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毒医之徒

    三月天气,嫩柳新芽,春暖拂面。

    安心坐在窗前喃喃地背诵着一本医书,晦涩难懂的字句让她常常停顿下来。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可是面前的医书才翻过一页。她越来越感觉焦躁,将医书掀得哗哗作响。

    身旁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慢条斯理地碾磨着药材,空气里飘散着草药苦涩的清香。他面带微笑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安心明显想要引起他注意的举动置之不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安心跳下椅子,随手将医书往案几上一扔,跑到中年男子面前道:“师傅。你瞧窗外桃花开的多好。”

    那中年男子仿佛没听见一般,扯着安心的衣裳将她拉到一旁道:“站开些,别挡着光。”说完眯着眼仔细瞧了瞧碾出的药水色泽,略微点了点头,起身从一旁木架上取过一个瓷瓶,小心地将药水灌入瓶中。

    “师傅!”安心大声叫着,稚嫩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响亮,大有音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

    那中年男子伸出小指掏了掏被声音震的发痒的耳朵道:“小声些,我听得见。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了?”眼里仍是专注着面前的事情,瞧也不瞧安心一眼。

    “我……那个,我要上茅房。”安心弱弱的说了一句,声音果然小了很多,简直细若蚊吟。

    “嗯。一个早上你上了四回茅房了。”那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抓起安心的手腕。

    “干嘛!”安心忙不跌地缩回手来,仿佛被蜜蜂蜇到了一般。这个男人太可恶了,上一回也是这样抓起她的手腕,看似没有什么大不了,其实暗中给她下了毒。更可恶的是下完毒还一脸的若无其事,让她自己去翻医书找药材解毒,害她的手整整肿痛了五天,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你紧张什么?给你把脉。看看你是不是有毛病。”那中年男子手势极为纯熟。也没见他怎么动弹。已然抓回了安心地手。一根手指搭在她地脉络上。

    “你才有毛病!”安心气得脸鼓鼓地。活像吞了一枚鸡蛋在嘴里。

    “大枣一枚去核。加轻粉半钱入枣中。煨熟服。枣汤送下。”那中年男子说完丢回安心地手。

    “什么嘛!”安心一头雾水道。

    “治你地郁结不通之症。”那中年男子一本正经道。

    “什么不通之症!我好好地。你少费心。”安心仍旧迷糊中。

    那中年男子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一早上去四回茅房,每回半个时辰,难道不是不通之症?”

    安心顿时尴尬起来,脸涨得通红低声辩解道:“才不是……”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青布长衫道:“你给我好好的把那本医书读完,别成天想着偷懒玩耍。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回来考你。”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屋去。

    安心在他身后恨恨地又是指手画脚又是扮鬼脸。没人理她,自己也觉得无趣,长叹一声,满心不情愿地挪到窗前拿起医书。眼睛压根没往书上瞧,只是一手托着腮在那里唉声叹气道:“丫丫滴!我如花似玉、千娇百媚、温柔可人的安心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想想都让人觉得了无生趣。老天爷,你还真是不开眼哪!”一边说着,一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半晌,回过神来,苦笑地看着手里的医书喃喃道:“我还是乖乖看书得了,那个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家伙整起人的手段真是让人吃不消。”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满心的不甘愿,想着自己原本的世界是多么美好,人生多么幸福,前途多么光明——可是这不长眼的老天跟她开了这么个绝大的玩笑,将她从二十一世纪送回到古代,这也就算了,偏偏还让她跟借尸还魂似的重生在了一个小乞丐的身上。小乞丐!安心想到这个词不禁打了个颤,那是多么恐怖的一段日子。

    安心原本是中文系二年级学生,这年暑假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神农架野外生存训练。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山洞,然后灵魂就被莫明其妙地送到了古代,醒来的时候更是莫明其妙的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一个身形还未长足的**岁小乞丐。那一段日子让她吃足了苦头。且不说穿越后发现一切都已改变的震惊,明白自己再回不去原来世界的绝望,对亲人朋友的思念和对原本生活的怀想,单只是为了吃饱肚子生存下去都令她经历了从前再想不到的艰难。

    其实还是要感谢苏子扬的,要不是那天他路过安心住宿的小破庙,看到她天资聪颖,伶俐讨喜,偶然起了收徒的念头,那么她现在一定还在为着生存而受尽苦难折磨。

    想到这里,安心翻了翻白眼。苏子扬当然不知道她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新新人类,一开始还大为惊奇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古灵精怪,满脑子都是令他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怪异念头。而且认字极快,教她的时候只要看过一次就已会写。苏子扬原本还怀疑安心是什么大户人家出生,因为家里遭了变故才沦落为乞丐,所以识字,可是再看到她握着毛笔写出的跟曲扭蚯蚓般丑陋的字时才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丫头压根就不会写字!只是仗着聪明才硬生生记了下来。可他哪里知道安心学的中文专业没少跟繁体字打交道,所以学的快。

