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空城坐在皇上的宝座中,平静地看着霍仲扬,在他那道目光之下,霍仲扬放弃了所有的辩解,只是垂下了头,假装痛哭:“请皇上为臣下做主!”

    “来呀。”苏空城用虚弱地声音下了命令:“将霍仲扬拿下,投入天牢,等候会审。”

    立刻,有一队武士走上前来,将霍仲扬押了下去。霍仲扬临走时,面带不屑地看了看那位林大人,仿佛这失败只是一时。

    “真是气煞我也。”苏空城虚弱地喘息着。

    “陛下保重龙体!”林大人立刻躬身。

    “陛下保重龙体!”满殿的大臣都立刻躬身。成明星偷偷地看,现有不少人在哆嗦。

    “霍仲扬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太大了!”苏空城叹息着,“枉我多年来对他的器重与依靠,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陛下!”这时,一个大臣痛哭着扑倒在地,冲着苏空城磕头,把满朝大臣连带成明星都吓了一跳。

    “王爱卿这是干什么?”苏空城假装惊讶,成明星从侧面看了看他的眼神,立刻知道这是他自己安排好的一步棋。

    “臣有罪呀!”那位“王爱卿”痛哭着,一边哭一边磕头:“这些年来,臣只以为霍仲扬是一心为陛下,所以才心甘情愿追随其左右,可谁知,他竟然是这种出卖陛下、出卖国家的小人?陛下,臣悔呀!但臣确实不知霍仲扬卖国之事,请陛下恕罪!”

    许多霍仲扬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有不少霍仲扬集团的人,开始满面忧色地对周围的人低语起来,成明星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苏空城,立时明白了,这些人应该就是他安插在霍仲扬集团中的棋子。

    而他们在低语的内容,一定是劝自己的“同党”,赶快学这位“王爱卿”的样子,和霍仲扬划清关系,不然的话,这卖国的帽子可不是谁都能戴得起的。

    成明星猜得不错,在那些人低语过后,霍仲扬集团中立刻有半数以上的人,冲了出来,跪倒一地,连哭带喊:“陛下,臣等确实不知呀!”“陛下,霍仲扬罪该万死!”“陛下,臣绝不能与这等人同阁为臣!”

    几位霍仲扬的铁杆,也就是内阁里的其他几位副执宰,这时全傻了眼,一时不知是应随着这些人一起赶快和霍仲扬划清关系好,还是闭口不言,先看看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霍仲扬才好。

    “陛下!”这时,那位林大人又向前一步,冲苏空城一躬身:“臣以为,霍仲扬这些年来垄断政权,不服从者,便要被罢官抄家,百官不敢惹他,只好低声下气地顺从,却并不能怪百官。这些人,也是被霍仲扬淫威所压,不得已罢了。臣恳请陛下,不要因霍仲扬一人,而牵连他人。”

    “都不要吵了!吵得我心烦!”苏空城哼了一声,所有的大臣都住嘴了。

    “真是气死我了!”苏空城一面嘟囔着,一面站起身:“都给我滚,让我好好清静一会儿!”说着,直接下了宝座,顺小门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副执宰中,有人气得跳着脚地骂那些跪地磕头的同党。

    “张阁老,您别喊了。”一个人站了起来,低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您还不赶快?这次可不同以往啊,咱们阁老也太……太大胆了,这回皇上能饶过他吗?还是趁早划清界线,别到时候再被拖进去,那卖国的罪,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啊!那可是要诛了九族,还要遗臭万年的啊!”

    那位暴叫的副执宰,立刻打了个哆嗦。

    成明星随着苏空城回到寝宫,等四下无人时,成明星忍不住拍起手来:“好啊,好啊,王爷,你可真有一套!”

    “为了这‘一套’,我可以精心筹划了多年啊。”苏空城叹了口气。“多亏了黄军杰这淫贼,不然的话,我就得按原来的计划,想一个借口,对迟乌动战争,然后实现这一目的。不过那时,我们就成了侵略者,道义上不大说得过去,军心也必不能坚强。”

    “你这脑袋我这辈子是想不明白了。”成明星笑了笑。

    “一会儿我还得去趟天牢。”苏空城笑着说,“得给霍仲扬一个安心丸。”

    “给他安心丸?”成明星一怔。

    “霍党遍天下。”苏空城说,“如果霍仲扬感觉到了危险,真要闹起来,可不得了。所以我先要稳住他,让他以为我只是做样子给那些大臣们看,这样,他就不会做垂死挣扎。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通过我派到霍党中的卧底,挑拨霍党与他划清界线,进而上表揭他的种种罪行。如此一来,霍党不攻自破。”

    “牛啊!”成明星感叹着,“你不带兵打仗真可惜了,这就是典型的以少胜多,兵不血刃而大胜的战法啊!”

