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敛见到虞摇时吃了一惊,虽然事先也有心里准备,可一见到那个往日无比意气风发、如同一个发光体一样的女子,变成眼前这副凋零花瓣一样的人儿毫无生气时,她真的有些吃惊。

    虞摇此刻已能在床上坐起,她看到文敛来,对她lou出勉强一笑——眼神依旧没有多大光彩。魏无壃轻轻叹息一声,留下她二人走出了石室。

    “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文敛笑了笑,确实,得知虞摇身死之时她心里有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悲切,可是后来魏无壃告诉她虞摇没死,此刻见着虞摇本人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心里的喜其实是大过于惊的。

    虞摇无力地一笑,看着她道:“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非你去报信,只怕此时你也见不到我。”声音与平日的她相比,显得空洞许多。

    看着明显削瘦很多的虞摇,原本圆润的脸此刻变得下巴尖尖,眼眶也陷了进去,文敛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望着她问道:“那么,你以后打算如何?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

    “听闻你现在也是麻烦缠身,.本自已是焦头烂额,还有余力管我的事么?”虞摇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神情不像是笑,也不像是哀,“当阿壃告诉我去报信之人的模样时,我就猜到可能是你,毕竟这世上十几岁却看起来七情不动的人实在是少。是,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不认为你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就像我本以为必死,最后却活了下来,无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总归是活了下来。”虞摇喃喃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文敛望着她有一会儿没说话,当.日跳下悬崖时,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活下来,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却认为她不会轻易死去?那些人信她,甚于她自己相信自己。赫与妩妩已在来的路上,如果不是身边的事实在放不下,二哥也会来的吧?

    抬头四顾,石室里除了一张石.床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能看到光滑的石壁。文敛将目光再对向虞摇,认真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死了,可以换回一些人的性命,我不会惜命。可若是无论怎样努力,最后注定抱憾终生,那或许,我会变得不惜他人性命。”

    文敛说着转过了身,背对着虞摇缓缓说道:“无论是.否曾经拥有过,其实都不可能说舍就舍,很多在意的人,来了又走,渺小如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才能斗过老天?原本以为所接受的已是最差的结果,可接踵而至的,却一个甚于一个,似乎是上天要逼得你发疯发狂才罢休。我早已放弃与老天斗,可是——如果安排给我的命运我不能接受,我还是,宁愿抗争到底。”文敛再次转过身面对虞摇,脸上神情淡然,有一种决心已下哪管它天崩地裂的神气,她定定望着虞摇,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如果魏无壃让我来是劝慰于你,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

    虞摇怔怔听着,望向文敛的眼神有些奇特,微微偏.了偏头,略为困惑的语气令她显出几分稚气来,“为何你说话,像已是历经沧桑?”这一问却也不是要她回答,虞摇很快接着说了下去,“是,今日的结局于我来说,是我从未想过的。我本还企望哪天能一起得自由,从此山长水阔任遨游。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变得我在最深的噩梦里也不会梦到的情形。”虞摇眼中泪光闪闪,语气轻的如一片羽毛,然而,还是没有显出多少悲伤,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我不能想,那里已成不可碰触的伤痛。这样的结果来得如此突然,我只是觉得——有些没了方向。”

    没了——方向么?文敛微微低下了头,她如何不明白,.那一种不能说,不能想,稍一想起心就会抽痛到痉挛的味道,她有过,且不能忘。

    事情发生在他.人身上时,再悲惨凄绝却也不过是个故事,故事看得投入或许会与里面的人同喜同悲,但转眼间还是生活如常。然而当有些事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那便恨不得天地与己同悲,可太阳依旧每天升起,河水依旧缓缓地流。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或者就是如此吧。

    “你,尽快养好身体吧。”文敛最后看着虞摇,轻声说了一句。

    “你——”虞摇看着文敛走到石门,犹豫着问了一句,“如果最后找不回爷爷,会如何?”

