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大海很快就跑到了市公安局。他在这里没有找到带班的领导,这让他大为光火。他便来到了110指挥中心,找到那位接他电话的女警员,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女警员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真的很像是市委书记李大海,她也无法做出解释,只能默默地抹眼泪。

    公安局的张局长听到了李大海大闹警局的消息,感到此事相当棘手。李大海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山阴市的书记了,但毕竟身份特殊。要是换成一般老百姓,胆敢如此,早就将他抓起来了。他只好拨通了刘秘书长的电话,反映了李大海辱骂警察、大闹警局的事情,请示出何处理。

    这一次,刘秘书长是彻底坚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这个李大海,绝对是疯了。

    和公安局的张局长商量以后,刘秘书长就让市委值班室通知李大海的家人,赶快将李大海接回家。

    方大姐和女儿李小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再一次确认了李大海的精神还是失常了。李小菁开着车,和母亲一块儿来到了公安局。

    她们两个好说呆说,总算把李大海弄上了车。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李大海仍是怒气难消,他气呼呼地说:“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乱糟糟。管理管理,不管就没人理。治理治理,不治就没人理。”

    方大姐就劝他,你现在已经不是山阴市的书记了,还管什么管。你管也没人理了。即使现在不去河阳市上班,也要在家好好清静清静,管那么多闲事、生那么多闲气干什么?

    李大海就是坐不住,刚走屋,他就又说:“不行,我还是得出去看看。那一辆违章的车必须尽快处理。我不管,就没人管了。”

    李小菁和方大姐对视了一下,这李大海现在病的实在是不轻啊。

    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李大海劝到了床上,让他服了三粒安定,这才慢慢地消停下来。

    母女两人坐在那里,都为李大海的事心疼得掉眼泪。她们俩搞不懂,为什么李大海这个政治强人突然会患上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病?难道他的心理还是这样脆弱?不可能啊!

    她们没有刘秘书长看的透,越是强人,越容易走向极端。物极必反嘛。

    她们虽然不是十分了解李大海的心理和病情,但作为亲人,她们觉得必须立即让李大海接受治疗,再不能让病情发展下去了。

    方大姐就和李大海的弟弟,现任山阴市工商局长的李小山打了电话。李小山在得知了哥哥的病情后,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就陪同李大海到省城去接受治疗。

    新州市的省人民医院,虽然不是一家专门的精神病院,但那里的精神心理科办得很有特色。精神心理科,如果用老百姓的话讲,那就是专治精神病的地方。李小山他们就决定把李大海送到这里进行治疗。

    在去新州市的路上,李小山开车,李大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方大姐和李小菁坐在了后面。

    车走高速,到新州需要两个钟头。这两个钟头,李大海的嘴就没有闲着,一直在说话。

    李大海现在的心情非常好,用时髦的话讲,那叫一个爽。

    李大海对亲人们说,组织上让他到河阳去任副书记,其实是让他走一条曲线晋升的道路。很快,中央组织部的新任命就会下来,以他李大海的本事,估计是要让他进京任职。什么级别?那肯定是正部级了。

    大家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正部级,那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李大海又对大家说,他最近研究出几个新问题。很有创意,如果深挖下去,说不定还能得诺贝尔奖。

    一个是,我们晚上看到的那么多星星,其实很多颗早就消亡了。为什么?很多星星距离我们都是多少亿光年,也就是说,星星发出的光要到达地球,那是要经过多少亿年的。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那都是多少亿年前的星星。多少亿年了,说不定早就毁灭了。

    一个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现在的人类是靠眼、耳、鼻、舌、身这五种器官来感到世界的。如果你闭上眼睛,也就是假设你是一个盲人,那你感受到的世界就会和正常人大不一样。如同一条蚯蚓和一只山羊,这个世界在它们那里是完全不同的。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样子。可见,任何时候,人们也不可能真正地认识世界。因为,人类的五种感知器官那是绝对太有限了。

    假设人类,或者是其中的某个人吧,突然又多出一种感知器官,比如在额头上又长出一只眼睛,当然这种眼睛的功能不现于我们现在的眼睛,那他通过这第三只眼看到的世界就会和目前的大大不同。

    李大海说的这些话,虽然不着边际,但李小山细品,感到还是有些意思的。难道说精神病人会在某些方面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李小菁就递过来一瓶饮料说:“老爸,喝点饮料吧,看你说了一路,肯定是口干舌燥了。”

    李大海说:“不渴,我一点都不渴。”

    到省人民医院精神心理科以后,几个人一边办理住院手续,一边就将李大海安置到了一间高干病房里。

    精神心理科共设有开放和封闭两个病区,每个病区一栋楼。

    病情较轻、听话的病人安排在开放病区,病人可能自由活动,可以外出。吃饭要以到医院的公共食堂,也可以到外面去吃。李大海所住的就是开放病区。

    病情严重、有攻击倾向的病人就会被安排到封闭病区,在这里的病人,过的是一种军事化的生活。按时熄灯,按时吃药,按时吃饭。吃饭只能在位于顶层的专用食堂就餐。除了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外,任何人都不可能走到外面去。因为,病区集中在一栋四层楼上,出来进去,那是要经过三道铁门的。

    来到病房里,李大海对方大姐说:“我又没有病,到医院里干什么?”

    李小山就说:“哥,这不是医院,是疗养院。这是组织上的决定,要你进京上任前,先好好地休息一段。”

    李大海说:“噢,是疗养,这还差不多。你说这也是组织上的意思,那我就住下了。”

    来到这里,医生先让李大海做了一个测试,就是用电脑中的数据库,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是不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是不是觉得自己经常受到别人的误解,自己对性生活的要求是什么,等等。李大海不假思索,一一做了回答。

    最后,根据李大海的回答情况,医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李大海所患的是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说,他既有严重的抑郁症,也有很强的狂燥症。这两种心理障碍因为互相矛盾,用药上很有讲究,相对而来说,治疗起来也比较困难,需要一个较长的时期。

    主治医生刘大夫过来对李大海讲:“老同志,你在我们这里疗养,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一是你必须按时吃药,二是你必须按时睡觉,三是你如果想外出,必须请假。”

    李大海觉得好笑,你一个小小的医生,有啥资格和我李大海约法三章。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谁也没有想到,住院的第二天,李大海就突然失踪了。家人和他联系,却联系不上。因为他已经关机了。新州市李大海倒是有几个同学和朋友,但和这些人联系,都说没有见到李大海。

    好个李大海,居然从疯人院飞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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