    等到教完安心识字开始教她学医的时候,苏子扬又大大的头痛了一场。他不明白同样一个人,为什么记忆力前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安心认字才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可是一本最基础普通的医书她背了足足三个月还没记下来。这其间还不停地抱怨书中文字艰涩难懂,各种草药名字生僻难记,时不时就要偷懒耍滑。苏子扬开始还拿出作师傅的威严来教训她,再后来就被她弄灰了心,后悔自己怎么会走眼收了这么个不可成器的弟子。渐渐的不再理会她,恢复了自己原本悠闲随意的生活方式,任凭安心如何惫怠无赖都不放在心上,睁只眼闭只眼由得她去胡闹。

    “肚子好饿!”安心看了看升得老高的太阳心里盘算着差不多中午了吧?古代就是麻烦,连个钟表都没有。刚被苏子扬带来这里的时候,还曾经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过一阵子。等到苏子扬奇怪的问她找什么的时候,她没好气的吐出两个字“日晷”。既然身不由己被弄回了古代,好歹也要见识下各种在现代早已被淘汰了的东西才不吃亏嘛。可苏子扬听后抬了抬眉毛没有理她,看他那样子也知道这里没有这种东西。

    “哎!不知道那个呆子什么时候回来。”呆子是安心私底下给苏子扬起的绰号。安心最近越来越习惯在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了。实在是因为与苏子扬说话的时候要常常提醒自己不要说出一些太过现代的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那么只好在没人的时候稍稍放松一下。虽然她说话的方式已经常常令苏子扬匪夷所思了,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安心就当作不知道。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人很难想象她会是念中文系的女生。

    “其实这个呆子还是蛮不错的。我叫他师傅也好,不叫他师傅也好,对他恭敬也好,对他无礼也罢,他都不在乎。真难想象古代真有这种潇洒不羁的家伙。嗯,有点像我崇拜的金大侠书中的黄药师哪!”想起黄药师,安心连肚子饿都忘了,两眼放光,眼中闪烁着暧昧可疑的光亮。“也不对,他没黄药师那么离经叛道、孤僻乖张的。不过看上去虽然温和,骨子里一样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任何人到了他面前都觉得自己好像低了一等似的。东晋那几个有名的风流人物倒是跟他有得一比。绝世的风姿啊!”安心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可是转头一想又叹了口气:“可惜他长的这么丑,哪里有嵇康小乖乖那么帅!要不我还可以考虑来一段惊心动魄的古代师生恋。”

    此时如果苏子扬在此听到安心的崩云裂石、有悖伦常之言,再看到她幼小稚气的脸上一副花痴表情,只怕他再过不尊礼教也绝计难以接受,不口吐白沫昏倒过去才怪。

    “不想了,看书看书。”安心终于下定决心收束住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施展出自己上学数载苦练出来的死记硬背**。拍了拍肚子道:“肚兄肚兄,难为你再忍耐一会。等那个呆子回来了我再好好犒劳你!”

    事实上那个“呆子”回来的时候已是日暮将落。踏进门槛的第一眼就看到安心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那本医书被压在她的脸下,书页上还泛滥着可疑的水渍。

    苏子扬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喝道:“起来!”

    安心正在梦里和一个不知姓名的古代帅哥缠绵悱恻,突然见那帅哥变了脸色狠狠在她头上敲打了一下,顿时大怒,叫道:“好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正要冲上去拳打脚踢,只听得耳边一声“起来!”梦已惊醒大半。揉了揉朦胧睡眼,茫茫然抬起头来看到苏子扬站在面前,乖乖叫了一声:“师傅。”

    苏子扬“嗯”了一声道:“背完记熟了?”

    “什么?”安心还未从梦中的帅哥与现实的苏子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中转变过来,傻傻的问了一句。

    苏子扬哼了一声道:“天有八风,经有五风,何谓?”(意思是自然界有八风,而经脉病症有五种风症,为什么会这样?)