    “兵法早就讲过,围城不可围死。”苏空城缓缓说道,“一定要给城中人留一条逃走的生路。只要有这生路在,就会有人不思拼死,而专思逃走。一人逃走,就会有十人逃走,十人逃走,就会有全城奔逃。如此,才能攻下坚城。霍党势力太大,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与霍仲扬真正决裂,我再加以挑拨,又能使他们同党为敌,互相攻击,最后慢慢消灭。”

    “我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看到天音国变成另一个样子,国家强盛,人民富足。”成明星说。

    “你已经干得很漂亮了。”苏空城看着他笑了笑,“丰来村是那样贫穷的一个村庄,龙音镇是那样普通的一个小镇,却已经都被你变成富甲一方的名地。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官的。”

    “你可饶了我吧。”成明星连连摆手,不再谈这些东西,回家忙他自己的去了。

    十几天后,帝都中到处张贴起了布告:霍仲扬卖国求荣,私自割让领土,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将于明日斩。九族中平民不论,官者撤职查办,若有罪行,按律制裁。

    这张布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一是因为权倾天下的大执宰竟然说死就要死了,二是因为自古而来的株连九族之罚,竟然在皇上手中改了道,这实在是让所有人惊讶。

    而很快有消息传出,是云间王苏空城建议皇上废除了株连制。

    如此一来,天下无数人立刻成了苏空城的粉丝、拥护者。因为诛九族这种大罚虽然与百姓没什么关系,但株连制却着实让人心惊胆战――你知道自己家哪个亲戚不干好事?万一这辈子连面都没见过的亲戚干了不法的事,自己也跟着坐牢杀头,你说多冤?

    所以株连制一被废除,虽然有不少文人言官大沉不妥,老百姓却是着实高兴了一把,都说这云间王可干了件大好事。

    可有人又纳闷了:云间王不是一个浪子吗?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吗?而且,最近听说不是疯了吗?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来:说云间王这些年来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搜集霍仲扬扰乱朝纲、祸乱国家的证据,为了帮皇上铲除此贼,他不惜人力物力,派出门下精英,混入霍仲扬集团,从中破坏,最后更是不惜装疯麻痹对手,才弄清了一切,使霍仲扬落马。

    于是坊间又多了无数云间王传奇,说书的先生们最爱说的书,也都换成了云间王智斗霍仲扬,而不再是古代的战斗英雄们。

    成明星则觉得,苏空城这人绝对能成为一个划时代的好领袖。不冲别的,就冲他能大胆废除封建制的酷刑,就足以说明一切。

    杀霍仲扬那天,街上人潮如海。所以成明星没去看。据去凑热闹回来的家丁说,人太多,挤不进去,只听见从前方传来一声“好”,然后这“好”就如潮水般自前向后传了开去,浩荡成了声浪大海。

    霍仲扬的头被砍了,家也被抄了,家里的老幼妇孺却没受到伤害,朝廷还特意给他们分了一些房子,留了一些财产,以供维持生计之用。人性化极了。

    这一做法,也让所有的霍党看到了希望――连霍仲扬的亲族都如此,他们这些“迫于淫威”的人,不更没事了?在庆幸之余,他们也都在心里感激起云间王来,觉得他真是个大好人,做了件大好事。

    所以在一个月后,皇上病重,宣布皇位将传给云间王时,朝中根本没人反对。反而,是一片赞扬之声四起,说老皇有古仁皇禅让之风,说云间王多年忍辱负重,只为救国救民,理当得到天下百姓拥戴,成为不二之主。

    其中领头叫的,多是霍仲扬一党。而在领头叫的人中领头的,多是苏空城安排进去的人。

    一切,顺利得要命,在很短的时间内,霍党之害基本消除,而苏空城,也再不用化装成别人的样子了。

    但成明星知道,这种顺利的背后,是十数年来常人所不能为的不懈努力,是恐怕连睡觉时也在勤奋思索的坚忍。

    还有令人猜不透的智慧。

    某一天,老皇终于驾崩。苏空城“临终受命”,而为新皇。在以盛大的仪式安葬了老皇之后,新皇的登基仪式就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其实,这个仪式早在老皇病重,将皇位传给云间王时,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在老皇死后不久,仪式就利己顺利进行。

    仪式上,成明星和丘炎,一左一右地立在苏空城两侧,陪着他走向了高高的祭坛。

    依一次写法,霍仲扬应该是得死在成明星手中的。但我偏不要这么写。我写的不是一个高大全的英雄主角,所以不可能所有伟大都属于他、所以的成就也都是他达成的。世界是由许多了不起的人物组成的,有人在这方面了不起,有人在那方面了不起,虽然说把所有的了不起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看上去很过瘾,但那是扯淡,我干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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