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大街,对面坐落着一栋拥有门前广场灰色的五层楼房,在连云港,并不算显眼,这栋大楼看起来一板一眼,整栋大楼根本就是一个灰色的方盒,除去看起来非常敦实之外,别无任何特色,甚至于就连那门前广场,也不过只是停车场罢了,甚至就连那停车场,还特意写着。

    “私有用地,禁止停车”以及“私有用地,禁止玩耍”的字样,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有特色的地方,淡不出奇的停车场、没有任何特点的建筑,使得鲜少有人来此,不过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汽车驶入、驶出那座停车场,如果单就汽车来说,这里或许拥有全连云港最繁忙的一个非公共停车场,如此而已。

    而在这座不显山不露水的方盒型建筑的一楼大厅,当他人进入之后,似乎能够觉察出这里和外界的不同,大楼的大厅是开放的,但是在大厅服务台左右两侧,通过往内部的通道,却被用护栏之类分割成数个宽度不过两尺的通道。

    而在铁栏通道两侧,可以看到几名身着白色衬衫的门卫坐在入口处的登记处旁,他们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外来者,如果有一位警察或者行家里手进来的话,细细打量之余,一定会注意到这些门卫腰间的枪套根本就没扣住,半开的枪套似乎是在告诉人们,这些门卫随时准备出枪。

    显然,此从这一点来说,这里的门卫似乎和其它地方的有着明显的不同,甚至毫不犹豫的说,即便是经略使公署的戒备也未像这里这般森严,而在一些隐蔽处,还可以看到报警电铃,可以想象,一但拉响警报,也许转眼间就会有大量的警卫出现于此。

    每一个进出这座大楼的人,都会经过这些门卫们的仔细检查,进入者需要持有证件,而出去的人又需要检查行李,总之这一切的一都彰显得这里与外界的不同,而这里就是陇海铁路公司保安部。

    铁路公司保安部,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陇海公司所属一个商业调查机构,而陇海铁路公司作为一家横跨数省的铁路公司,拥有这么一个商业调查机构到也实属正常,但事实,陇海铁路公司保安部,不过只是挂了一个铁路公司的牌子,甚至就连这里的经费亦不从铁路公司支出,可以说,除去前缀名之外,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尽管如此,在大多数时候保安部,还是为铁路公司以及公司提供尽可能的信息服务,而最初之所以组建保安部地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公司的规模扩散。对于各种商业信息也是越发依重,同时公司对于各类技术人员的需求量,从来也没有舒缓过,甚至于因为公司的扩大,招聘的技术人员亦越来越多。

    为了尽可能多帮助公司获得各地商业信息,同时确保公司招聘技术人员的“纯净”,以满足公司的需求,保安部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连云港,只不过其从建立之日起,就一直是连云保密性最强的机构之一。

    “开战了!”

    将手中的情报随后扔给杨凤起,魏子栋在说话时,表情显得十分平静,可在平静之余,熟悉他的人却能看到他的目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

    “安亭,你觉得此战有几分胜算?”

    杨凤起的语态显得很是随意,语中也没有一身为幕僚的自觉,可偏偏魏子栋却根本就不在意,

    “五成!”

    微眯起眼睛,魏子栋又不无自信的说道。

    “如果经略使能让我放开手脚,那怕就是只掌握……”

    沉吟着,魏子栋却是没能说出话来,事实,他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在保安部,已经被架空了,除依靠身边的这些老朋之前招聘安全处的几十名保安员之外,他几乎没有了什么力量,相比于之下,掌握着负责国内事物处、国外事物处、信息分析处、技术处以及教育处的副部长赵平朴,他这个部长掌握的力量甚至不及一个课长,更不要提什么处长。

    而面对这一切,魏子栋却出奇的忍了下来,他只是在观察着局势,等待着时机,保安部,身为保安部长,他比谁都清楚,保安部所拥有的力量,而现在赵平朴压根就没有发挥出那怕五成的力量。

    “只掌握国外事物部的东亚科,我就能把这个五成变成九成!”

    “哦?”

    老的话却只让杨凤起一愣,诧异的看着魏子栋,压根就不明白他的这个九成把握的底气出自什么地方!

    “赵平朴——耿人而已、李四勤……”

    冷哼数声,魏子栋的双目中闪过些许冷意,唇角微扬面尽是轻蔑之色。

    “他们成不了大气候,至少他们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谁是吃这碗饭的料?在魏子栋看来,至少在连云港,除了他,还真没有别人。

    “以安亭之才,却不为经略使所用,安亭可知为何?”

    杨凤起的反问只让魏子栋的眉头一锁,他岂会不知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忠!