    安心“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答道:“八风……发邪以……以为经风,触……触五脏,邪气……发病。所谓得四时之胜者……这个……那个……”后面一句什么春夏秋冬的拗口之极,她背的时候就觉得不耐烦,草草带过,这时只觉得脑子跟浆糊一样,这个那个了半天,哪里还想的起来。

    “很好!”苏子扬点了点头将手中提着的纸包往桌上一搁,坐下来道:“晚上不许吃饭。接着背。”

    一股香喷喷的烤鸡味儿从苏子扬带回的纸包里透出,安心的注意力全放到那沾着油渍的纸包上去了,此时听到苏子扬说晚上不许吃饭,一张跃跃欲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可怜兮兮道:“师傅,我今儿个除了早上喝了两碗薄粥可是到现在都水米没沾牙……”言下之意不言而寓。

    苏子扬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取出一枚铁片敲打石头,然后引燃火寸,点上一支石烛执着进了里屋。

    安心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暗骂,却又无可奈何。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忙也燃了支石烛来照明。这种古怪繁琐的取火方式一开始的确引起了安心极大的好奇心,曾经一个晚上不停地砰砰捣鼓,吵得苏子扬无法安睡。可是见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火寸不过类似于现代的火柴,小杉条上涂上硫磺,遇火便着。铁片与石相撞只是为了打出火星罢了。

    安心坐在桌前,面前摆着那本沾着她口水的医书做做样子,眼巴巴地对着桌上那包烤鸡不停地唉声叹气,口水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的还回头张望一下苏子扬在做什么。天知道为什么她到了古代之后食欲大增。也许是那几个月的乞丐生活带来的后遗症,也许是因为古代的食物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虽然烹饪方式和单调的口味还有待加强,可是有的吃已经很好啦,她现在哪里还会去挑剔什么。

    忍耐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里屋的苏子扬只是忙着处理他宝贝的药材,压根不理会安心在外面做些什么。慢慢地,安心探出手去小心地掀起纸包的边角,心里嘀咕着,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吧。丫丫滴,管他那么多呢,吃了再说,难道还能让我再吐出来不成。边想着,手里已扯下了一小条鸡肉,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唔,好吃。再吃一点好了。安心如同偷吃西瓜的猪八戒,越吃越舍不得放下。鼓鼓的纸包已经塌陷下去一大半了,香美的烤鸡肉在安心肚子里安了家。不好,怎么肚子有些咕噜咕噜的疼痛,难道鸡肉会变成鸡蛋孵出小鸡不成?安心暗道一声不妙,中着了。赶紧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往屋外冲去。出门那一瞬间还听得身后苏子扬那明显极力压抑的闷笑。

    “笑!我让你笑……一定要你好看……”安心一晚上跑了数十回茅房,肚里的疼痛渐止,但浑身疲软无力,连恶狠狠的威胁都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呻吟。可惜被她威胁的人正躺在床上呼呼睡的正香,压根听不到。

    安心蹑手蹑脚地走到搁置医药瓶罐的木架边挑挑捡捡,细辛、草乌头、商陆、使君子、马钱子……到底哪个毒性大一点呢?安心偏头想了半天,轻声道:“管他呢,只要有毒就行了,给他来个毒药大混合!”她背医书的时候虽然漫不经心,但有毒的中草药倒是记了不少,但也仅是知道名称而已,对于真正的药性怎样,如何配合成毒药却是一窍不通。

    “别忘了加点雷公藤。”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安心身后响起。

    “雷公藤?哦,对哦。”安心愣了下就要去找,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不对。猛然一转身,只见苏子扬正神志清爽的站在她面前,嘴角浮现出一撇不屑的笑容。

    “啊,师傅你起的真早!鸡还没叫呢。”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了,好在她脸皮够厚,看不出异样来。

    “嗯。”苏子扬应了一声,缓步走出屋子,留下一句:“今天把医书念完我教你毒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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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千手毒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天气变寒,树木凋零,是秋天了。

    安心在苏子扬隐居的萱谷里已住了大半年。这半年时间苏子扬不再强迫她硬记医书,而是教她辨别各种草药的模样、药性,剩余的时间更是将许多毒药的配方与解救之法细细讲解给她知道。用毒与医道是拆分不开的,都是对药理的深切理解运用。同样一种植物,用来救人便是医道,用来下毒害人即为毒术。好在安心对于下毒捉弄别人之事有着强烈的兴趣,所以学的倒也快,顺带连医术都进步不少。只是她费尽心机想要让苏子扬吃点苦头的愿望却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说起来那次苏子扬在安心偷吃的鸡肉里下药倒是为了她好。因为安心现在所附身的这具躯体原本就是一个行乞多年的小丐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魂魄离体的一刹恰好被穿越而来的安心所取代。身体里由于多年饥寒交迫而种下的病根自然也让安心给继承了,而长年吃些**馊臭的残羹剩食也在体内积攒了不少毒素。苏子扬给安心下的药中虽然也掺和着让她泄肚排毒的巴豆,但更有多种解毒祛病的灵药。那一夜的折腾将安心体内存留的毒素去除干净连带也使她的体质得到了不小的改善,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安心渐觉神清气爽。

    她虽然口里不说,心里也多少明白苏子扬并不完全是为了捉弄她。只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要咬牙切齿。但她下毒的手段实在太过差劲,往往毒药还未从衣内掏出来苏子扬便已然知晓,到最后吃了苦头的仍旧是她。

