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乌云飘过来挡住了月亮,无法看清的地面一道人影在奔驰,虽然速度不减,但从那不稳的身形可以看出这人已身受重伤。

    跑上了一个小山坡,体力快要消耗尽了,回首向后望去,只见一片漆黑,黑暗中不知是否有敌人的眼睛在窥视。一手按在胸口上,另一只手扶着巨石急促地喘息着,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与她所受的内伤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知毋沙现在怎样了,她与毋沙在逃亡过程中走散——如砂罗轻扯嘴角,lou出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的笑意,在自家门口被人追得有如丧家之犬,这真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完成了教主交待的事后,她与毋沙一路游玩着回暗月教,哪里想到竟然在梁渠遭到狙击,她与毋沙双双受伤,而毋沙为了掩护她逃走留下断后,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狙击啊,那样的暗杀手段,又是在这个地方,除了盘踞梁渠多年的惊枭还会有谁。嘴角的笑慢慢变冷,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么,果然是名不虚传。被狙杀重伤甚至死去,这不是她在意的,她想知道的是,这一次出手,究竟是有人雇杀买命,还是——霍期终于隐忍不住要与本教撕破脸两立?

    忽然眉毛微动,如砂罗眼神凌厉地往左前方望去,将刚才心中所想全部驱除出去,聚起所有的心神戒备着。

    惊枭,惊枭,两方若真成势同.水火状,幽教主一定会很伤脑筋的。想及此不由一笑,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在此一笑下明艳了几分,这个原本妖娆妩媚的女子一瞬间有了原来的七成丽色。

    此时乌云散去,皎皎明月穿云而.出,地面上的情景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你追得这般辛苦,小女子实在.是受宠若惊呢。”如砂罗柔柔的嗓音,居然听不出她是一个重伤之人。

    在月光的照射下,离巨石的三丈之远立着一名白.衣人,手执长剑,遗世独立,黑发在夜风的吹拂下飘扬着。月很明亮,所以如砂罗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亦是亮得盛过月光,可是,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白衣人脸上戴着一面银制面具。

    此时那面具后的眼睛清清冷冷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显然不受美色的一丁点影响,那样能蛊惑人心的娇艳颜色,在这个人看来似乎还不如她背后的巨石。

    如砂罗的神色一点点沮丧下来,虽然知道没有.用,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再试。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么?霍期手下何时有了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人虽然戴着面具,从身形却能看出年纪很轻,能凭一己之力挫败她和毋沙两人的联手,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在教里又有几人可以抵挡?

    白衣人缓缓将.剑平举起,再出手,便是要将眼前猎物终结。如砂罗脸上的笑也慢慢消失,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月下独立的白裳剑客,再一交手,不是生便是死,她的性命,是否要终结于今晚?

    四周蓦然安静下来,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无,只有天上的云在移动。

    白衣人身形未动,举着剑直直向如砂罗挥去。明明是简简单单地一挥,如砂罗甚至可以看到剑尖一点一点向自己kao近,她知道可以往哪躲,可是——可是——躲不了!

    她无处可躲!

    结束了吗?真的要结束了吗?堂堂暗月教的护法,就要这样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被人杀掉了吗?

    映着莹莹月光,那宝剑的光华却比月光还要闪亮,还有华丽。

    光芒散去,巨石上溅了一泼血水,鲜艳欲滴,闪着诡异的光。

    白衣人持剑而立,望着那抹鲜血片刻,然后收敛入鞘,转身,没入黑夜里。

    在月亮的照射下,巨石上那一淌血,鲜红,鲜红。

    “首领这样做是何用意?”木屋里,一盏油灯闪着昏黄的光,秋慎行皱着眉头,语气满是不解。

    白衣的少年轻轻探试手中的剑,未发一语。

    “首领挑起惊枭与其他各方势力的仇怨,尤其以暗月教为甚,如此令梁渠的惊枭陷于四面为敌的困境,这样确是能削弱霍期的实力,可若霍期手中的杀手减少,易于首领争夺,却怕无法应付之后树立的仇敌。首领难道只是想要消灭霍期,也要将梁渠的势力一并消除了吗?”

    扶野抬头淡淡看他一眼,秋慎行立马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随着扶野出任首领时日越久,身上的威仪也越来越重,往往一个眼神丢过来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这,是身为下属的幸事,也是不幸。

    “听秋长老如此说,想来我的话被执行的很好。”扶野语气淡然,继续探试着手中的剑。此时的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与初出神缺谷时相同的气息。那时的扶野是开朗而温暖的,但现在的这个扶野,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kao近的气息,这种气息,令人害怕,也令人臣服。

    秋慎行屏气恭声道:“是,首领的计谋十分好,我们并没有出动多少人手却已经让霍期焦头烂额,再经今晚一事,霍期想要再与暗月教交好,除非他做了暗月教教主。”

    扶野淡淡一笑——这个笑容其实跟某个人相似,“那就好。不过秋长老他说错了一点,霍期并没有焦头烂额,我现在做的事只是给他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若说他应付不了却是不可能的。”

    秋慎行抬头看他,扶野将剑cha入鞘中,轻轻抚摸着剑身,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霍期称霸梁渠多年,那些势力早已是他的囊中物,怎么可以说是麻烦了。他唯一的麻烦只有暗月教,也一直只有暗月教而已。我来到梁渠,至今所做的,其实也不是给他制造麻烦。”扶野眼神灼灼地望着他,“我从来没有寄望kao暗月教来打败霍期——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削弱梁渠这边的势力,我只是想看看,霍期对上暗月教能有几分胜算而已。现在看来,答案还比较令我满意。”

    秋慎行一呆,望着扶野久久无语。

    扶野心情似乎很好,他看着秋慎行笑了笑,“秋长老,你觉得我现在带着霍期的人去攻打暗月教,能有几成胜算?”

    “首——首领——”秋慎行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信我能打败幽灭明?”跟着眉头一皱,语气里也有了些困扰,“幽灭明几乎没有出过教,外人无法知他武功到底有多高,我若对上他确实不知能有几分胜算呢。”、

    “首领,我老了。”秋慎行深深叹息一声,他确实是老了,所以对于年轻的首领要做的事,他真的是想都无法想,至少在扶野还未正名之时他无法想像他能kao什么力量去灭了暗月教。

    扶野望着他一笑,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高深莫测,而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是啊,你们老了。”

    扶野说完后拿着剑走了出去,秋慎行沉默地坐着,跳动的灯光在他脸上映出明明暗暗的光线来,他慢慢将头转向角落的椅子上,那里,一面银制的面具正躺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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