    文敛脚步一顿,在门口伫立半晌,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不会找不回。”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那小小的背影,宁虞摇感到一种凄然与绝然。

    这个小姑娘,心里并不比自己好过多少。虞摇轻轻地笑了笑,望着虚空中某处,笑容美丽而悲伤:桐凰,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要变得更坚强才是。这样的我,才能让九泉下的你安息。

    文敛出来后往外走了走,魏无壃正在走道上等着她。

    “多谢你能前来,和你说说话,我想阿摇会好许多。”魏无壃看着文敛走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对她点了点头说道。

    文敛走近站在他身边,看了看走廊外绿意盎然的藤萝,低声问道:“死去的,是她的姐姐或妹妹么?”

    魏无壃笑容微滞,然而也只是一刹那,刹那后脸上神情恢复如常,还是那样淡然地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她叫桐凰,是阿摇的孪生姐姐。”

    文敛微微转过头看着他,这个人的悲伤一点也不比虞摇少,当时他说,两个人失去的都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栾豫不知道?”如今虞摇诈死,情形与她相差无几。而她以假死避开人前,只是想让自己不处于被动,变明为暗,争取一些主动罢了。虞摇用了和她同样的方法,那说明她面对的敌人也不是kao自己的力量就能战胜的,如今的做法其实是最基本的保命而已。

    魏无壃神情微微一黯,顿了顿,摇头答道:“知道阿摇有一个孪生姐姐的人,都以为凰儿在五年前就死了,知道她未死的,到现在,恐怕只有我与阿摇两人而已。”

    如此倒不虞虞摇诈死之事暴lou,至于她,就算那些人怀疑她没死,只要一日不找到她,也没有他法——或是,想到那布条上的五个血字,文敛瞳孔微缩,心沉下几分。

    文敛思索一阵,眉头微微皱起,“我听你说了那日的情形后,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现在突然明白过来。”文敛望着他,一字一字说道,“围杀虞摇的人,很有可能与要杀我的是同一伙。”

    魏无壃身体一震,瞪大眼睛,不太相信的看着文敛,他从阿摇那里可是知道,与文家为敌的好像是那天命流的问道者。难道说——

    “——是天命流。”

    望着魏无壃无法置信的眼神,文敛没有解释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向魏无壃递过去,“这是我在天命流的某个点所拓下的图案,你看看可能知道些什么?”

    魏无壃接过一看,一瞬间眼睛睁得更大,“这是——宫里的?”

    “不错,但我只知这是癸丘皇宫里御用之物的图案,你是癸丘国的小侯爷,久处宫中,或许能知道的更多。‘

    魏无壃捧着那个图案凝神细看,忽然又是浑身一震,脸上lou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文敛在旁看了,也是一惊,有些急切地问:“怎么,可是想起什么?”

    魏无壃看了看她,深深吸了口气,“皇宫中的御用之物分很多种,这一种是最少见的,因为它是癸丘国国师的标识。”

    文敛微微一震,“癸丘国师?”这却是她第一次听闻。

    魏无壃将帕子递回给她,仰了仰头,像是将什么激荡的情绪压抑了下来。“癸丘国师,是癸丘国最为神秘而伟大的存在,职权之大甚至可以主持君主的更替,因为在癸丘民众心中,那是接近于神的存在,是代天传命。可是除了少数的几个皇族,很少有人见过国师,也没有人知道这一代的国师是什么人,甚至有人怀疑所谓的国师根本不存在——大家唯一熟悉的,便是这象征国师身份的图纹。”魏无壃越往后说,脸色越是苍白,似乎连他自己不能相信,癸丘国的国师竟然会和天命流扯上关系么?

    文敛听他说完,脸上倒没原来的震惊了,慢慢地平静下来。或者是早已习惯,已经不寄望于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好,而是能有多坏就向多坏的方向发展。她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就算知道以后面对的除了天命流外,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什么国师,这也不能再让她震惊到哪里去了,这也没什么。

    她能接受,可魏无壃却没有她这样轻松,在向文敛说完那些话后,眼中神情不断变化,脸上也不阴晴不定。牵扯上天命流本来就已经够让他意外了,现在居然很有可能连那个不知究竟存在不存在的国师也卷了进来——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控制,凰儿的死,难道隐藏了更大的秘密?

    “国师,皇宫,这事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魏无壃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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