    当安心第一百七十二回下毒失败之后,沮丧地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苏子扬也不理她,自顾自的配制一种新的毒药,此毒中者全身筋脉皆断、四肢瘫痪且天下无药可治。苏子扬轻易不会配制无解之毒,太过危险,尽管自己成日与毒为伍,抗毒性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但难保在配制的过程中不会出什么纰漏。要是死在自己配的毒药手中,那才叫冤枉。可是此次要处理之事太过凶险,不得已,小心些应当无妨。

    “师傅,你往那里头加五毒根做什么?”安心性子一向跳脱好动,静了一会便趴在床沿上看着苏子扬配药。

    “当然是害人。”苏子扬冷冷的说道。

    “太邪恶了!”安心感叹道:“这么毒的东西你放这么多,可以把人一下子弄死了,那多没意思。”

    这丫头这么喜欢让人生不如死,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邪恶,苏子扬暗想。他慢慢将五毒根碾碎道:“这毒配合完成要入水煮过,然后滤渣再晒成粉末,乌头煮的时间愈长毒性愈弱,自然要多放一些。”

    “哦!”安心一知半解道:“那个将要倒霉的人很厉害么?”

    苏子扬眉稍微微一扬,旋即面无表情道:“你怎知道?”

    安心得意的跳下床来笑道:“师傅配了这么多厉害之极的毒药,却从来也没有这么小心过。”说完歪着头想了想接着道:“啧啧,看来毒性不一般,必定无药可解。”

    苏子扬淡淡一笑道:“你别碰它。”

    “除非我活腻味了想寻死。”安心皱着眉。

    “你知道就好。”苏子扬淡淡道。

    “那个人是谁?”安心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苏子扬难得认真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还有一年的时间,你用心些吧。”

    “不说就不说,了不起么?”安心转身,踮着脚从木架上取下一只青底白花的小瓷瓶,掀开木塞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

    苏子扬厌恶地皱眉道:“学了这么久没见你配出什么药来,倒是把精力全用到那个上头去了。”

    安心眼中光芒闪烁,突然一转身将那瓷瓶那送到苏子扬鼻下笑道:“师傅你闻闻,这回是木樨味的。”

    苏子扬早有防备,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身形已动,飘到离安心几尺远的安全之处。

    “有这么可怕么?其实这次香味很淡。”安心呵呵一笑道:“简直似有若无。”

    原来安心有一天突发奇想要配制古代的香水,结果萱谷中的花草树木遭了殃,全都让她拿来做了实验。古代原本有香料做的香饼、香丸之类,用以置之荷包或锦囊之中随身携带。可安心觉得气味不合心意,再说哪有香水用起来方便?但不知她究竟是怎样配制的,成功制作出来的香水味道居然比正常花香要浓烈一百倍。那是一种让人闻了想要呕吐的香,闻久了甚至胸口烦闷、头晕目眩,症状有若中毒。苏子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了好大一次亏,整整三天没有了食欲,从此以后闻香色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总也算是让安心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师傅。你的反应太热情了!”安心不满地撇了撇嘴,收起她宝贝的香水。

    “这段时间你最好收敛一些,这药可不是闹着玩的。”苏子扬小心地查看着那还未配好的“断筋消魂散”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次。

    “……”安心心底暗呼——唐僧。

    俗话说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安心一向以为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来的了。好歹她在这住了大半年了,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成天闷的只能与苏子扬闲嗑打牙,弄出些鸡飞狗跳的动静来解闷。可是现在看来,苏子扬名头仿佛不小的模样。这一个上午的时间,拉拉杂杂来了好几拨人。安心此刻正攒眉瞪目的与一个长着斗鸡眼的家伙比眼神。

    哗。五分钟了!眼睛好酸,这家伙怎么还不眨眼的。安心大呼倒霉,早知道世上有这样跟金鱼一样不需眨眼的家伙就不跟他对瞪了。快要忍不住了——千万千万不能输给这个斗鸡眼啊!

    好在终于有人来解围了。一个胖子拍了拍那个斗鸡眼的肩膀道:“我说老弟,别忘了咱们这会是来办正事的,别吓坏人家小姑娘。”言毕转头,面上堆满了油腻腻的笑容柔声道:“小姑娘,我们是来找千手毒医苏先生的,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安心此时顾不上理会他,狠命的眨着眼睛想要缓解一下眼球酸涩的痛楚,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下来,忙扯起衣襟就抹眼泪,模样有够狼狈。

    “小姑娘!咱们大哥问你话你怎的不理?”胖子身边一个瘦的如同竹竿模样的高个子忍不住插口道。

    胖子忙抬手止住了他,柔声道:“就烦劳姑娘通报一声吧!”