    而现在……半端着茶杯,魏子栋朝杨凤起看一眼,如果当初不对李四勤下黑手的话,经略使会……这个念头不过刚刚浮现,魏子栋便摇摇头,他清楚的知道,在他和赵平朴之间,经略使更相信谁,也明白,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取信于董事长。

    “启明兄,你觉得……”

    沉吟片刻,魏子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

    “现在我现在应该做何选择?”

    “安亭,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

    笑摇着头,杨凤起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啊……”

    面带着笑,魏子栋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起了茶来,此时他的面没有显露一丝神色,整个人显得有些超然之感,直到亲自为杨凤起倒一杯茶后,才开口说道。

    “启明兄,你认为,我有几分把握!”

    而杨凤起却是一言不发,品了一杯茶后,才开口说道。

    “那要看你能把炮点多响!”

    “号外!胶澳支那军断然攻击帝国海军!”

    月2日,天蒙蒙亮,日本都城东京从沉睡中渐渐醒来。清晨,报人叫卖“号外”的铃声响彻东京街头,行人无不惊愕。但更令日本人惊愕的,还是“号外”那耸人听闻的内容:

    “昨日月27日下午四时许,在德国胶澳租借外外海,卢沟桥附近,支那炮兵兵接连炮击前往接收胶澳租借地大日本帝国海军第二舰队,第二舰队随即还击,双方炮击直到7日深夜仍然炮击为断,目前两军正在展开激烈炮战。”

    在这之后,广播、报纸不断传来现地的详细报道。根据这些报道一般人得出的结论是,无端攻击帝国舰队队的支那军队,已在帝国海军的“英勇”的打击之下,表示投降并被解除武装。

    为迎合日本万民的心理,在“日本优等民族,支那劣等民族”的思想下,报纸对战争的吹嘘报道往往快得令人惊奇。在日本军界政界很多人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报纸却早已有鼻子有限地设计好了战争结局。

    日一整天,正是整个东京的下下都处在一种乱纷纷的议论中时,在首相府内,却是一片愁容。

    青岛守军真的没有妥协,当第二舰队用舰炮施加“威慑”之后,甚未等炮弹落在青岛,支那炮手就立即给予反击,在接下来的近六个小时的炮战之中,尽管那是一群“新手”,但是支那炮手却依然可以用“打得又快又狠”来形容,他们击伤了一艘轻巡洋舰,击中了周防号战舰。

    与整个第二舰队进行了持续了六个小时的炮战,可以说已经再清楚不过的表明了支那守军的态度,他们绝不会妥协!

    “打下青岛!”

    面色铁青的海军大臣面色冷峻的说道。

    “必须要打下青岛,否则支那再也不会尊重日本!”

    “五天内,陆军就可以到达山东,并在预备位置登陆!”

    在听到海军的炮击遭受还击之事后,身为陆军大臣的并没有一丝庆灾乐祸的意思,甚至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和参谋长等人进行了勾通,而结果是一致的——拿下青岛!

    “林格公使昨日向我们表达了英国忧虑!”

    加藤高明外相这时转述着英国的态度,其实对于英国的态度,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再清楚不过,在内阁会议,他们一次又一次分析着英国人对日本、对中国的态度,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使得他们越发有持无恐起来。

    “英国并不需要担心,他们现在更担心我们,他们更害怕我们会倒向德国,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必须要拿下胶澳,只有如此,才能利用这一良机奠定帝国百年基业!”

    大隈重信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太清楚中国对日本的重要性了,日本必须要得到这个市场,必须要获得这个原料产地,必须要利用欧洲列强视线西移之机,尽可能扩大在中国的影响,甚至在中国建立一个傀儡政权,只有如此,日本才能真正赢利将来。

    终于,在月2日,两个或实质又或是名义的“协约国”,开战了。

    “我的朋,现在只有英国究竟是什么态度!”

    在居仁堂内,看似一脸病态的袁世凯望着朱尔典,满面尽是忧心忡忡之色。胶澳倒底还是打响了,那李致远是不妥协,可自己却不能不为整个国家考虑。

    “大总统,在英国看来,日本企图利用欧战巩固与扩大自己殖民地地盘,而无意分担对德战争的义务!”

    首先,朱尔典如实的说出自己以及英国对日本的估计。

    “但,大总统,现在中日局势的演变,却超乎英国的想象,日本断然进攻一个盟国的举动,是不符合英国利益的,但……”

    一抬头,朱尔典不无歉意的说道。

    “但现在英国的重心在欧洲,不过,英国会用尽一切可能,获得日本就中国作出某种承诺!”

    “某种承诺?”

    袁世凯的眉头一跳,他隐约猜出了是什么样的承诺,肯定是牺牲中国的利益。

    “大总统,伦敦方面希望知道,贵大总统是否能命令胶澳驻军撤离!”

