她就容易多了。如今唯一担心的是,这样奔行下去,丝丝是否能支持得住?

    不得不说,雪山派的踏雪无痕,果真名不虚传。木其然抱着个女人,又严严实实裹了数床棉被,不可谓不重和臃肿了。但他在前面奔行半夜,身后的李纹君偏生就追不上去。

    好在,他并没有因此而逃去无踪,对此,李纹君自是知道,是这家伙有意为之的。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要引自己离开,但李纹君依然不管不顾地跟了上来,只因她知道,要对付那小小的白河帮,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如果失了眼前这小贼的踪影,日后未必便能再找到他了。

    在李纹君眼中,像木其然这样的无耻之徒,未必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泛险。在明知道不是自己对手的前提下,即便自己前去灭了白河帮,他也不会出现的。

    一想到那晚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她便恨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每晚一闭上眼,便想到那件满含他身上臭汗的衣服,曾经盖在她脸上。想到那肮脏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施虐

    在那之后,李纹君有多少个夜里,无法成眠多少个夜里,无故惊醒她甚至暂时放弃对逍遥宫的报复,并宣布封山闭宫。只因,她知道,在杀了木其然之前,她是不可能平静下来的了。

    今日,她终于又见到了他,这个无耻的恶贼。

    盛怒之下,李纹君便要马上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可随即又一想,就这么杀了他,太也便宜了这个小贼了

    就这样,在没想到应该如何对付木其然之前,李纹君选择了暂时忍耐,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哼死到临头,还抱着个女人难为依依还在为这个男人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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