    安心抬头瞧了瞧那胖子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道:“不在不在。”

    那瘦高个子冷笑一声道:“不在?让开!让我进去瞧瞧。”说着就要往里闯。

    安心皱了皱眉正要说话,那胖子再一次挺身出来拉住瘦高个子道:“宋兄弟,不可无礼。既然这小姑娘说不在,那咱们就先在门外等等好了。”

    “爱等便由你等,离本姑娘远些,别在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安心眨了眨眼突然笑道:“你们两个合起来还真是一道妙菜——竹笋炒肉片。”

    她话语刚落,只听得有人哈哈大笑出声,声音洪亮高亢,定睛一瞧,原来是先前与她对瞪的那个斗鸡眼儿。这笑声惹得那瘦子和胖子心里暗怒,都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安心也瞪了他一眼,但这次瞪完就连忙别开了眼光,生怕又与他僵持下去,冷笑道:“你们这唱戏呢?还一出一出的,要号丧去别处号去,别扰了这里的清静。”

    瘦高个子闻言忍不住似的跃跃欲出,最后被胖子在耳边低语几句,硬生生扯住他带着那斗鸡眼退到了篱笆之外。这时一座小小的茅草屋旁挤满了些看似江湖豪杰打扮的汉子,均都神色严峻,虽然人多,除却个别几个在切切私语之外,倒也还安静。

    安心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拂了拂衣袖就进了屋门,嘴里喃喃道:“丫丫滴,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真讨厌。”嘴里虽说的轻松,心里却忐忑不安。她现下看上去虽然只有**岁的模样,但灵魂却明显是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再没见过大场面,小说也瞧过好几本了。这阵势,估计不是来求医问卜的,那些人的眼神中明显带着贪婪,却又好像在顾忌什么。呵,那个呆子的名头倒是蛮响亮的,叫什么千手毒医。千手,笑死人了,还不男不女活观音呢!只是,苏子扬出门前说是去买药材,可是都好几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这里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来找他的人,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两天了,这些人等在门口两天了还没有要走的样子。安心无耐的瞧着米缸里仅剩的几把米苦笑。原本以为这些人等上一天饥渴了就会自动离去,哪知道他们轮流派人去买干粮取饮水。倒是自己挨饿的日子近了,苏子扬再不回来,她就要坐吃山空饿死了。难不成撇下这些人出去买吃的?她身上可没有银子,何况来这之后再没出过门,不认得路。只记得来时跟着苏子扬走了许多弯弯曲曲的山路,那时天黑没瞧清。现下出去,只怕还没走出这萱谷就要迷路饿死在山谷里了。这该死的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心里正着急,突然听得门外一阵人声喧器,安心不耐烦的一把拉开房门跳了出去怒道:“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就只会吵,连……”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苏子扬带着一脸微微的笑意站在了她的面前。

    “师傅,你回来啦!”安心一肚子的怒意倾刻间化作了满腔欣喜,谢天谢地,不用饿肚子了。

    “嗯。”苏子扬应了一声,还是不咸不淡的温吞水模样。

    “好极了,快把这些人赶走,吵得我头都痛了。”安心笑道。

    这时聚集在篱笆外围的人群都拥到了小茅屋前,中间一个紫膛色面庞留着八字胡的壮汉走出来抱了拳道:“苏先生,大伙儿等了您好几天了……”

    苏子扬打断他道:“宋健,我知道你们所为何来,但东西不在我手上,你让他们都散了吧。”

    那天那个性急的瘦高个子越出人群大声道:“苏先生,大伙儿看在你救过咱们许多人的份上在这里苦等了几天几夜丝毫不敢侵犯,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可凭什么一句话就想打发咱们走?这里众人中有许多受过你的恩惠可以听你差遣。”说到这里拿眼看了看宋健,接着道:“可我马三却与苏先生毫无瓜葛,请恕在下无理,今日苏先生要是不给大伙儿一个清楚明白的交待,在下是不会走的。”

    安心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这时在旁冷笑道:“既然知道无理那还不快点滚开?你没受过我师傅恩惠这也好办,我把你弄得半死不活再让我师傅治一治也就成了。”说着手腕向外一抖,一股粉红色的雾气直逼那马三而去。

    苏子扬脸色一变,拎起安心的衣领就将她提到身后,正好躲过了马三迎面打来的一掌。安心那点浅显的下毒把戏又怎能伤到这些江湖好手。粉红色的毒雾还未近马三的身就让他用掌风逼开了。

    “对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你马三也配称什么英雄好汉?”苏子扬左手指甲不经意地轻轻在马三掌缘上一弹,动作轻柔但迅捷,能看清他出手的没有几个人。