    朱尔典的一句话,只使得袁世凯心底升出一阵莫名的悲愤,正像他猜测的那样,现在轮到牺牲中国利益的时候了。

    摇着头,袁世凯略带遗憾的说道。

    “地方不靖,若本大总统有约束地方之能,又岂会引此外交危机!”

    不是不能,而是不会!

    袁世凯知道,朱尔典也知道。

    “那是否能……”

    “中国不能将胶澳割于日本!……”

    袁世凯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朱尔典。

    “在这一事件中,英国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外交努力,使得日本做出承诺,承诺不将事态扩大至超过胶澳,以及山东的范围!”

    当莫理循进入居仁堂的时候,他注意到“病重”的大总统的病似乎更重了,身为总统顾问的他,清楚的知道,是什么倒了大总统的病重,又是什么会让“病情”加重。

    “老莫,您来了!”

    看到莫理循,袁世凯手点了下椅子,然后整个人便垂着脑袋,全是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

    “大总统!”

    事实正是作为总统顾问的莫理循全力推动了中国加入一战,在英国宣战之后,作为中国政府顾问,莫理循希望中国加入协约国,通过参战提高国际地位。他很快为袁世凯列出了中国参战的12条理由,其中包括:与各大强国结成联盟、在确定媾和条件的会议得到一个席位,摆脱财政困难、停付对德庚子赔款等。

    在四天前,尽管有着日本的极力反对和阻挠,但中国还是在朱尔典的支持下通过像日本那样的“自行宣战”,加入了协约国,尽管只是宣而不战,但目的却已经达到了,可是莫理循却知道,现在的中国实际正陷入一个空前的危机之中,甚至……

    “您还在为胶澳担心吗?”

    袁世凯点下头,什么都没说,能不担心吗?要是万一……

    “刚才,朱尔典公使说,英国至多只能保证,让日本人把行动局限在山东!”

    一声叹息之后,袁世凯闭了眼睛。

    “他告诉我,参战能避免中日开战,我同意了,不等国会同意,就通过外交部发宣战了!”

    袁世凯自顾自的说着,他的语中尽是浓浓的无奈。

    “可宣战又换回了什么呢?归根到底,相比于中国,英国更害怕日本,害怕日本倒向德国!所以,他们是可以牺牲日本利益的,日本能喊出的中国的事情不经与日本协商,日本即不承认,那日本人还有可能听伦敦的吆喝吗?”

    尽管口干舌燥,但是袁世凯却没有喝茶的意思,愁容满面的他又继续说道。

    “美国公使芮施恩表示同情,可美国什么也做不到,日本人的野心又岂是一个山东能满足的?现在你们纵容他,将来……”

    “大总统,对于中国来说,只能打赢这一仗才有机会!”

    莫理循突然插了一句话,他看着面前愁容不展的袁世凯。

    “无论如何,中国都必须要打赢这一仗,只有这样,才能赢得诸国的尊重,才能让日本彻纸绝了意图独霸中国的心思!”

    昨天下午,当胶澳战事打响的消息传来之后,莫理循在震惊之余,思索了整整一夜,最后他得出的结论,就是中国若想自保,就必须要打赢这一仗,只有如此,才能保全中国,否则,等待中国甚至可能是就是亡国。

    “大总统,欧战破坏了列强在远东的平衡,假诺贵国输掉这一仗,而日本又意识到英、法、美对远东局势的力不从心,势必将会激化他们的试图控制中国的野心,只有中国赢得这一仗之后,英美法俄等国才有机会插手,方能有机会获得国家的生存!”

    说到此处,莫理循又说道。

    “这一仗顶多是提前了一年而已,大总统,以日本之野心,他们必定会利用这天赐之机,图谋在中国扩张利益,现在尽管中日冲突提前了,但至少有一点是对中国有利的,青岛有着坚固的要塞,要塞防御总胜过野战,只要江苏陆军能撑下去,你们就有机会赢得胜利,只要能让日本意识到夺取青岛的代价惨重,到时再有各国干涉其中,胶澳事件即可得到解决……”

    莫理循的想法,袁世凯不是没想过,可他有他的顾虑,身为大总统,他必须要考虑整个国家。

    “如果,命令胶澳撤军,能不能……”

    莫理循断然打断的袁世凯的话。

    “大总统,那样的话,只会助涨日本人的野心,一味的示弱于人,最终将导致国家的灭亡!”

    “可,怎么打!”

    “就在胶澳打,只要战场在胶澳,中国就有赢得机会,所以,大总统,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你都必须要支持李子诚!支持胶澳,因为那里将关系到整个中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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