    马三却仿佛被火烫到了似的急忙缩回手向后跃出一丈开外道:“是这个小丫头几次三番对我无礼,我怎能忍下这口气……”话说到一半,胸口猛烈起伏,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滩暗红色的鲜血。心中一急道:“你……你下了毒……”顿时只觉头脑中一阵昏沉,竟然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苏子扬面不改色道:“我是下了毒,还有哪位不服的尽可以上来试试。”

    与马三一块来的那个胖子和斗鸡眼对望一眼,眼神中均带了些讶然。马三的功夫他们是知道的。这个人虽然性子急躁头脑简单,可是三十六路旋风掌使出来的威力却着实不小。苏子扬只不过一弹指间就将他毒倒了,毒药如此霸道,下毒手法如影如魅,换了自己只怕也一样躲不过。

    他俩正犹豫间,那个叫宋健的汉子转身向着众人道:“苏先生曾经救过我的命,这大伙儿都知道,宋某也不需隐瞒。但宋某佩服苏先生却是因为他生平从来不说一句谎话。他说东西不在他这里就定然不在。宋某信得过。”说完转身向着苏子扬再次抱了抱拳道:“在下轻信人言,无礼打扰了苏先生清静,任凭先生处置。”

    苏子扬挥了挥手,一脸的兴味索然。

    宋健跪下磕了个头道:“谢过苏先生不究之恩,宋某这就告辞。”说完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众人,头也不回就往谷外走去,与他一同前来的三四个汉子也都跟随在他身后去了。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可何是好。苏子扬方才露的那一手震住了他们,凭心自问不可能躲的过去,虽然心里还有一份不甘,但犹豫了片刻之后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去。最后只剩下昏迷在地的马三和那胖子一伙。

    苏子扬瞧了瞧他们道:“不走还等什么?把地上这个也带走。”

    那胖子低头想了想终是上前一步,希冀着探问道:“可否请苏先生赐些解药。”

    苏子扬随手一挥,一小包解药掷到他面前,转身就进了屋子。

    安心在一旁眼瞧着那胖子捡了解药和斗鸡眼一块抬着马三去了。原本挤满了人的小屋四周,一时间清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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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萱谷岁月

    “观音师傅,你好威风。”安心拍着手笑着进了屋子。

    苏子扬将手上提着的一包药材搁到桌上,眉尖一挑道:“什么观音?”

    “千手观音呀!”安心捡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胡闹!”

    “才没有。”安心笑道:“师傅,他们来要什么东西?”

    苏子扬看了她一眼,淡道:“碧波岛地图。”

    “地图?”安心一脸扫兴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灵丹妙药呢。一本烂地图有什么用?”说着忽然眼睛一亮道:“难道是藏宝图?”

    “不是。是独孤寒所居的碧波岛岛图。”苏子扬难得有兴致和她说起江湖典故:“碧波岛主独孤寒成名已有数十年之久,传闻武功出神入化,但近些年来江湖中不再有他的踪迹,是以这些人猜想独孤寒已老死在碧波岛上。前几个月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说碧波岛的岛图在我手上,所以他们是来我这碰运气的。这些人也当真了得,我已隐居在这数载,从不理会江湖中事,他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哼,我看也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本事。”安心不屑道:“他们既然有本事找到这里,为何不直接上那碧波岛?”

    “说的轻巧,我这里再僻静也仅是一个小山谷,常日总要出谷去买些油盐酱醋,米面柴布,他们找到这里并不稀奇。可那海上却气候瞬息万变,茫茫大海,如许岛屿,哪有这么容易找到。”苏子扬道。

    “一群白痴!”安心很爽快的给这些人下了评语:“想必是要去碧波岛上瞧瞧有没有独孤老儿留下的金银珠宝或是武功秘籍什么的吧?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也值得削尖了脑袋拼了命去钻营么。我说他们真是瞎了眼,有现成的高手在这里都不晓得拜师学艺。”安心瞟了眼苏子扬,顺口拍了句马屁。

    “你别小瞧了他们,内中很有几个武功不俗之辈。那个宋健就是华山掌门宋天成的独子,剑法造诣不低,假以时日定是江湖中一流高手。”苏子扬不以为然道。

    “华山!”安心一想起华山就联想到金庸笔下的伪君子岳不群,作势干呕几声道:“那也要他有命活到练成高手的那一天。”

    苏子扬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

    “和马三一块来的那个胖子笑兮兮的不是好东西,没想到还挺有义气的。”安心才不介意苏子扬是什么想法,早就习惯无视他的观点自说自话了。

    “刘彭么?他在江湖中人称‘飞天雕’,轻功是好的,为人却不怎么样,熟悉他的人多半叫他‘墙头草’,最是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人。他为马三讨解药倒不是讲义气,而是看上了马三的妹子,未来的大舅爷怎能不救?”

    “啊!这样也行啊!”安心笑倒,心里想着马三那张略长的带着麻子的马脸,试着把那脸配到女子身上,越发笑个不停了。

    “这些人虽然一时退去,但其中不安份者甚多,明里不行还会偷着来的。你认为都是让我给吓跑的么?其实是来探虚实的。这么多人的眼瞧着,就算强出头得到那张地图,也免不了落得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下场。是以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将这一屋子的毒经药典背完。”苏子扬一脸的冷然。

    “师傅,你不是认真的吧?”安心吓了一跳,顿时笑不出来了。

    “宋健不是说了么?我生平从来不说假话。”苏子扬不为所动。

    安心的脸垮了下来苦笑着嘟囔道:“偶尔撒一次慌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会讲给别人知道的……”说完仍不死心问道:“地图在你这不?”

    苏子扬拿起一本医书顺手往安心脑袋上一敲道:“信不过师傅?那地图是莫虚有的,我的对头想出来坑陷我的。”

    “那个要用断筋消魂散来对付的人?”安心目光中有了然的神色。

    “你安分一些就比什么都好。别成天想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念书!”苏子扬将医书往桌上重重一掷。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到安心想要叫救命。苏子扬像填鸭似的将这一屋子的毒经药典往安心脑袋瓜里塞。除去日常背诵的功课外,苏子扬还教她易容、针灸之术。针灸也就罢了,易容却是安心感兴趣的,唯一能在无聊日子里找寻些许快乐的事情。看着自己忽尔变成袅袅婷婷的二八佳人,忽尔变作两鬓苍苍的垂垂老妇,兴味盎然。只是她身形还未长足,扮作他人的模样脸是像了,可声音身高却处处露着破绽。苏子扬一再强调说,易容不是将一个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那是易容术到了出神和画境地的时候才能达到的程度。像安心这样的庸手,只适合将自己的面部稍加改变,使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而已。

    要不要教安心武功是苏子扬最为头痛的问题。安心的性子跳脱浮躁并不是习武的好材料,况且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速成之事。习武必得从小打下坚实的根基再加上常年累月的苦练。现下已来不及从头细教了,折中之法便是将自己素习的内功心法传授于她。这套心法只重在循序渐进,并不需要苦苦修练,练一分便有一分成效,虽然安心不会武功招式且内功心法的威力有限,但假以时日使人耳聪目明、手脚灵便还是能够的。安心现在使毒的手法笨拙生涩,修习这套内功心法对她使毒倒很有好处。

    师徒二人一个教一个学,日常苏子扬除了出谷带回些补给之外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安心身上,可以说是倾囊而授。可是对比前半年那种悠闲散慢的日子来说着实让安心大呼吃不消。她原本以为现代那种死记硬背、生吞活剥的念书方式已经是极限了,哪知道穿越回古代遇到一个苏子扬更是夸张的让她连睡梦都不安稳,常常在不停念诵书本的梦魇中惊醒。

    其间,那些对碧波岛地图恋恋不舍的肖小们又曾经来骚扰过几回,都让苏子扬轻易打发了,安心连出手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一天天走过去。安心甚至开始觉得就这样一辈子都住在这个清幽的山谷里与苏子扬相依为命其实也是种不错的选择。不闻世事,亦不要想起现代社会的种种,只是本能而纯粹的享受上天赐与的每分每秒。这样,可以让焦躁的心情平静,可以抚慰她那穿越到陌生世界的不安与惶恐,也许更可以抹杀掉她那已恍若隔世的前半生记忆,就是那些记忆,让她时时坐如针毡,要借着打骂嘻笑来掩饰与压抑。当然,如果苏子扬可以不再强迫她学那些多到榨干她脑细胞的东西的话,就再完美适意不过了。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这天苏子扬一大早就将安心叫了起来,指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袱命她出谷。

    “为什么?”安心皱着眉问道,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

    苏子扬淡然道:“该学的你已学了,余下的就要你自己去体会磨练了,你难道想靠着我吃喝一辈子?”

    “我知道为什么,可是你不能赶我走。我是你的徒儿,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安心说着说着开始拽文。该是苏子扬那个厉害对头将要找上门来的时候了吧。

    “你能做什么?”苏子扬嗤笑道:“代我将那人杀了还是替我挡上一刀?我将一生所学授你,不是为了让你学那些莽夫动不动就无谓的去死。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走。”安心倔强起来有一股子狠劲。

    “你不走我丢你出去!”苏子扬说着一把拎起安心的衣领作势就要往屋外扔。

    “不……我偏不……”安心咬着牙反手使命抱住苏子扬的胳膊,就是不肯放开。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声音阴森尖锐,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安心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扯住苏子扬的双手,只想去捂耳朵。只听那个声音笑道:“她不走就不要勉强她嘛。子扬,倒是要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儿!”

    苏子扬身躯似乎微微一震,放开了安心,神色冷然道:“原来你早就来了。”

    “呵呵!你说的不错,我来了好几日了,只是我想多瞧你一阵。”说到这里语音转柔,婉转道:“这么多年没见了,子扬,你可想我不想?”只见屋外一人正漫步进来。约摸五十上下年纪的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绫罗锦绣的长衫,面上无须却还涂抹着厚厚的脂粉,人未近前,香风已至。

    安心厌恶地捂着鼻子别开眼睛。天哪!活生生的古代人妖。

    苏子扬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冷冷道:“十年之约,今日就来个了断吧。”

    那中年男子似喜似嗔的瞅了眼苏子扬,阴阴笑着对安心道:“你师傅从来没对你提起过我吧?”

    “呃。前辈果然是丰神如玉……气度不凡……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我师傅好像……的确……没有提到过前辈的高姓大名……”安心边结结巴巴的说着,边悄悄向后挪着身子。丫丫滴,这个人妖太恶心了,香粉味儿快要把人熏死了,怪不得当初师傅对我配制的香水有着这么大的反应。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自己还是离远些的好,拍拍马屁没什么大不了,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厉害的样子,如果不小心惹怒了他,死在他手里可真是太不划算了。

    那中年男子又桀桀怪笑道:“小丫头的嘴可是真甜。只可惜言不由衷。”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安心道:“啧啧,子扬,你眼光也太差劲了吧,收这么个黄毛丫头做徒弟。模样堪称清秀而已,怎么比得上当年对你死缠烂打誓不放手的‘玉面狐狸’辛芷欣。”

    还没等苏子扬开口,安心终于恼怒了,也顾不上害怕,恨恨道:“只怕死缠烂打誓不放手的正是前辈您吧!”她现在最恨别人提及她的容貌。毕竟每一个女孩都有爱美的天性。安心原本长的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如花似玉。从小到大,身后跟着的护花使者就没断过。没想到穿越到古代,竟然变成了一个样貌平凡的女子,细看也许还有人赞声秀气灵动,但基本是属于那种搁到人群里就找不见的安全型。虽然少了许多被无聊男子骚扰的麻烦,但自尊心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安心还记得到了古代后第一次在镜中瞧见自己时的那份歇斯底里——不但砸烂了镜子,还不停的咒骂上天对她不公平。变成小乞丐就算了,居然还要变成小丑八怪。为什么她在小说中看见的那些主角穿越之后都是吃香喝辣,穷光蛋变大富翁,丑八怪变绝色,就连猥琐男也左拥右抱的不亦乐乎,怎么到了自己这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纠结啊纠结!

    那中年男子的神色顿时变得凛厉起来,冷哼一声道:“小丫头胆子还不小!”说着却又忽然露出一副妩媚的表情婉然一笑道:“我‘阴阳双魂’就是喜欢你师傅又怎样?小丫头别多管闲事,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衣袖向着安心拂去。

    安心一惊,不知要如何躲开,正愣愣的站着发呆。苏子扬忙闪身到她面前,就势化解了阴阳双魂袖里暗藏的杀着,喝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以你的身份,又何必对一个小丫头动手?”

    阴阳双魂瞟了苏子扬一眼,柔声道:“既然你不让我动手,那我自然不会动手。”说完轻轻收回衣袖拂了拂身上的尘土,还极力做出风姿嫣然的媚态。脸上厚厚的脂粉受不住皱纹的挤压,扑朔朔地往下直掉。看得安心又是一阵恶心,却再也不敢再多说多话了。

    苏子扬看来也和安心一样有相同的感受,忙不迭别开了眼正色道:“沈天放,咱们今日还是将过去的恩怨都一笔了结了罢!”

    沈天放眼中闪出一丝幽怨,恼恨道:“你为了躲我隐居这么多年,到了今日也还不肯以真面目见我么?”

    安心在一旁听了这话抬头瞧了瞧苏子扬,心里暗想,难道他易了容?真是的,也不整的好看一些,让我成日对着一张麻皮脸,影响食欲。

    苏子扬不以为然道:“我并未躲你,却也不想见到你。”

    沈天放神色异样道:“你自信能胜的了我?如若你输了,那就定须要随我走!”

    苏子扬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们十年前约定,如若我赢了你,你就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来纠缠我。但我若是输了,如不跟你走就当自刎以偿当日之誓言。”

    沈天放恨恨道:“你宁愿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么?”

    苏子扬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成全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沈天放眼中精光大盛,双掌一错,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向苏子扬飘过去。

    “站远些!”苏子扬低声嘱咐完安心便向着沈天放迎了上去。

    一时只见室内人影飘忽。安心压根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倒是阵阵凌厉的掌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只得尽量站在屋子一边提心吊胆地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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